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鉆廣場。
見聶懷霆匆匆離開禮賓臺, 隨即,克里莫和霍奇金也接連退場,陸封寒將尚在激動中的夏知揚三人從人群里拉出來, 站到了一棵樹下。
夏知揚有些奇怪:“怎么了?”
陸封寒望向廣場上方的光屏。
禮賓臺上只剩了了秘書長一個人。或許是軍方三位上將齊齊離席, 反倒沒有引起眾人的疑心。
收回視線, 陸封寒神情嚴肅:“如果我說, 勒托馬上就會出事,反叛軍已經(jīng)攻到附近了,你們信不信?”
夏知揚笑道:“哈哈哈怎么可能,今天成立日,聯(lián)盟成立日欸,反、反叛軍怎么——”
他臉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先看看祈言, 又看回陸封寒, 逐漸結巴,“真的?你說真的?不開玩笑?”
陸封寒很坦誠:“百分之八十的把握?!?br/>
這個數(shù)值他說低了,真要算, 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 剩下的百分之五, 皆是僥幸。
葉裴和蒙德里安對視一眼,咬咬牙,率先開口:“我信!”
夏知揚舉了舉手:“我……我也信!”
雖然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一樣,但不知道怎么的, 這般離奇的話由陸封寒說出來,卻格外讓人信服。
明明他只是祈言的保鏢。
蒙德里安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陸封寒沒答,只問:“時間不多,你們怎么想?”
葉裴飛快做下決定:“我回家!如果真的出事, 我爸媽在家!”她看向蒙德里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她知道蒙德里安父母都死于反叛軍的狙殺,在勒托沒有別的親人。
蒙德里安也立刻點頭:“好,我跟你一起!”
夏知揚連忙也道:“我也回家!”
陸封寒頷首:“你們各自回家,回去后,找能躲爆炸的地方藏好。”
葉裴連忙問:“那你們?”
陸封寒看向祈言。
祈言沒有猶豫:“我跟他一起?!?br/>
幾人簡單道別,便逆著人流朝外跑。
原地,陸封寒盯著祈言:“真跟我一起?”
祈言認真點頭:“嗯,合約上寫了的,你保護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現(xiàn)在,合約期還沒過。”
陸封寒把人看了好幾秒,低笑:“好,我保護你。”
指揮部外。
身穿黑色軍禮服的聶懷霆大步走進指揮室,氣勢如凜冬般肅殺無比,肩上的四銀星折射出金屬的鋒銳質感。
克里莫和霍奇金走在他后面兩步遠,也各自沉著一張臉。
格外突兀的,聶懷霆腳步驟停,轉身拔槍,槍口直指克里莫眉心!
克里莫瞳孔圓睜,嗓音沉下:“聶懷霆,你想干什么?”
殺機頓現(xiàn)。
霍奇金站在旁邊,被這個場面嚇了一跳,不知道該怎么勸,只好一貫地當和事佬:“現(xiàn)在情況緊急,以大局為重?。 ?br/>
聶懷霆眸光黑沉,握槍的手上有褶皺,卻極穩(wěn),影子落在地面上,棱角也顯得銳利。
“這個問題應該問你,伍德羅·克里莫,你想干什么。”
克里莫冷笑:“怎么,你以為封鎖通訊口是我下的命令?”
聶懷霆不語。
近十秒的冷凝后,他放下槍,只留下一句:“若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命令,我斃了你。”
指揮室里,滿是肅殺。
與此同時,陸封寒和祈言已經(jīng)坐上懸浮車,以極快的速度離開天穹之鉆廣場。
個人終端一直亮著,文森特不斷將各式情報傳過來。
“剛剛聶將軍朝克里莫拔槍了!但是最后又放下了!難道聶將軍判定,封鎖通訊口這件事不是克里莫干的?或者是擔心緊急關頭,主和派嘩變,暫時留克里莫一命,穩(wěn)住各方?”
