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方掌柜,所有的客人就全都走完了。</br> 院子終于清凈了下來,但是卻滿地狼藉。</br> 趙大娘李明翠還有孫家夫妻倆都沒走,留下來幫著云小夏一家把殘局給收拾了。</br> 兩個男人把桌椅扛了去村里還了,二叔幫著清掃地上的衛(wèi)生,幸好她有先見之明給院子里鋪上了青磚,打掃起來比較方便。</br> 灑在上面的菜湯殘渣用水一沖也就干凈了,并不會殘留什么難聞的味道。</br> 這要是泥地的院子,少不得要散個三五天的味。</br> 忙活了半個多時辰后,終于把院子恢復原樣了,碗筷也都歸位清洗完了。</br> 云小夏拖著疲累的身體把廚房里剩下的菜分了分,做熟沒吃完的自然是一家?guī)ё咭环荨?lt;/br> 這個天留著明天后天吃也不會壞。</br> “趙大娘,明翠姐,孫大哥燕兒姐,你們明天都來我家吃飯啊。”</br> “我親自下廚做一桌,答謝你們今兒來幫忙。”</br> “要不是你們,我家這個席面還真沒法這么成功順利的完成。”</br> “我肯定得累死。”</br> 大伙笑了笑,趙大娘說道,“跟我們還客氣啥,以后我們家辦事你也是要去幫忙的。”</br> 云小夏點了點頭,“那是一定,我肯定去幫忙。”</br> 村里的生活就是這樣,關系好的家里有事都是互相幫助,尤其是家里辦喜事,辦席面,請人幫忙在正常不過了。</br> 不算錢的,純粹就是人情往來。</br> 原本她以為忙完了這件事后面能松快兩天呢,沒想到第二天上午村里人帶著比往日還多的菌子上門來賣。</br> 一下子忙的不可開交。</br> 就連二叔都得來幫忙才能忙得過來。</br> 吃的飯事自然而然被擱置了下來。</br> 今兒一上午送來的菌子,比往常的多一倍多,王天錘早就拉著一車菌子去送貨了。</br> 可院子里還堆滿了七八筐菌子,一筐足有二三十斤。</br> 她實在抱歉的朝趙大娘她們開口,“趙大娘,明翠姐,燕兒姐,今兒你們恐怕得留下來多幫我一會了。”</br> “菌子嬌氣,必須今天之內給它都曬上。”</br> “請你們吃飯的事只怕要改天了。”</br> 幾個女人還以為多大的事呢,今兒這么忙她們早就做好留下來幫忙的準備了。</br> “小夏你放心吧,大娘家里無牽無掛的,你叔餓了會自己做飯吃。”</br> “我留下來幫你一整天都沒問題。”</br> 李明翠卻有些犯難,她們家離不開人,她恐怕沒法留下。</br> 云小夏知道李明翠家的情況,“明翠姐,你放心回家吧,有趙大娘和燕兒姐她們幫我,人手足夠了。”</br> 李明翠咬著牙,一臉羞愧的低下頭。</br> “小夏妹子,實在是對不起,我。”小夏不但讓她賣菌子掙了不少錢,每天還額外給她打包早飯中飯帶回家。</br> 因為她的出現(xiàn),他們家的日子現(xiàn)在好過了很多。</br> 孩子們和她幾乎再也沒有餓過肚子,丈夫的藥也有了著落。</br> 她心里就期盼著能攢夠了錢,帶著丈夫去縣城把腿給治好,這樣他們家的日子就能徹底好起來了。</br> 所以她把云小夏當恩人一樣看待,現(xiàn)在人家需要幫忙,她卻是第一個要回家的。</br> 云小夏見她這幅表情,趕忙拉起李明翠的手勸說起來。</br> “明翠姐,你別瞎自責了。”</br> “我要是真忙不過來,拉也會把你拉來給我?guī)兔Φ模 ?lt;/br> “你家畢竟情況特殊,我不會怪你的,放心吧。”</br> “你先回去,得空了再過來就是。”</br> 李明翠聽到這話心里好過許多,小夏妹子實在太善解人意了。</br> 她點了點頭,心想著趕緊回去把藥熬了,把家里的活盡快干完,希望還來得及趕回來給小夏幫把手。</br> 要不是昨天她給了好多熟菜,今兒她都沒法留這么久才回去。</br> 平時李明翠都得敢在午飯之前回家,給家里老弱病殘做飯。</br> 李明翠一走,王燕兒立馬好奇的問道,“明翠家里怎么了?”</br> 趙大娘嘆了口氣,“她丈夫腿壞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等著她照顧呢。”</br> 王燕兒聽了表情有些不忍,同情。</br> “明翠也挺不容易的。”</br> 幾個女人坐在水井邊,一邊清理菌子一邊聊起了家常。</br> “小夏,你說咱們是不是能找個法子幫幫明翠?”</br> 云小夏想了一下,“明翠姐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沒有自理能力,孩子太小,老人頂多只能幫她看著孩子不亂跑。”</br> “至于她丈夫的腿,咱們又不是大夫,也不知道從何幫起。”</br> 她一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發(fā)現(xiàn)除了能給李明翠一個賺錢的機會,其他什么都做不了。</br> 蕭成峰和二叔下地去了,孫家的小花和兩個孩子在院子里玩的十分和諧。</br> 忽然有人敲門打斷了她們說話,小祁離得近,直接跑去開門。</br> “竇大哥?你怎么來了?”</br> 門外是竇弈翀,他背上還有滿滿兩大筐菌子,壓得他整個人直不起腰。</br> 小祁趕忙讓了路,讓他進來院子。</br> “娘,是竇大哥來賣菌子了。”</br> 云小夏擦了擦手走了過來,竇弈翀把兩筐菌子放在地上,抬起頭時一臉疲憊的神態(tài)。</br> “阿翀,你在山上待了多久?”她吃驚的問。</br> 竇弈翀神色有些恍惚,“我,我也不知道。”</br> 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嘶啞了,長時間不開口說話的人乍一開口說話就會這樣。</br> 云小夏趕忙低頭朝小祁喊道,“快去端杯水來!”</br> 她則快速來到竇弈翀身邊扶著他坐在院中的圓木凳上。</br> “你這孩子,撿菌子不要命了?”</br> 蓉蓉早在竇弈翀進門時就跟哥哥一塊跑過來了,剛才還笑的很開心的小臉蛋,在見到竇弈翀憔悴的模樣后已經(jīng)癟下去了。</br> 隨時一副要哭的樣子。</br> “竇哥哥,你怎么了?”她伸出小手摸了摸竇弈翀的衣袖。</br> 小祁把水端來,云小夏趕忙喂他喝了。</br> 竇弈翀應該是很久滴水未進了,一喝到水激動地扒著碗不放,跟渴了八百年一樣。</br> “再去拿點吃得來。”這次小蓉蓉二話不說邁開小腿跑的比哥哥還快。</br> 迅速去廚房找到了娘給她做的大包子,桌上現(xiàn)成的白饅頭她看都不看一眼。</br> 墊著腳非得拿櫥柜里的大包子,拿不到就駛出吃奶的勁兒去挪凳子,</br> 王燕兒順手幫她把包子拿了出來,小丫頭搶過包子就往竇弈翀身邊跑。</br> 墊著腳麻利的往他嘴上送。</br> 那神情,看的云小夏心里又開始不是滋味了。</br> 這丫頭,平時對她這個親娘都沒這么好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