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了一夜的后果就是,蘇雁感冒了。</br> 度假村天氣冷,晏回時擔心她感冒加重,只好提前帶她返程。</br> 門口幾名總裁辦的員工正在收拾雪具準備去滑雪。</br> “晏總,一起呀?”</br> 晏回時語氣禮貌疏離:“你們玩,我未婚妻身體不舒服。”</br> “啊,蘇小姐怎么了?”</br> “感冒了。”</br> 幾個員工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老板今天怎么這么嚴肅啊?有點嚇人。”</br> “平時不也嚴肅。”</br> “好歹會假笑一下?”</br> “可能是家教嚴吧,哈哈。”</br> “不會吧?我以為是老板吃定蘇小姐,畢竟大佬們套路多,萬萬沒想到。”</br> “嘖嘖,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br> “老板脖子上的草莓印真是耐人尋味吶!”</br> “蘇小姐平時溫溫柔柔的,看不出來這么厲害!”</br> ……</br> *</br> 上了飛機,蘇雁縮在座位上悶不吭聲。</br> 昨晚那一池水全被他躁沒了,她人也被疊沒了。</br> 她被疊了三次!</br> 蘇雁側目,瞥一眼旁邊座位上的男人,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她“哼”一聲,別開臉去看窗外。</br> 手腕被捉住,晏回時把她的手放到嘴邊親吻她的手背,眼神帶點討好意味。</br> 蘇雁被他的胡子扎得癢癢:“你早上是不是沒刮胡子。”</br> “你一個早上不理我,哪兒還有心思刮胡子。”晏回時貼著她的耳朵,低聲說:“下次我輕點兒。”</br> “你又……不理你了。”蘇雁臉頰滾燙,把羽絨服拉到最高,臉蛋腦袋全藏進去。</br> 晏回時給她拉開:“別悶著。”</br> 蘇雁聲音嗡嗡的:“悶死也比被你做死好。”</br> 蘇雁:“……”</br> 她在說什么!!</br> 晏回時彎起嘴角,表情耐人尋味:“做什么?沒聽見。”</br> “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嗎。”蘇雁假裝沒聽見他的話,自己給自己臺階下。</br> “這樣啊,那——”晏回時抬起下顎:“這是不是也控制一下?”</br> 他冷白皮膚印著她細細的齒痕,泛起點點淺紅,如雪上綻花,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美感。位置不偏不倚,剛好在喉結上。</br> 蘇雁語塞,表情無辜地眨眨眼:“怎、怎么弄的。”她的聲音弱了下去,象征性的提醒:“滑雪摔的吧……你小心一點。”</br> 晏回時整理好衣襟,側頭看著她:“很喜歡這兒?”</br> 蘇雁:“……”</br> 晏回時:“小那會兒就知道劫叔叔的色。”</br> 蘇雁:“……”</br> 晏回時:“現在更不得了。”</br> “……晏回時!”蘇雁嬌嗔:“你,別說了。”</br> 晏回時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掰過去,低頭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真受不了?”</br> 蘇雁甕聲甕氣:“嗯。”表情可憐極了。</br> 晏回時刮一下她的鼻子:“那還勾著我不放。”</br> 蘇雁叫屈:“我哪有。”</br> 晏回時在她耳邊吹氣:“你沒有,那兒有。”</br> “……”</br> *</br> 蘇雁吃了感冒藥,在飛機上睡了一覺,落地后已經有好轉。</br> 開機后,艾米的電話立刻打過來:“蘇雁,美因的裴董中午來電話說對材料不滿意,可是她又說不出想要的具體型號,非要跟你談,你不在她就停工。我們好說歹說才勸住她。”她變換著語調:“老板娘,你趕緊回來救救小的吧,求求了。”</br> 蘇雁:“艾米姐你先別急,我給裴小姐打個電話。”