陸封寒眸光微動:“都有可能?!?br/>
“現(xiàn)在全部門緊急會議,門關得死緊,里面什么情況不知道!已經(jīng)查清,通訊口是從內(nèi)部被阻斷的,”說到這里,文森特明顯咬了牙,又強行切回冷靜的工作狀態(tài),“現(xiàn)已破壞阻斷程序,重啟成功。據(jù)最新消息,‘楓丹一號’為勒托前卒,已全堡壘陣亡,最后曾向勒托發(fā)回數(shù)百條‘敵襲’訊息!”
文森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陸封寒呼吸停了停。
祈言聽見這條消息,忍不住朝天空看去。
他還記得離開楓丹一號返回地面時,曾遠遠看見那座漂浮在太空的堡壘。里面的每一個人,只要見過,他都仍記得清楚。
全堡壘……陣亡了嗎?
“反叛軍已靠近勒托防御系統(tǒng)外圍,攜帶大量不明武器,小型殲擊艦已預熱完成,率先迎敵!”
信息太過駁雜,就算是在前線待過、早已習慣戰(zhàn)事緊迫的文森特,一時間也分辨不清哪些重要,哪些次要。
陸封寒手握著操縱桿,目視前方,無數(shù)紛繁的想法快速掠過,他總覺得好像有什么細節(jié)被忽略了……
后背直直竄上一股涼意,陸封寒握緊操縱桿,問文森特:“首都星防御系統(tǒng)的控制室!”
文森特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控制室里,現(xiàn)在是誰的人?”
文森特被問住,他呼吸變粗,十幾秒后,他給出答案:“克里莫!最初在聶將軍手里,三個月,不,四個月,我不確定,克里莫要求聶將軍交出首都星防御系統(tǒng)的控制權,聶將軍不肯,最后雙方妥協(xié),控制權被交到了霍奇金手上!前些日子,聶將軍正式卸下聯(lián)盟統(tǒng)帥后,克里莫立刻就將控制權從霍奇金手里拿走了!”
最后一個字的音直接劈了,文森特心跳極快,失聲喊:“指揮——”
陸封寒側臉凝成冷峻線條,眸光如刀鋒。
文森特聲音不可抑制地發(fā)著抖:“指揮,有沒有可能——”
就在這一瞬間,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轟”的爆炸聲傳來,擴散來的余威連帶著懸浮車的玻璃都震了震!
文森特那邊的電子音響成一片:“指揮,是矮行星級太空導彈!”
陸封寒猛力按下加速器。
這個爆炸聲,他單憑耳力已經(jīng)能精準分辨。
一顆太空導彈,落在了勒托上,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勒托的防御系統(tǒng)被關閉了,從內(nèi)部被關閉了!
勒托,聯(lián)盟的首都星,此時此刻,竟毫無保護地暴/露在反叛軍的炮口之下。
若不是今時今日就在所有人眼前發(fā)生,誰敢想象?
文森特難以置信:“防御系統(tǒng)除非有四星上將的權限,誰也無法擅自關閉!”說完,他又喃喃道,“克里莫……真的背叛了聯(lián)盟?”
愈是危急,陸封寒嗓音愈是沉著:“我離首都星防御系統(tǒng)地面控制室還有七十秒車程,我先奪下控制權,有事聯(lián)系。”
文森特:“是!”
窗外的景色盡數(shù)化為不可見的線條,車內(nèi)電子音正在提醒陸封寒超速,陸封寒仿若未聞。
這時,個人終端顯出提示——加密頻道收到消息。
心底竄上某種猜測,陸封寒指尖一顫,隔了兩秒,才打開。
一行行字映入眼中,字字若泣血。
“拿起手里的武器,保護身后的群星。”
“指揮,幸不辱命?!?br/>
“楓丹一號,全堡壘,死殉,望,生者珍重?!?br/>
陸封寒五指成拳,狠狠砸在了懸浮車的操縱臺上,眼底血絲密布。
——全堡壘死殉!
副駕駛座上的祈言伸過手,覆在了陸封寒拳頭之上。
良久,陸封寒才靜默著,反手握了他的手。
祈言將個人終端的虛擬屏投影在空氣中,告訴陸封寒:“我進了系統(tǒng),地面控制室近半年來,陸續(xù)進行過人員調動。調動幅度在近一個月,達到最高。調動共二十三人,十四人有問題。今天,其中十一人,再加五十三名入職五年以上的工作人員,同時在崗。”
陸封寒把所有情緒壓在心底,問:“都是誰批準調入的?”
