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張");</br> 周黎許久說不出話來,</br> 呆呆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br> 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無恥！</br> 瞎話信手拈來，鬼扯面不改色。</br> 偏偏就是這么個品德一眼難盡的人,</br> 她就喜歡得不行！</br> 就這樣，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里,</br> 周黎就從對沈照的不齒演變成了對自己眼光的深切懷疑，沉默著沒吭聲。</br> 沈照猶不死心,</br> 額頭抵著她親昵地蹭著,</br> 顯然是有意要再一次用美色迷惑住她,</br> 嗓音溫柔低沉,</br> 帶著討好：“黎黎,</br> 好不好？”</br> 沈照這張嘴絕大多數都在讓人啞口無言,</br> 難得這么溫柔小意，周黎心頭動了動。</br> 他含笑凝著她，求道：“說好，好不好？”</br> 周黎抬眸瞅著他,</br> 過于接近的距離,</br> 四目相對，是格外清晰的心動。在一起后,</br> 再親密的事都做過了，可他還是可以如此輕而易舉地令她心跳加速。</br> 有那么一剎那，周黎注視著他,</br> 舌尖抵住上顎，險些就要說出那個“好”字。</br> 可是轉念，她又咽了回去，沉默了兩秒，她裝作坐懷不亂的樣子,</br> 一臉認真地反問他：“你確定今天真是你生日？”</br> 男人的眼尾微微往上揚著，笑得妖孽又勾人：“確定。”</br> 周黎點點頭，又確認了一遍：“這回沒弄錯了吧？”</br> 沈照斬釘截鐵道：“沒弄錯。”</br> 周黎滿意地點點頭，微微抬著下巴，緩緩道：“那行吧，那我就信了你。”</br> 沈照眼底霎時光彩大放，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揚起，越來越高。那樣妖孽、滿肚子彎彎繞繞的一個男人，第一次笑起來這樣純粹，像是個開心的大男孩，像是第一次表白，得到了心愛姑娘的回應。</br> 然后滿心悸動不可遏制，他克制不住地去親吻她，從一開始帶著克制的吮吻，到后來欣喜若狂抱著她毫無章法地親。</br> “謝謝你，黎黎。”他笑得嗓音輕顫，在她耳邊低聲道。</br> 之后順勢將她抱起來，大步走回臥室。</br> 周黎環著他的脖子，不解地望著他。</br> 沈照將她放在床上，有條不紊地安排：“你先換衣服，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吃完我們去拿你的證件，然后去民政局。”</br> 周黎還未來得及開口，他又道：“要不我也換件衣服吧，拍結婚照好看。”</br> 他笑著問她的意見：“就穿你送我那件，好不好？“</br> 看他這么開心，周黎都有點不忍心了。</br> 沈照又自顧自沉吟：“不過那件衣服顏色有點深了，你好像更喜歡淺一點的顏色。你說呢？你喜歡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br> 沈照說著，又迫不及待將她抱了起來，徑直走向衣帽間：“你來幫我挑。”</br> 他滿心雀躍這樣明顯，她都能從他抱她的力道里那樣深切地感受到他的欣喜若狂，周黎忽然有些心疼他了。</br> 她默了默，輕道：“沈照。”</br> 沈照轉頭看向她，眸光璀璨若星河：“嗯？”</br> 周黎：“……今天星期天，民政局不上班。”</br> 男人一怔，眼里的笑意有剎那的凝滯，顯然，他一時沒反應過來。</br> 周黎見他這樣，心里忽然有一丟丟后悔，她剛才不該捉弄他的。</br> 她早意識到自己生日是周六，今天是周日，本想借機捉弄他，難得逮著機會可以笑話笑話他。</br> 不是問她巧不巧嗎？</br> 那可真是不巧呢，你今年生日是周日，那只好等明年咯。</br> 可是見他全無察覺興致勃勃準備的樣子，她就覺得自己這玩笑開大了。</br> 周黎正想說可以再選一個日子。</br> 沈照忽地自嘲笑了一聲，瞅著周黎，格外無恥地問：“你看，我還能再記錯一次我生日不？“</br> 周黎：“……”</br> 生日可以這樣隨心所欲，照哥你也是無人能及了！</br> 周黎抿了抿唇，輕哼：“你剛剛還說這次沒弄錯的。”</br> 他低低笑了一聲，也不遮掩，失望又無奈地輕嘆：“失策。”</br> 早知道就說生日是明天了。</br> 沈照難得掉進坑里，那可是十年一見的場面。