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一晚,高二1班群內。</br> 章可:[天啊!再過一年就要高三了!我的數學還沒及格過,怎么辦啊!]</br> 陳瑩瑩:[嚎屁嚎,老娘再過一年就要發情了都沒你這么鬼哭狼嚎。]</br> 章可:[靠,不愧是我陳姐,這種話都敢明面上說!]</br> 陳瑩瑩:[發情期而已,有什么不能說的?你們beta想要還沒有呢。]</br> 韓夢:[呵呵,還是我們alpha好,什么束縛都沒有,地表最強屬性。]</br> 另個beta:[你確定?我看新來的那個alpha就不太行啊。]</br> 群里沉默了一陣,接著,話匣子就打開了。</br> [叫蔣堯是吧?看起來好弱,alpha不是一般都不會近視嗎?他怎么還戴眼鏡。]</br> [還有那劉海,我看著都難受,想替他剪了,不嫌擋眼睛嗎?]</br> [一聽興趣愛好就是死宅,還以為咱班終于來了個高大威猛陽光帥氣的alpha呢,哎,以后再也不能相信章可的小道消息了。]</br> [關我什么事??我就說了是個alpha,沒說是帥哥啊,這鍋我不背!]</br> 陳瑩瑩見聊天趨勢有些過火了,站出來說:[得了,別攻擊長相,做人善良點,好歹也是新同學。]</br> 這時,有人問了句:[誒,那天怎么回事?尹澈怎么把新來的打了?]</br> 群里又沉默了。</br> 陳瑩瑩身為一班之長,這種時候通常都是出來打破沉默的角色,但涉及到那個人,她也沒什么多余的話可說:[尹澈有alpha應激癥,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撞槍口上了唄。]</br> 說起尹澈這人,一中的全體老師和學生都有所耳聞。</br> 一是因為,尹家有錢,在本市排得上榜的那種有錢。</br> 據說他爸是某著名律師事務所的老板,和市長都來往密切,家里坐擁無數豪宅,家具都是純金打造。以上細節的真實性先不論,但從尹澈飯卡里五位數的余額來看,有錢肯定是真的。</br> 二是因為,尹澈脾氣古怪。</br> 平時看著也就孤僻了點,獨來獨往,這個年紀的男生嘛,耍耍酷正常,只要愿意聽課交作業,不惹什么麻煩,在老師眼里算不上問題學生。</br> 但,尹澈是半個問題學生。</br> 他的問題在于,不讓alpha碰。</br> 據說是因為患有alpha應激癥,但一般的alpha應激癥患者是對alpha信息素過敏,正常同學之間交往沒問題,畢竟alpha也不會沒事亂放信息素。</br> 而尹澈不一樣,但凡有alpha敢碰他一下,就仿佛休眠火山爆發,兇得很。</br> 比起alpha應激癥,更像是alpha厭惡癥。</br> 韓夢:[這點我深有體會。]</br> 他就是高一開學第一天,以為尹澈是個溫軟乖巧的omega,出于alpha的本能,湊上去嬉皮笑臉地搭了下人家的肩膀。</br> 結局和前兩天的蔣堯沒什么區別。</br> 從那之后,1班同學就知道尹澈不好惹,不合群,連建個沒老師的班級群都沒拉他,私底下開玩笑喊他校霸。久而久之,校霸之名流傳出去,別的班的學生也跟著喊了。</br> 雖然說校霸是個beta這事有點不合乎常理,而且除了開學那次,尹澈從不打架惹事,在學習上完全是個乖乖學生,但眾人一瞧見那張冷酷沒表情的臉,又紛紛點頭贊同。</br> 這六親不認的眼神,這冷若冰霜的氣質,這隨時要動手的人設。</br> 標準校霸模范,當之無愧,舍他其誰。</br> 開學前夜。</br> 住宿生要提前到校。</br> 蔣堯收拾完行李,鋪好床,打掃了一遍宿舍,出了一身汗,進衛生間沖了個涼水澡,洗完順手把換下來的臟衣服也洗了,接著躺回床上,舉著手機刷新消息。</br> 一中手機管得嚴,不讓帶進教室,只能回宿舍玩。不過宿舍條件倒是不錯,地方寬敞,有獨立衛浴,四張床。床位高一時早已分配好,他轉學來的,幸運地撿了個漏,一人一間宿舍,清靜得有些孤單。