“控制室總負責人,加夫列中校。”祈言又補上一句,“我已經(jīng)拿到了直接進入地面控制室的權限。”
首都星防御系統(tǒng)地面控制室。
加夫列正在安撫驚慌的下屬:“從傳回來的信息看,反叛軍已經(jīng)在首都星外列陣,但目前情勢不明,我們必須冷靜,直到接到攻擊的命令!在接到命令前,所有人不得擅作主張!”
他又強調:“你們要相信,我們的防御系統(tǒng)張開的大網(wǎng),必將勒托守得固若金湯!”
控制室內(nèi)的空氣近乎停滯,每個人都對著操縱臺。
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知道,控制室對外的聯(lián)絡途徑已經(jīng)被加夫列把控,而此時,控制室收到的所有“實時訊息”,都是假的。
當然,更不會等到所謂的上級命令。
實際上,首都星的防御系統(tǒng)根本沒有打開,早在三分鐘前,就已經(jīng)被加夫列利用四星上將的權限關閉了!
有一個長發(fā)女軍人詢問,為什么上級還沒有命令,加夫列回答:“現(xiàn)今,我們和反叛軍的情勢不同往日,上面慎重決策也是應當,各位要沉得住氣?!?br/>
就在這時,加夫列身后的金屬門突然朝兩側滑開,他下意識回頭,皺眉:“你們是什么人?”
進入控制室卻沒引起警報,那說明來人擁有準入權限。
但兩人都極眼生。
陸封寒拿出一把折疊手槍。
正是在isco遇襲那天,祈言從升降梯墻內(nèi)拿出的那一把。他用了之后沒有交還,只是沒想到,真的會派上用場。
槍口瞄準了加夫列的眉心。
加夫列后退半步,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他隨即提高音量,“這肯定是反叛軍的人!快來人——”
陸封寒滿身煞氣駭人,直接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響,打斷了加夫列的話。
“加夫列勾結反叛軍,陷聯(lián)盟首都星于危局,特殊情況,現(xiàn)場處決。”
陸封寒說話的同時,將控制室的人和祈言提供給他的照片進行對比,找出了名單中的那十一個人。
隨后,每一聲槍響,帶走一條人命。
“奉葉,與上述同罪?!?br/>
“本淇,與上述同罪。”
“艾略特,與上述同罪?!?br/>
……
連續(xù)十一聲槍響。
不到一分鐘時間。
陸封寒有如收割人命的死神,每個人都聽見了巨鐮拖曳在地面的聲音。
控制室由一開始的躁動變成死寂。
陸封寒全然不像才殺過人的模樣,甚至有些懶散地垂下灼燙的槍口,目光淡淡一掃:“處決完畢,接下來,希望諸位配合。”
他剛剛的行動以及這句話,亦是在警告少數(shù)一兩個漏網(wǎng)之魚。
極致的安靜后,有人尖叫。
這里的軍人均為文職,沒上過戰(zhàn)場,幾乎都是第一次見血。
很快,有一個長發(fā)的女軍人出列,冷靜質問:“我們憑什么相信你?!?br/>
下一秒,一直低頭輸入連串指令的祈言開口:“首都星防御系統(tǒng)已重新打開,過去的三秒內(nèi),共攔截白矮星級太空導彈三十一枚?!?br/>
問話的人大驚:“你說什么?”
隨即,又有人反應過來:“確實如他所說,防御系統(tǒng)打開了,剛剛是關閉狀態(tài)!”
“他說的是真的!我們剛剛被加夫列騙了!”
剩下的所有人再顧不上剛剛連串的槍響,紛紛撲到操作臺前。
陸封寒接上祈言的話:“在此之前,防御系統(tǒng)被加夫列關閉,反叛軍數(shù)枚白矮星級太空導彈已落至首都星。”
他環(huán)視眾人:“此后,勒托之安危,皆系于諸位之手!”
最初質問的女軍人在確認情況后,腳后跟一并,代表其余眾人朝陸封寒行了一個軍禮:“必不辱命!”