雖然有一丟丟心疼，但周黎還是覺得好好笑，就忍不住抿著唇笑，又想起那些年里看的他的新聞。</br> 都說人間絕色沈財神這么多年在商場上算無遺策，勢如破竹，無人能及。</br> “果然大神濾鏡就是重。”她輕聲嘟囔，“傳得神乎其神，其實名不副實。”</br> 沈照不解：“什么？”</br> 周黎就笑著反問：“照哥，說好的算無遺策呢？”</br> 今天是周日，幾歲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他卻忽略了。</br> 胡說八道也不知道給自己挑個工作日做“生日”。</br> 沈照反應過來，眉頭微微一挑：“算無遺策？”</br> 他笑著搖搖頭：“這世上哪兒有什么算無遺策？人都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有弱點，有弱點自然就會百密一疏。”</br> 沈照注視著她，低道：“黎黎，你就是我的欲望，是我的百密一疏。”</br> 周黎心尖兒無聲悸動。</br> ……</br> 周黎當天晚上也沒回家，因為某個百密一疏的男人抱著她，討好地說：“明天周一，我要去公司了，再陪陪我？”</br> 周黎想想心一軟，就厚著臉皮跟顧蓉發消息說了晚上不回去。</br> 結果第二天她起床，見這人還在家，問他怎么還沒去上班。</br> 沈照站在窗邊，逆著光，對她說：“昨天受了挺大一挫折，有點一蹶不振，怕現在上班會做出錯誤決策，所以先請了72小時的假。”</br> 周黎：“……”</br> 你真的是贏了。</br> “你還用請假？”</br> 到沈照這個位子，別說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了，就算哪一秒興致上來把公司賣了都行。</br> 沈照不置可否，笑了一聲，走過來靜靜抱了她一會兒，忽然問：“黎黎，你說我生日怎么就不在3月18號呢？”</br> 周黎：“……”</br> 那怪誰？</br> “我剛查了下黃歷，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宜嫁娶，萬事皆宜。”</br> “……”</br> 周黎怎么會不懂他的心意？她其實也是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的。</br> 無聲依偎在他懷里，沉默了半晌，她輕道：“沈照。”</br> “嗯？”</br> “就你生日那天，我們去領證，好不好？”</br> 她說完，生怕他厚顏無恥一口咬定他的生日就是今天，又趕忙補了一句：“我想在那天嫁給你。”</br> 嫁給你。</br> 三個字方落，她清晰地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微微一震。</br> 顯然沒有料到她會忽然就這么說出來，這么不偏不倚、毫無掩飾地說出來，仿佛猝不及防間被電流擊中，他渾身一震，眸子輕垂，目光復雜地看著她。</br> 周黎仰頭看著她：“你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陪我過了那么多個生日，過去的時光我補償不了你。那你就等一等好不好？”</br>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等我送你一個刻骨銘心的生日，從今往后，你就可以擁有年年歲歲的刻骨銘心，好不好？”</br> 沈照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直直看著她，沒有說話。</br> 過了許久，他啞聲道：“好，我再等一等。”</br> ……</br> 作為等一等的補償，周黎真的在沈照家里住了三天。</br> 這三天沈照偶爾會去一趟公司，但大多數時間都陪在她身邊，兩人有時在家里做飯吃，在家里的影音室里看電影，偶爾也會一起出去，像一對普通情侶那樣約會逛街。</br> 旁邊就是a大，沈照讓周黎帶他去學校參觀參觀。</br> 周黎表示懷疑：“你沒去過？”</br> 沈照倒也大方，點頭承認：“去過是去過，不過我自己去和你帶我去，那不一樣。”</br> 周黎笑問：“怎么不一樣？”</br> 沈照沉吟半晌，若有所思道：“就像我纏著你要你嫁給我，和你主動說你要嫁給我，那自然不一樣。”</br> 周黎：“……”</br> 沈照：“前一種是強求，后一種是驚喜。”</br> “……”</br> “黎黎，我喜歡你給我的驚喜。”</br> “……”</br> 周黎抿唇，輕聲嘟囔：“驚喜沒有，你也別強求了。”