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歸就那樣懵懵的看著他,像只毫無攻擊性的小鹿。
瞿揚將被子的邊邊角角都掖好,那只小鹿還撞在他的胸膛里,七上八下。
他終究是心癢,躊躇了片刻,側臉看向于歸的眼睛,帶著幾分躲閃,
“喂”他有點心虛“你說咱倆都這樣了……親一口,不過分吧”
尖銳的耳鳴不知為何突然變成了擂鼓般的心跳聲,于歸眨巴眨巴眼睛,終于反應過來,哦,她現在被包養了,但她到底有什么義務呢?好像并沒有什么法律規定和行業標準吧。
所以她理直氣壯地搖了搖頭,還附帶一句有些虛弱的
“滾”
這一聲倒把瞿揚罵樂了,他彎著眼睛連聲嘖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咱倆現在是什么關系,有把柄在別人手上還敢這么放肆??。俊?br/>
瞿揚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于歸的額頭上,像教訓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
于歸翻了個白眼,轉過頭閉目養神,但瞿揚這人吧,一尷尬就有點話嘮。
他伺候于歸吃了藥,就一直坐在床前的地毯上對著于歸瘋狂輸出。
說什么他的項目快完成啦,他小時候養的貓長得像于歸啦,后來它死了他難過得不行啦……
絮絮叨叨,羅里吧嗦,但于歸卻不知不覺地跟著瞿揚走進了他那方自由恣意的天地。
為什么呢?為什么她身邊總是出現這些讓于歸羨慕嫉妒到快要發瘋的人呢。
于歸輕咳一聲,低聲道
“別吵,我要睡一會”
她不能繼續聽下去了,盡管她真的好奇后來瞿揚有沒有再養一只藍眼睛的波斯貓。
耳畔迎來片刻安寧,于歸輕輕舒氣,困意涌了上來,意識消散的最后時刻,她隱約覺得身側的床墊陷下去一塊。
然后呢?
記不得了……
瞿揚看著身邊人毫無防備的睡顏,心下莫名一動,好像只有在這樣的時刻,于歸才會在他面前露出一點真實的樣子,瞿揚抬起手,將于歸額間被汗水浸濕的頭發撥到腦后,然后輕輕地,在那個細膩的額頭上印下了相識以來的第一個吻。
進度是不是有點太慢了。
瞿揚輕笑,這實在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但他倒是莫名其妙挺喜歡的。就先這樣吧,他才托了人探查于歸的身世,那究竟是個怎樣沉重的事實他尚且不知道,在此之前,就先忘記一切,盡情享受這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新奇感受吧。
于歸睜開眼,看見了一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丁香,她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手腳都縮小到了孩童時的模樣,于歸還沒弄清怎么回事,但雙腳卻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驅動著向前。
她走進那個裝滿了她不愿回首的往事的家,進屋前她一如當年,轉頭看了眼那株丁香,本來滿樹芬芳的花樹好似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一樣,一瞬間就變成了飛灰。
于歸輕輕嘆氣,這是她逃不出的夢魘,她認命地推開了那扇門,按照劇情,踏上了通往二樓浴室的樓梯。
偌大的屋子里,水滴的聲音變得格外刺耳恐怖,淡紅的水痕從浴室蔓延到了腳邊,于歸低下頭,在那方水洼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穿著那件白色的連衣裙,劉海長長的,遮住了那雙灰瞳和額角的淤青,嘴角破損處傳來的鈍痛,那樣真實,仿佛這一切都不是夢境。
沿著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于歸終究還是如當年一樣停在了那間浴室的門口,那個女人仰臥在盛滿水的浴缸里,白瓷和鮮血構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面,透著一股哥特美學的妖異感。
長大后的于歸常常想,于紫然為什么那么美呢,即便她是個瘋子,是個毫無道德感和倫理感的自私狂,可她身上還是會時時刻刻散發出那樣吸引人靠近的信息素,充滿了危險的誘惑。
一如現在,她連死亡的畫面都這般令人難忘。
于歸站在門口,看著那張蒼白的側臉,問出了那句固定臺詞,
“媽媽,你死了嗎”
噩夢進行到這個時候,一般情況下,那個女人多半是會突然沖她尖叫些什么,可這次,她卻只是緩緩轉過臉,空洞的眼睛里并沒有熟悉的憎恨。
她歪著頭,輕輕說道:
“垃圾,我只是睡著了,你聽,我還在打呼”
“什…么?”
于歸瞬間驚醒,比起那些尖叫,這莫名其妙的發展更讓她猝不及防,但很快,她就明白這劇情是被哪一股不可抗力改寫了。
在她身邊,一個一米九的壯漢擠在她的單人床上,精壯的胳膊箍著她的腰,瑟縮著,卻發出那樣震耳欲聾的鼾聲。
于歸看著眼前睡得比豬還香的某人,一股無名邪火就突然直竄上了腦門,睡了一覺力氣倒是養回來一點,她扭動了兩下,勉強找到了一個發力比較輕松的位置。
運氣,蓄力,找到著力點,最后一腳踹向了那個熟睡中的受害人。
說實話,瞿揚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坐在地上腦子是帶點懵的,腰間有些鈍痛,他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遭受了什么惡意攻擊,但他死活也想象不到那個面癱一樣的人竟然能干出這么蔫壞的事兒,所以他坐在地毯上搓了搓后腦勺,琢磨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尷尬的感慨了一句,
“你這個,你這個床有點小了啊?!?br/>
于歸差點沒憋住笑了出來,這個霸道總裁的腦回路還是一如既往的哈士奇,半點也沒辜負她的期待。
于歸勉強撐著一張冷臉,爬出被窩,赤著腳去了客廳。
瞿揚跟在她身后,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你餓不餓,我有點餓了,你會做飯嗎?你好歹得履行點差不多的義務吧,你……”
“咣!”
于歸剛打開的冰箱門被她直接就甩上了,她是想做點吃的,但一聽瞿揚這話脾氣就來了,她沒想過反悔耍賴什么的,明明他只要好好說話,于歸基本能做到心平氣和,但有些人還偏偏就愛火上澆油,就愛湊在你耳朵邊成天的拿這事惡心你。
真他媽夠受的了。
于歸那心如止水,寵辱只藏在心里的驚的性子不知何時竟被瞿揚變成了一個炮仗脾氣,這是進化還是退化,于歸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現在,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她要氣炸了,棒球棍在玄關的柜子邊,茶幾上有一把水果刀,廚房里有砍骨刀,但最近水樓臺的,冰箱里現在就躺著個還沒扒的榴蓮。
該用哪個解決瞿揚,于歸的拳頭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