陸封寒回了一個軍禮。
又一個人急急開口:“不行,加夫列死了,我們權限不足,最多只能將防御等級提高到a級!”
陸封寒沒有猶豫,大步走到說話那人身邊,在權限驗證界面,輸入了一串數(shù)字,驗了指紋后,又輸入了三重密鑰。
電子音響起:“驗證通過,已確定防御等級:s級?!?br/>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聯(lián)盟將軍級的身份,才有提升防御等級的資格。
但陸封寒未言明身份,便沒有一個人主動詢問。
權限開啟。
控制室四堵墻紛紛亮起,顯露出完整星圖??刂剖艺醒?,浮現(xiàn)出一個清晰的球體——正是勒托。
只見環(huán)繞勒托的防御網(wǎng)已然就位,每一塊土地上方,都有薄膜般的光層覆蓋。
陸封寒走之前,面朝曾質問他的女軍人,“聯(lián)盟可以信任你嗎?”
女軍人點頭,眸光堅毅:“我是第一軍校畢業(yè)生,第一軍校校訓,僅為聯(lián)盟,一往無前!”
陸封寒唇角拉開一個弧度,他將手里的折疊手槍交給對方,“現(xiàn)防御網(wǎng)已完全打開,除非四星上將,不能關閉。這把槍給你,若有人再次試圖陷聯(lián)盟于危局,格殺勿論?!?br/>
女軍人鄭重接下了槍。
走出控制室,兩人再次上車,祈言問:“現(xiàn)在去哪里?”
“先去發(fā)射塔。”
這三個字,令祈言立刻想起,他來勒托的第一天,在夏知揚大紅色的限量版懸浮車上,對方曾指給他過軍方印著長劍銀盾徽記的發(fā)射塔。
夏知揚當時說,雖然他在勒托住了十幾年,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用來發(fā)射什么的。
車沒開出多遠,前方路面直接被炸出了一個大坑,斷了。陸封寒毫不猶豫地轉向減速,直直開出了車道。
車內(nèi)電子音一邊提醒路線錯誤,一邊警告已超速,不過車里兩個人都沒心思理會。
窗外景色變作街景,個人終端響起,文森特一經(jīng)接通,就劈頭蓋臉砸下一堆信息:
“太空軍跟反叛軍已經(jīng)打起來了,只是有兩個軍用星港被炸毀,星艦出港的速度變慢!
指揮你猜得很對,聶將軍要求在中央?yún)^(qū)其它地方調軍守衛(wèi)勒托,真正調來的,還不到聶將軍要求的六成!
更可氣的是,聶將軍要求給勒托本地駐軍升級裝備,經(jīng)手的人是主和派,硬是卡著不派發(fā),現(xiàn)在百分之七十的武器還堆在倉庫里,本地駐軍用的都是幾年前的老款!這讓人怎么打?肉搏嗎?”
文森特一口氣不帶喘:“現(xiàn)在最可怕的是,我們知道太空中漂著多少星艦,雷達探測一掃,數(shù)就完事了,可是我們不知道,在此之前,反叛軍派了多少人潛入勒托。”
他停了一秒,“特別是,在聯(lián)盟一個四星上將保駕護航的情況下?!?br/>
這句話說出來,他現(xiàn)在都還有種做夢的感覺。
甚至夢都不會這么荒謬!
他至今都想不出克里莫背叛聯(lián)盟、開門引入反叛軍的緣由!
陸封寒提及:“還有星際海盜。勒托這席盛宴,他們不可能不來分一杯羹?!?br/>
文森特腦子轉得飛快:“那群海盜前段時間跟冬眠了一樣,動靜太小,難道他們已經(jīng)——”
“要不混入了勒托,要不在某星系的主要行星四處點火?!标懛夂骂M線緊繃,又告訴文森特,“為了將首都星防御系統(tǒng)的防護等級提升至s級,我用我了的權限密鑰。”
文森特驚訝:“指揮,你的權限竟然沒被注銷?你都死這么久了!”
