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行程能往后推遲多久？”楮白雙腿搭在床墊上，單手端著香爐，放在鼻尖聞了聞。
    李助在那邊沉默了一秒，楮白聽見李助翻閱筆記本的聲音：“那兩個會議，已經推遲過三次了，對方公司的老板在上次情緒已經不太明朗。”
    但楮白的公司已經不是單一來源后，就會多出很多競爭對手，丟失很多機會。
    楮白抿唇，將手背搭在眼簾上，沒吭聲。
    “白總，恕我直言。”
    對于這個老板，將工作當成生活，說一不二。態度和言語行為同樣變態的人，要將行程推遲，李助簡直感到破天荒。
    所以他略帶情緒地建議：“這幾個都是百萬級項目，我覺得因為一個女人……似乎不太……妥當。”
    是了。
    連助理都覺得不妥當。
    楮白竟然還覺得心存希望。
    ……
    第二天，不出吳盡夏所料，道路已經通了。
    上午忙著退房，吳盡夏腳不離地，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當聽見8樓退房的聲音時，她經過一晚上的心理建設，已經能夠從容面對了。
    不就是個男人嗎？
    她經營客棧的，還見不著男人嗎？
    吳盡夏接過，頭也沒抬，客套地說：“好的，您把房卡給我就行，押金會在2個小時內退回您的賬上，有任何問題可以致電本店。同時根據這段時間您的消費，需要補款3109元，您選擇什么支付方式？”
    好半晌，頭頂的聲音才說：“刷卡。”
    對方遞來一張卡。
    一模一樣的動作。
    楮白的穿著也一模一樣。
    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里，背脊筆直，神情倨傲。
    吳盡夏收了錢。
    后面排隊了一個男人，李助走來催促：“白總，車子已經到了。”
    楮白站著沒動，用后腦勺對著他，對埋頭的女人說：“……你不抬頭看我一眼嗎？”
    她正準備抬頭，他卻忽然伸手，兩指捏上下巴，湊上去親了上去。
    這是一個重而短暫的吻，當著所有人的目光，楮白臉色沉靜。
    吳盡夏愣了一下。
    他用眼角朝客棧的某個角落看去，某個類似廚師的身影一閃而過，他看著這張臉，一字一句：“我去簽兩個合同，大概需要兩周到一個月……這段時間，你不準和那個小白臉發生任何親密的行為，不準看上住進來的顧客，更不準隨便進顧客的房間。”
    她對他的話感到一絲好笑：“你不也是顧客嗎？”
    “吳盡夏，”他似乎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連在床上也不曾，“你想睡了就不管？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記住我的話。”楮白說，“我原本來這就是為了開發征地做生意的，你這里——”
    他環視著客棧一周：“我也不是不可以砸點錢打造成一流五星級酒店。”
    這就是威脅她咯。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聽我的話，我讓你的客棧變成我的酒店。
    “你這個人……”吳盡夏嘆了口氣，“怎么來的時候和離開的時候，都這么難聽晦氣。”
    “不客氣，”楮白說，“這是我的本事。”
    他放開她的下顎，利落轉身離開時，她忽然從前臺跑出去來，在他上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扯，墊腳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粘稠而纏綿的吻，她伸出舌頭，在他唇內掃蕩一圈，又在他動情的時候撒手，站在離他一步的距離外。
    “那你也聽好，我只等你一個月，如果你不來，我就默認放棄你了，到時候不管是顧客還是廚師，都沒你的份。”
    楮白瞳孔顏色變了變。
    “無論是商業伙伴還是同事下屬，還是你身邊的朋友。”她瞇著眼說，“你也不準有任何關系，記住我的話，否則我也不是不可以將這個店以最高市場價賣給你。”
    吳盡夏說：“公平嗎？白老板。”
    楮白看著她笑起來，點頭：“公平。”
    這場愛情，從來都是勢均力敵。
    你沒資格掌控我，我亦不會高看你。
    ……
    一月后，客棧來了個顧客，來了兩天了，每天都在提無理的要求。
    “我來這是談判生意的，雖然不知道對方老板為什么要選擇一個條件一般衛生一般飯菜一般的客棧住，但你們要時刻謹記，我全部要最好的。”
    前臺小妹看了老板一眼，但對方說出這句話時，她就覺得老板會生氣。
    但老板只是站起來，仿佛沒聽見，收錢開房。
    “4樓？”對方皺眉，“沒有高點的樓層嗎？4樓采光不好，我看你們這邊最高不是8樓？”
    “4樓是最好的房間，還有會客廳。”吳盡夏說。
    “但我想采光更好點。”對方說。
    吳盡夏搖頭：“8樓沒有了。”
    “有電梯嗎你們這客棧？”
    “有。”吳盡夏說，“前方過道右轉有個升降梯。”
    對方無理且沒素質，8樓是空房，吳盡夏對于這樣的顧客，似乎再也沒了整蠱的興趣。她直到現在才意識到，但第一次看見那個刻薄男人時，情緒為什么不同。
    日歷翻到最后一天，她做了個記號，剛好是一個月的期限。
    4樓的神經病又在呼喚前臺了，說網斷了，一會兒他要接待個貴重的人，絕對不允許出一點兒差錯。
    吳盡夏走了上去。
    神經病穿著正式的西裝，頭發上抹著發膠，讓她進來看看。
    “我先給您換個路由器吧。”吳盡夏看了看他的電腦，沒什么問題后，從包中拿出一個新的，基本的更換她大概知道，更專業的她就得輕專業的人來了。
    神經病碎碎念了很久，說你動作快點兒我的人馬上就來了，真煩怎么選了個這樣的破客棧。
    楮白的刻薄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素質高尚家。
    吳盡夏蹲在路由器面前，將新的拿出來。
    短袖下擺隨著蹲下往上挪動，露出了一小截纖細白凈的腰。
    原本碎碎念抱怨的男人，忽然挪不開目光了。
    這位吳老板長得是真的漂亮，身材也是真的好，尤其是這個白色肌膚，陽光下幾乎通透。他近乎鬼使神差地上前，舔了舔嘴角。
    升降梯開了。
    好幾人從升降梯出來。
    男人腳步到了吳盡夏身后，問：“你管一家破客棧有多少錢？賺不了多少錢吧？有男朋友沒？沒有的話我倒是很多錢可以……”
    吳盡夏感受到身后的溫度，不適地轉頭，皺眉看著他。
    與此同時，房間邁出一雙精致的黑色皮鞋。
    腳步聲停在門欄處，倒影出一道頎長而冷漠的身影。
    楮白雙手揣在褲子口袋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以及吳盡夏腰間裸露的肌膚。
    他一字不落地，聽清了剛才男人的話，微諷地勾了勾唇角。
    “啊，白總！”男人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些局促地整理衣裳。
    “我之前是怎么說的？”楮白將手拿出來，低頭抹著袖扣，半晌后看向前方，不知道是在看吳盡夏，還是局促的男人。
    不準看上顧客。
    更不準進顧客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