</br> “感謝老板娘出手相救!”</br> 晏回時問:“公司有事?”</br> 蘇雁點頭:“美因辦公樓那邊選材出了點問題。”</br> “身體沒事么?”晏回時抬手探了探她額頭:“我送你過去。”</br> 蘇雁抱住他的腰:“沒事,已經好多了。”</br> 晏回時回抱住她:“小工作狂,一提到工作就精神百倍,也不見你對我這么上心?”</br> “因為……”蘇雁眼珠子轉了一圈:“我想篡位!”</br> 晏回時幫她把帽子戴上,拉著她的手包在掌中:“TY本來就是南教授創辦的,而我又對此毫無興趣,由你來繼承,她求之不得。”</br> “婆婆已經跟我說過這個事了。”蘇雁說:“她希望我能成為TY最優秀的設計師,所以我對美因的辦公大樓比較上心,因為這是我負責完成的第一個作品。所以,”她停下來,仰起臉望著他:“晏叔叔,如果我有時候忽略了你,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br> 她一撒嬌,晏回時感覺心都化了:“好。”</br> *</br> 蘇雁忙完,天已經快黑了。她下樓,點開打車APP準備叫車。</br> 一輛奔馳大G停在腳邊,后座窗戶開著,蘇雁扭頭,看到水水的腦袋湊出來。</br> 她摁滅手機,笑得眉眼彎彎:“晏叔叔,你怎么來啦?”</br> 副駕座車門被從里推開,晏回時的聲音響起:“你也學南教授那一套,對著狗叫我是吧?”</br> 蘇雁坐進去,低笑一聲:“沒。”</br> “累不累?”晏回時把泡好的感冒沖劑喂到她嘴邊。</br> 蘇雁不想喝:“下午跑了好幾家店,出了一身汗,感覺明天就好了。”</br> 晏回時:“哪有那么快。”</br> 他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兩秒,突然傾身覆上來,舌尖挑開她的牙齒,瞬間掠奪她所有的呼吸。</br> “不行,”蘇雁抵著他的肩推他:“我感冒,唔……晏回時!”</br> 晏回時逗趣似的在她嘴唇上吮一下:“聽說把感冒傳給別人就能好,我試試。”</br> 蘇雁張著嘴大口呼吸。</br> 她喘氣呼呼:“那也不行,你感冒還不如我感冒呢。”</br> 晏回時扣住她的后腦勺,再次吻上來:“我體質好。”</br> *</br> 夜晚的城市大樓流光溢彩,別墅區外的小橋邊溪流潺潺映光。水柱飛到半空綻開一朵水花,再從四處散落。</br> 蘇雁牽著狗,晏回時牽著她。</br> 她慢慢走著,時不時繞過他高大的身軀去踩他的影子。晏回時趁她不備,一把將她抱起來:“小朋友,往哪兒踩呢?”</br> 蘇雁環住他的脖子,笑得傻里傻氣,少見的活潑:“是女朋友!”</br> 晏回時眸色寵溺:“是未婚妻。”</br> 每當晏回時把她高高舉起的時候,他就必須仰頭看她,蘇雁也能體驗到高高在上的感覺。</br> 她低頭,目光對上他漆黑似夜的眼睛:“好的,未婚夫。”</br> 把水水送回后院。</br> 蘇雁走進旁邊的休息室,把自己拋進沙發,望著枝繁葉茂的桃樹。</br> 五年前,它還只是一顆剛嫁接好的樹杈。</br> 晏回時在她旁邊坐下,蘇雁腦袋枕著他寬厚的手掌:“晏叔叔。”</br> 晏回時:“餓了?”</br> “沒。”蘇雁問出了一直想問的:“我剛住進來的時候,你對我就沒什么想法嗎?”</br> 晏回時:“有。”</br> 蘇雁來了精神:“什么想法?”</br> 晏回時把她抱起來,占領了她的位置,然后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br> 蘇雁被拽到他懷里。她懶得動,調整了個舒適的位置趴著。</br> “我心想,”晏回時用手指卷著她的發梢把玩:“這小姑娘真漂亮。”</br> 蘇雁一臉期待:“還有呢?就沒有別的什么想法?”</br> “什么別的?”晏回時笑:“我又不是戀.童癖。”</br> 蘇雁:“……”</br> 過了幾秒。</br> 她再問:“我爸爸說你是不婚主義者,可是我們……”蘇雁晃了晃左手上的鉆戒。</br> 晏回時垂眼,捉住她的手指。