顧正東可是雷厲風行的人，說干就干。</br> 他也是怕大剛胡亂把錢花了，趕緊落實，把房子買了省心。</br> “算了吧，隨便花花的了。”大剛見女中介又是打電話，又是搖人，心里忐忑，拉著顧正東說。</br> “唉，大剛，你聽我這一次吧！”顧正東急得跺腳。</br> 人生就是這樣，很多人不是沒有機會，是不相信自己會有機會，把機會給繞過去，也不肯行動一次。</br> “你別生氣，這事兒吧……你說我一個人要房子干啥，跟你們住在一起，也挺熱鬧的，我還真不想搬走。”</br> 大剛一不小心暴露了真實想法。</br> 他是在貪戀家庭的溫暖。雖然跟傻三住著各種不方便，條件也不好，可是他喜歡這樣一群人在一起，吃飯睡覺看電視，這是他向往的生活，一想到要搬走，他就不想買房子了。</br> “你們可說好了，到底買不買，別到時我把人都聯系好了，你們又不要了。”女中介聽他們說話，有些猶豫。</br> “買！”</br> “不買！”</br> 大剛和顧正東異口同聲。女中介更懵了，索性停下來，聽他們做最后決定。</br> “我跟你這么講，大剛，這個房子關系到你的人生！”顧正東知道，不給大剛做工作不行了，要把他給說開竅了才行。</br> “咋就關系到我的一生了。”大剛沒聽明白。</br> “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比你大兩歲，已經有了四個孩子，你連個老婆都沒有。”顧正東掰開了揉碎了給大剛講，這些話放過去傷自尊，可現在就是苦口良藥。</br> “你看你說的，誰跟我啊？一個收破爛兒的！”大剛一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br> “以后就有人跟你了，你有房子！你是一個憑自己本事吃飯，能養活自己的人，為什么不能嫁你？你哪兒差了？你哪兒不配？”顧正東把大剛給逼問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了。</br> “他說得對，你有樓房了，誰敢瞧不起你？上趕著說媒的多了，我姨家有個妹妹，在紡織廠上班，回頭我給你介紹一下。”女中介那嘴可是會說的，幫著顧正東做工作。</br> 她看出來了，眼前的人是有實力買樓房，是在買與不買間猶豫，這樣就好做工作了，不像想買沒錢的，說破天花也沒用。</br> 大剛架不住兩個人一起說，聽到表妹更是活了心，被兩個人架攏著去看房了。</br> 房主是個老太太，一看就是干凈人。</br> 很多老房子住久了，進屋會有一股味道，是原來家庭的味兒，外人進來很容易聞得到。</br> 可是這屋子就沒有，陽光從干凈的大玻璃窗照進來，屋子里一片睛明。</br> 大剛扎著手愣在原地，不知說什么好。</br> 顧正東比他懂行，在老太太的引領之下到處看。</br> 這屋子面積只有64平，但是在當時就算是中戶型了，那年代房子都偏小，三四十平的都有，八十平就是大房子了。一百多平的不敢想。</br> 這房子是南北通透，適合北方。南邊的房間采光好，也暖和。北邊的屋子冬天會冷一些，可是夏天有空氣對流，房間的整體舒服度就提上來了。</br> 老太太可能有潔癖，屋子里打掃得一塵不染，連馬桶都擦得锃亮。</br> “兒子女兒都在南方，要接我走，這房子就賣了吧。”老太太言語中多有不舍。</br> “挺好的！”大剛突然蹦出一句來。</br> 顧正東氣得狠狠瞪他一眼，這要講價兒呢，他先夸上好了，怎么講？</br> “大娘，我看您要價是五千六？”</br> “嗯，不多，當時我老頭子用工齡買的，是減了些錢，要按市面上的價，這面積值個六七千了。”老太太思路還挺清晰。</br> “大娘，這樣吧，咱且不說這房子值多少錢。我看出來了，您現在是讓這房子給困住了，房子不賣，你走不了。”顧正東已經找準切入點了，想講價，先從她的利益考慮。</br> “小伙子挺機靈，你怎么看出來的？”</br> “您啊是怕走了這房子沒人負責，這掛中介許久了，也沒來個人看房，是吧？您是怕房子賣不掉。”</br> “這你也知道？”女中介也驚詫地問。</br> 顧正東笑笑，沒說話。剛女中介翻本子時他注意到了，每個房源上都有標注，唯有這一頁是干凈的，就是說房子都沒有人來看過。</br> “你還真說對了，確實沒人來看過。孩子，你這么說是想講價唄？”老太太果然厲害，一語中的。</br> “大娘，現在不是講價不講價的事兒。咱只說實情吧。我這兄弟是孤兒，也沒個家，現在有了五千塊錢，我怕他亂花了，想給他弄個房子。”顧正東干脆說實話。</br> 人都是心軟的，一聽說是孤兒，老太太的戒備心都放下了許多。</br> “這孩子還挺能干的，能存下五千塊。”老太太看著大剛，感慨了一句。</br> 大剛的臉一下就紅了，顧正東從他的臉上能感覺到他此時的想法，如果有機會，他會把這五千還給韓家，這是他良心覺醒的時刻。</br> 也就是此時，他理解為什么顧正東不要錢了。</br> 人的成熟有時就是一瞬間的事。</br> “大娘，您看這價，能不能讓點。”顧正東做好了鋪墊，書歸正傳。</br> “這屋子，我住了二十幾年，把孩子養大，把老頭送走。好像時光都鎖在里面了，真不想走啊。”老太太撫摸著桌角，好像在找舊日的感覺。</br> “大娘，您應該往好處想，跟兒子女兒團聚，換個地方生活，也會很開心的！”顧正東忙安慰道。</br> “是啊，會開心的。”她回頭叫大剛，“小伙子你跟我過來。”</br> 大剛不明就里，跟了過去。</br> 老太太家在南邊陽臺開了一個門，在窗外圈了一個院子，還修了一個葡萄架，已經是碩果累累。</br> “這是我老頭子最愛的，一直精心打理。你能把它給我照顧好不？”老太太問大剛。</br> “我也不會呀。”大剛人實在，沒有馬上答應，撓了撓頭，看向顧正東。</br> “不會就學，年輕輕這么懶呢！”老太太厲色道。</br> 大剛嚇得一吐舌頭，不敢說話了。</br> “你說出多少？五千是吧，過戶吧。”老太太轉向顧正東，竟是答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