</br> 剛刷了會兒手機,一個語音電話蹦出來。按下接聽,就聽那頭聲嘶力竭地喊:</br> “堯哥!!!你走了我怎么辦啊!!八中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沒人管了啊!!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br> 蔣堯把手機拿遠了點,揉了揉太陽穴:“作業不一樣,我沒法給你抄,你省省吧,趙誠。”</br> 趙誠噎了下:“呃……您這說的什么話!我是真情實感地想念您!”</br> “少來。”</br> “真的想念您!以前有您在,誰都不敢來惹我們,現在您走了,阿貓阿狗都來欺負我們了,嗚嗚嗚……”</br> “你們不去惹別人,誰敢來欺負你們?”蔣堯半個字也不信,“阿貓阿狗你們自己解決,真要有應付不了的……我又不是留在西城了,周末還會回家,你到時候報給我。”</br> “好咧!有您這句話我就安心了!”趙誠狗腿地繼續吹了會兒彩虹屁,話題一轉,“堯哥,一中怎么樣啊?聽說他們學校漂亮的omega比咱們學校多,是不是真的啊?”</br> 八中和一中的競爭關系不光存在于校領導中,學生也耳濡目染,什么都要比一比。成績不相上下,那就比顏值、比條件、比食堂。</br> 就連學校里的流浪貓一胎生了幾只,也要在學校貼吧里比一比。</br> 蔣堯回憶了會兒報到那天見過的同班同學,1班就兩三個學生像omega,其他班的還沒見到。</br> “長得都還行,沒看到特別驚艷的……”哦,不對,有一個,可惜是個beta。</br> 還特別兇,不予考慮。</br> 趙誠:“堯哥,你的標準變高了啊?還要驚艷?”</br> 蔣堯以前的擇偶要求全八中都知道——像個omega,沒了。</br> 就跟許多直男明星喜歡找網紅臉一樣,蔣堯就喜歡那種最傳統的omega,聽話懂事,溫柔賢惠,身嬌體軟,愛他愛到無法自拔,愿意給他生一窩崽。</br> 有點俗,但,多得是人愿意。</br> “以前鬧著玩兒的。”蔣堯打了個哈欠,“明年就成年了,得認真考慮考慮了。我這樣的,不得找個才貌雙全乖巧可人的優質omega?”</br> “是是是,您說的對,我要是看到合適的也給您介紹。”</br> “不用,我自己找。”蔣堯望著頂上的床板,微微出神,“其實吧,如果是真心喜歡我,這些都無所謂。”</br> 趙誠納悶:“嗯?咱學校方圓十里的小o,不都真心喜歡你嗎?像咱校花,天天給你帶早飯,還不夠真心啊?”</br> 蔣堯笑了聲:“那我問你,你覺得她喜歡我什么?”</br> “這還用說嗎,喜歡你的帥氣,喜歡你的實力。”</br> “那如果我長得很普通,實力也很一般,她還會喜歡我嗎?”</br> “這……”趙誠猶豫了會兒,“就算沒有這些,堯哥你性格也很不錯啊。”</br> “得了吧,我這人,差勁得很,總是惹事,你忘了我因為什么轉學的?”</br> “呃……”趙誠支支吾吾,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么答。</br> 蔣堯也知道他答不出什么:“不說了,我要睡了,你趕緊補作業去吧。”</br> 趙誠一聽作業兩個字就頭疼,立馬把其他事拋到了九霄云外:“哎喲,您可別提這茬了,媽的……算了算了,等你下周末回來再聊,兄弟們都恭候您歸來!學校后面一條街,隨您挑!”</br> “嗯,行。”</br> 掛了電話,蔣堯把手機設成了飛行模式,定好早上六點的鬧鐘,扔到了枕邊。</br> 九月余暑未消,宿舍開著空調也沒多涼快,他蓋了層薄被,上身赤裸,手臂露在外面,正面躺著,閉上眼。</br> 好安靜。</br> 本來以為會不適應新環境,沒想到還挺自在的。</br> 腦子里胡亂想了會兒事,困意就涌上來了。蔣堯放松了身體,準備做個好夢。</br> “咚!”</br> 隔壁傳來一聲巨響,像有人在用鐵錘敲擊鈍物。</br> 普通學生宿舍,絕對不會傳來這種聲音。