他盯著那枚鉆戒,答得認真:“以前我堅信,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是反人類學,沒人能一輩子只愛一個人。至于婚姻,就是對精神自由的強行捆綁。”</br> 蘇雁點頭:“這就是你選擇不婚的原因?”</br> “算是其一。”</br> 蘇雁知道其二,是因為他父母漠然的婚姻關系。</br> 她沒再多問,安慰一般地在他薄唇上碰了碰。</br> 然后被晏回時反客為主,摟著她加深了這個吻。</br> 不帶任何欲念,他吻得很溫柔。</br> 晏回時離開她的唇瓣,手指輕蹭她的眼尾。</br> 像是在做出承諾:“蘇雁,我曾經對婚姻沒有期待,你想要,我就想給你。”</br> 他現在甚至開始期待她披上嫁衣,成為他新娘的那一天。</br> 他曾下定決心放棄,因為給不了她要的。</br> 后來誤以為她有了喜歡的人,獨占欲讓心臟隱痛,難以忍受的負面情緒破壞了他的理智。</br> 半年的戒斷,反而讓他越發上癮。</br> 他很少讓情緒突破他的冷靜,即便是父親沒有選擇救他,他也沒有落淚,有的僅是失望。</br> 但當他想到她會被別的男人擁入懷中,忽倏間,他覺得有什么正在入侵他的感知,酸澀隱痛難忍,哪怕他刻意隱忍不發,也無法壓下那股憋悶。</br> 他什么也做不了,煩悶浮躁占據了所有的情緒。他渴望立刻見到她。只有把她據為己有,他才能夠安睡。</br> 于是,有了那些看似漫不經心的試探。</br> 這算是晏回時說過最甜蜜的一句話。</br> 蘇雁心里甜滋滋,閉上眼睛雙手合十。</br> 晏回時嘴角噙著笑,問她:“在祈禱什么?”</br> 蘇雁彎起眼:“我在誦經超度,讓心痛和被你勾走的靈魂腐朽。”</br> 晏回時配合她:“誦經超度是升華,怎么反而腐朽,你是哪里來的江湖術士?”</br> 蘇雁語氣輕快:“我是仙女!才不是什么江湖術士。”</br> “那我能問問小仙女,腐朽靈魂的目的是什么?”</br> 蘇雁煞有其事道:“重鑄靈魂升華。”</br> 晏回時注視著她安靜俏皮的臉,像個虔誠的信徒:“小仙女,升華靈魂做什么?”</br> 蘇雁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看他:“讓你更喜歡我。”</br> 晏回時不迷信:“我本來就很喜歡你。”</br> 蘇雁睜開另一只眼睛,笑容狡黠:“什么?沒有聽見,再說一遍。”</br> 晏回時斂眸輕笑,貼著她臉頰,氣息過耳,一字一頓:“喜歡你,很喜歡。”</br> *</br> 晏回時曾經送給蘇雁一本書。那本書沒有封面,也沒有名字。</br> 不知道什么時候,它有了封面,有了名字。書名叫——《雁字回時》。</br> 這本書的作者是晏回時的外婆,這四個字出自李清照的一剪梅。</br> 晏回時的外婆是那個年代少有的才女,這本書譜寫了她前半生的精彩勵志篇章。</br> 外婆愛吃桃子,外公戰死那天,她流著淚吃掉外公不久前給她買的桃子。</br> 外婆在書里寫道:蜜桃甜,甜心尖兒。</br> 臨終那天,她吃完半顆桃子,微笑著去見外公。外婆沒有留下怨念,整本書都是積極向上的文字。</br> 天氣晴好的周末,蘇雁決定把這本書看完。</br> 知道作者是誰之后,再看感覺完全不同。</br> 晏回時笑她突然變得文藝,卻沒走,一直守在她身邊。大概是他早已經看過無數遍,書頁才會磨損得那么厲害。</br> 兩人并肩坐在一起種的桃樹下。</br> 蘇雁看書,晏回時看她。</br> 不知不覺,蘇雁讀完了最后一頁。</br> 然后發現。</br> 有人在“不喜歡晏叔叔的蜜蜜”那個“不”字前,加了一個走字底。</br> ——還喜歡晏叔叔的蜜蜜。</br> 太不要臉了。</br> 她心想。</br> 但他新添的那一筆,讓她年少時的喜歡有了回應。</br> 蘇雁舉起書擋住半張臉,眨著眼睛問:“什么時候發現的?”</br> 面前的男人氣質矜貴,眉眼間那一抹笑卻痞壞至極。</br> 他說:“嫁我,我就告訴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