陸封寒其實也有同樣的疑問。
遠征軍方面一直沒有公布他的死訊,但其實大部分人已經(jīng)默認他已經(jīng)死了。
他的權限仍在,只能說明,聶懷霆出于千萬分之一的僥幸心理,認為他還活著,或者,留著他的身份,用作緬懷。
不過不管是哪種理由,都給了他緊急時的便利。
切斷通訊后,懸浮車繼續(xù)朝發(fā)射塔進發(fā)。
大街上已經(jīng)見不到平民,到處都是爆炸造成的坑洞和焦黑。聯(lián)盟境內(nèi)安逸了太多年,驚逢戰(zhàn)亂,不知道多少人慌亂無措。
陸封寒心口堵著一股郁氣。
遠征軍這么多年,牢牢立在南十字大區(qū)前線,枕戈待旦,犧牲無數(shù),半步不曾退卻,為的就是將戰(zhàn)火阻攔在外。
然而世事難料,一步接著一步,整個聯(lián)盟終是被拖入了戰(zhàn)火的泥潭。
陸封寒開口,跟祈言解釋:“現(xiàn)今勒托已經(jīng)亂成一團,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我要是反叛軍,我會趁亂去找我一直想要的東西?!?br/>
祈言反應極快:“軍用星艦中控系統(tǒng)的源架構?”
“沒錯,如果星際海盜提前到了勒托,那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動手了?!?br/>
祈言:“發(fā)射塔——”
“發(fā)射塔只是掩飾,”陸封寒還是很久以前聽聶懷霆說起過一次,“發(fā)射塔地下有保險柜,中控系統(tǒng)源架構在勒托,聶將軍對克里莫不信任,很有可能會將中控系統(tǒng)放里面,誰也碰不著。”
懸浮車在大街上穿行一大段路后,陸封寒準備將車開回車道,臨到轉彎,余光突然瞥見一個人影,他猛地一個剎車,打開車門,朝愣著沒反應的人開口:“上車?!?br/>
夏加爾坐上車后,才后知后覺:“你們怎么在這里?平民不是都避難去了嗎?”
陸封寒沒答,只問:“你為什么在這里不去避難?”
夏加爾不由老老實實回答:“我去天穹之鉆廣場參加慶典,后來安保機器人開始快速撤離所有人。我沒去避難,今年大四,我一畢業(yè)就會入伍,就想著回學校,看能不能幫上忙,沒想到路斷了回不去?,F(xiàn)在勒托……太亂了?!?br/>
他聽著外面持續(xù)不斷的警報聲,尚覺得不真實:“反叛軍……怎么突然就打過來了?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xiàn)。而且,而且,今天是聯(lián)盟成立日?!?br/>
是啊,今天還是聯(lián)盟的成立日。
可惜沒人能替他解答這個疑問。
夏加爾迅速收斂心神,問祈言:“你們現(xiàn)在去哪里?”
這時,陸封寒的個人終端再次響起,他語音命令接通后,虛擬光屏出現(xiàn)在半空。
畫面中的,正是不久前還站在天穹之鉆廣場禮賓臺上的人。
夏加爾嘴巴張大,雙眸圓瞪,以為自己眼花,又條件反射地行了聯(lián)盟軍禮:“聶將軍!”
聶懷霆回了一個軍禮,目光轉向陸封寒:“沒死?”
陸封寒回得簡潔:“沒死?!?br/>
在用自己的權限開啟s級防御后,他就知道,聶懷霆必會找到他。
聶懷霆:“現(xiàn)在在哪兒?”
“在去發(fā)射塔的路上?!?br/>
“嗯,”聶懷霆沉聲命令,“源架構就在里面,記住,拿到源架構后,立刻啟程回前線。如果東西帶不走,你親自銷毀!”
陸封寒抬眼,對上聶懷霆絲毫不顯渾濁的眼睛:“勒托保不住了?”