</br> 蔣堯皺眉,側過身,背朝墻壁,懶得管。</br> “咚!咚!咚!咯吱咯吱……”</br> 什么鬼東西,還帶雙重奏的?讓不讓人睡了?</br> 蔣堯掀開被子,穿上拖鞋往門口走。走到半路,想起自己還光著上身,又折回去穿上了一件睡衣,順便戴上眼鏡。</br> 走到隔壁306宿舍,他禮貌地敲了敲門:“同學你好,我是307的,能開下門嗎?”</br> 里面終于安靜下來,幾秒后,門往里打開。</br> 蔣堯看清來人,就不想說話了。</br> 冤家路窄。</br> 他的新同桌站在他面前,個子比他稍矮一點,穿著一套格紋的棉布睡衣,頭發蓬松柔軟,像是剛洗完澡,飄來一股淡淡的洗發水清香,模樣看起來挺乖,除了手里拿著把鋸刀。</br> 蔣堯很確定自己沒看錯,那把長長的、刀刃泛著冷光的,就是把鋸刀。</br> 要不是上面沒沾著血,他下一秒就要報警了。</br> 一中的宿舍條例很嚴格,他這回住進來,帶了把水果刀,都被宿管翻箱檢查的時候沒收了。而尹澈這么長一把鋸刀,竟然能帶進宿舍。</br> 真是特權階級。</br> “有事嗎?”尹澈看著他,目光和友善二字搭不上邊。</br> 畢竟是前兩天剛動過手的對象。</br> 上次尹澈踹完他就提起書包走了,留下狀況外的他被新同學們團團圍住,邊扶他邊七嘴八舌地科普了關于尹澈的諸多注意事項,他才了解了自己挨踹的原因。</br> 蔣堯沒把這事往心里去,他沒搞清楚人家忌諱就動了手,也算活該。而且在他不太正的三觀里,beta和omega都是弱者,沒必要跟弱者計較,丟份。</br> 不過尹澈在他這兒已經從小兔子降級成了兔崽子。</br> “是你啊,上次抱歉,我只是想叫醒你,沒別的意思。”</br> 就算那時候有點意思,現在也沒了。</br> “哦。”尹澈看他的眼神依舊冷漠,“你來敲門干嗎?”</br> 蔣堯指了指他手里的鋸刀:“請問你們宿舍這是……”</br> “宿舍只有我一個人。”</br> “啊,這樣。”</br> 一定又是特權階級的優待。</br> 蔣堯改正了下措辭:“請問你這是……?”</br> “我在鋸木頭。”</br> “木頭?”</br> 仔細一看,鋸刀的刀刃上確實沾著些木屑。</br> “不然還能鋸什么?你沒常識嗎?”</br> 蔣堯就沒見過口氣這么狂的beta,笑了笑,也不打算客氣了:“不管你在鋸什么,能不能麻煩你聲音輕一點?我住隔壁,被你吵得睡不著覺。”</br> 要是尹澈下一句敢回“關我屁事”,他也不介意讓這個beta領教下什么叫信息素壓制。</br> 可尹澈只是皺了下眉,問:“很吵嗎?”</br> 敢情這位毫無自覺。</br> 蔣堯:“是啊,特別吵。”</br> “為什么前兩天沒人來找我?”</br> 宿舍前幾天就開放了,有些學生家在外市,干脆報到那天提早入住。蔣堯記得聽同學說,尹澈家在本市,離學校不遠,不知道為什么也提早住進了宿舍。</br> 至于為什么前兩晚這么吵沒人找上門來……誰敢?</br> 蔣堯:“不清楚,反正我那兒聽起來很吵,不信我錄給你聽。”</br> “不用了,我今晚不弄了,抱歉。”</br> 蔣堯有點意外,沒想到是個講理的,語氣便放松了:“嗯,你注意點就好。那我不打擾了,明天見。”</br> 尹澈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含糊地回了個“嗯”字,立刻關上門。</br> ……沒見過這么孤僻的人。</br> 蔣堯回到自己宿舍,躺下聽了會兒,隔壁靜悄悄的,沒再傳來任何聲響,吁了口氣,重新閉上眼。</br> 半入睡的時候,似乎隱約聽到有人把隔壁其他幾個宿舍的門挨個敲響了。尹澈那有些冷感的聲音隔著門也能辨認出來,不知在說些什么。</br> 蔣堯“嘖”了聲,把被子拉過頭頂,蓋住耳朵。</br> 還是不太適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