這句話問出來,云里霧里的夏加爾悚然一驚。
聶懷霆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多半保不住。我怕兩面受敵,堅持將遠征軍留在前線,若中央軍團駐軍盡數(shù)到位,尚能抵擋反叛軍今日的進攻?!?br/>
可惜,未有如意之事。
不僅實際調軍只過半數(shù),武器還跟不上。
陸封寒沒再多言:“你才七十歲,還有幾十年好活,別死了?!?br/>
聶懷霆也沒時間跟他多說:“知道了?!?br/>
說完就切斷了通話。
夏加爾緩慢眨眼:“剛剛……剛剛真的是聶將軍?勒托真的守不住了?你、你、你是——”
陸封寒一個問題都沒答,反問他:“你在第一軍校,成績很好?”
夏加爾注意力瞬間被帶跑,點頭:“還不錯?!?br/>
“實戰(zhàn)模擬呢?”
夏加爾自豪道:“本年級最高分!”
“行。”陸封寒朝向祈言,“能看見發(fā)射塔周圍的情況嗎?”
祈言繞進勒托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速度極快地找到了發(fā)射塔附近的監(jiān)控點,將視野投影在了空氣中。
陸封寒把懸浮車改為半自動駕駛,叫夏加爾一起看。
發(fā)射塔附近,停了五輛裝甲車,一伙人正在跟發(fā)射塔的常規(guī)駐軍交火。敵人明顯兇悍,常規(guī)駐軍花架子更多,被壓著打。
夏加爾緊張:“那幾個駐軍在學校格斗課肯定沒及格!出左拳打他太陽穴啊!打??!”
陸封寒:“看守發(fā)射塔這種事,就是沒油水的閑職,這幾個人能撐這么久,已經(jīng)算素質不錯了。”
祈言出聲:“我找到了好東西。”
陸封寒抬眼:“什么?”
“發(fā)射塔附近有一個小型隱藏炮臺,應該是后備招數(shù)。不過我看了彈藥量,只有五發(fā)。”祈言問陸封寒,“瞄準哪里?”
陸封寒沒猶豫:“炸了他們的裝甲車,”
祈言手指飛快輸入指令,只見監(jiān)控畫面上,三枚炸/彈落在五輛裝甲車之間,以防意外,第四枚第五枚炸/彈隨后便至,直接將裝甲車炸得渣都不剩。
敵方幾個人不料會遭遇未知襲擊,聚攏防備周圍,勉強讓發(fā)射塔的駐軍爭取到一點喘息時間。
陸封寒再次開口:“等到了,我會開車直接撞過去,夏加爾,你拿槍趁亂把那些人都斃了?!?br/>
“是!”夏加爾答完,又反應過來,“可是我沒槍??!”
“地上的槍,都是你的槍,只看你撿不撿,懂?”
“懂!勤儉節(jié)約是美德!”
夏加爾盯著監(jiān)控景象,將地面上散落的槍的位置記下。
都是重傷或者死了的人落在地上的,他開始祈禱自己能撿到一把彈/藥充足一點的。
陸封寒開著黑色懸浮車,硬生生地刀尖般嵌進戰(zhàn)圈里。急速間,他猛一個剎車,夏加爾在被慣性帶著前傾的同時打開車門,攀著車框長臂一撈,還貪心,一撈順便撈起兩把槍,起身關車門一氣呵成。
“放心按扳機,這輛車是用液態(tài)復合金屬做的,車門卸下來就是盾牌?!?br/>
聽完陸封寒的話,夏加爾咋呼了一句:“祈言你太奢侈了!真的太奢侈了!液態(tài)復合金屬一平方厘米我都買不起!”
這時,陸封寒扳著操縱桿,整個車身一甩,卡了個視角,夏加爾雙手極穩(wěn),凝神瞄準,按下扳機,“砰”的一聲,一槍爆頭!
戰(zhàn)圈內(nèi)兩方人立刻明白了來人的敵我身份,很快,黑色懸浮車就遭到了連續(xù)數(shù)聲槍擊。
悶悶的聲響在車內(nèi)蕩起回音。
夏加爾一邊開槍一邊感嘆:“牛還是液態(tài)復合金屬牛!”
他只在車窗開了一道縫,正好夠槍口探出去。而且他發(fā)現(xiàn),陸封寒不知道長了多少雙眼睛,每甩車身卡出的視角,都是他最完美的開槍角度。
夏加爾有種被大佬罩著的酣暢淋漓感!
他們就像躲在一座移動碉堡里,輕易收割著敵人的性命,直到所有敵人斃命,夏加爾才放下了槍。
但陸封寒沒急著下車。
祈言開口:“發(fā)射塔駐軍沒問題?!?br/>
車門這才被打開。
雖然陸封寒幾人剛剛幫忙解決了敵人,但駐軍并沒有貿(mào)然上前,尚抱有警惕。
陸封寒也沒有走近,只開口:“奉上級命令,來取東西?!?br/>
說完,立刻提步朝發(fā)射塔走去。
幾個駐軍身上都是傷,沒有了一戰(zhàn)之力,相互對視,沒有制止,也沒有追問。
一來,現(xiàn)在都是全自動發(fā)射系統(tǒng),他們守在這里,不過是為提防特殊情況,所以,若來人目標在發(fā)射系統(tǒng),注定白來一趟。
二來,他們只是最底層的士兵,根本不知道這里有什么東西可以拿,如果確實是上級命令,那這就是他們無權知曉的軍事機密。
陸封寒走得很快,邊走邊道:“距離首都星防御網(wǎng)被關閉和重啟,只有約十分鐘時間,剛剛我們消滅的裝甲車屬于先來試探的小隊,反叛軍應該不清楚源架構的具體存放點,所以會往多個疑似地點派人?,F(xiàn)在我們把一隊人都滅了,必有增援過來,我們要快,拿了東西就走。”
繞至發(fā)射塔后方,陸封寒將個人終端貼在塔身,三秒后,金屬表面出現(xiàn)一串熒藍字符。陸封寒驗過權限,三人面前出現(xiàn)了僅供一人進出的門。
陸封寒讓夏加爾先進去,祈言在中間,他斷后。
站定后,門轉眼關閉,三人隨著腳下的金屬板飛快下降,夏加爾才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處升降梯。
不過十秒,升降梯停止,陸封寒大步朝前,用聶懷霆發(fā)來的密鑰打開保險柜,從里面提出一個手提箱,轉身原路返回。
重新坐上懸浮車,陸封寒一拉操縱桿,車內(nèi)立刻響起“您已超速”的提示音。陸封寒把這當白噪音,一路朝勒托的星港開去。
夏加爾握著槍,張了張口,很想問陸封寒你是不是我們校史上那個誰,但不知道怎么的,又有點問不出來。
思來想去,最后問出:“我們不去幫忙嗎?”
陸封寒的回答近乎冷酷:“幫得上什么忙?”
夏加爾被問住。
陸封寒說得直白:“今天的局面,早在前線遠征軍第一次大潰敗時就已經(jīng)注定,不是一人之力造成的,也不是一人之力可改變的。而是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一步接著一步,逐漸走到了今天。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的,每一個人也都是推手。”
夏加爾迷茫了。
他在第一軍校接受的教育,讓他遇戰(zhàn)便戰(zhàn),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面對當前混亂的局勢,連戰(zhàn)也不能。
“那……那守不住,勒托就這么讓出去嗎?聯(lián)盟怎么辦?”
“拿什么來守?!标懛夂种鈸卧诖跋希惨舳檀伲皼]了勒托又怎么樣?聯(lián)盟的人在何處,我聯(lián)盟就在何處。今天被搶,大不了明天再搶回來?!?br/>
這時,文森特的通訊再次撥了過來。
陸封寒心下一沉,總有點不好的預感。
他接通:“說?!?br/>
文森特失去了所有冷靜與克制,聲線繃緊如將斷的弦:“指揮,最新消息!聶懷霆將軍重傷,進治療艙前,通報全軍,要求不計代價,立刻緝拿原四星上將霍奇金!”
陸封寒一字一頓:“霍奇金?!?br/>
那個從來不參與主戰(zhàn)派和主和派的爭端,被軍方內(nèi)部視作和事佬、軟柿子、悶核桃的中立派代表。
由于極弱的存在感,如果不是才在天穹之鉆廣場見過人,陸封寒不一定能記起霍奇金的長相。
文森特憤怒至哽咽:“緝拿罪名為,背叛聯(lián)盟。指揮,就是他向反叛軍,打開了勒托乃至整個聯(lián)盟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