</br> 沈照笑：“那我還是強求吧。”</br> “……”</br> “你看，我能強求你帶我去逛個校園不？”</br> “……”</br> 哪有人強求像他這個樣子理直氣壯的？</br> 周黎還是帶著他去了學校。</br> a大校園極大，從南門走到北門，單單是沿著中軸線走也要走小半個小時。周黎帶沈照去了她度過時間最多的地方，圖書館，教室，還有宿舍。</br> 周黎本科時候也住宿舍，周黎站在宿舍樓下，指著六樓對沈照說：“看，沒有電梯，每次爬樓梯都好累。”</br> 沈照就瞧著她，一臉若有所思，過了幾秒，忽然問：“是昨晚更累，還是爬樓梯更累？”</br> 周黎：“！”</br> 萬萬沒料到他可以這樣招呼不打一聲就直接耍流氓，周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立刻做賊心虛地四下張望。</br> 見四下無人，只有幾輛共享單車和小電驢飛快掠過，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她才稍稍松了口氣。</br> 又忍不住惱怒地瞪他。</br> 這里是學校啊！她就不該帶他來……</br> 她拉過他的手就走，一面咕噥道：“學校是念書的地方，圣潔的學術殿堂，你……”</br> “別亂耍流氓”五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抬頭，就見前方一對情侶正在樹下擁吻。</br> 沈照抬頭掃了一眼，轉頭看向她，輕笑了一聲，格外意味深長。</br> 周黎：“……”</br> 她可能就是生了個打臉體質吧。</br> 躺平。</br> 小情侶旁若無人地親了會兒，不過也很快就分開了，之后女生往宿舍樓走去，男生往另一個方向走去。</br> 這在女生宿舍樓下其實挺常見的，周黎住學校那會兒見得也不少，但基本都是在晚上門禁之前，情侶們難舍難分。</br> 萬萬沒料到今天白天就有，而且還剛好被沈照看到。</br> 她能說什么？</br> 只好硬著頭皮牽著他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低聲道：“我帶你去食堂吃飯。”</br> 沈照倒是沒說什么，只是笑凝著她，任她牽著走。</br> 走了幾步，才慢悠悠開口：“你剛沒說完的話是什么來著？”</br> 周黎：“……”</br> 沈照：“是不是想說，我欠了你四年的親吻？”</br> 周黎：“……”</br> 絕了！</br> 他想了想，提議道：“那不如我來你們學校念個博士？給你補回來？”</br> 下午5點過這會兒還沒到下課點兒，食堂里人還不算多。周黎拉著沈照去自選餐區，兩人取了餐盤排隊，短短幾分鐘，就有兩名女生上來問沈照要微信。</br> 雖然沈照拒絕了，可是周黎心里還是酸酸的，忍不住嘀咕道：“你可別來我們學校念博士了。”</br>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多出一堆情敵。</br> 沈照笑凝著她：“好，我就在家跟你念博士。”</br> 周黎：“……”</br> 為什么這個人總能一本正經將一些無比純潔的字眼湊在一起，說得格外讓人臉紅心跳！</br> 他是五行屬流氓的吧？</br> 此時，沈照旁邊又上來一名女生，小臉微紅羞羞怯怯地問：“您好，請問方便加您微信嗎？”</br> 沈照挑眉看了周黎一眼，轉頭對女生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br> 女生：“哈？”</br> 沈照：“我家太窮了，至今沒能用上智能機。我有個平板，不過是從圖書館借的。”</br> 女生：“……”</br> 周黎：“……”</br> 女生沮喪地走開了，周黎一言難盡地看著他。</br> 沈照挑眉凝著她，笑：“有沒有覺得這話聽著挺耳熟的？”</br> 那能不耳熟嗎？</br> 他們重逢以后第一次見面，他問她要微信，她就是這么跟他說的。</br>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br> ——我家太窮了，至今沒能用上智能機。</br> ——平板是從圖書館借的。</br> 這人當時是這么回她來著？</br> ——不瞞你說，我還真挺信的。</br> “……”</br> 周黎抿著唇，沒吭聲。</br> 此時，一道微微疑惑的嗓音自身旁傳來：“黎黎，我們學校圖書館可以借平板嗎？”</br> 周黎回頭一看，只見是居湉湉。</br> 一個學期沒見，居湉湉又換了個發色，滿頭長發從淡紫色染成了綠色，本是有些非主流的，可是因著居湉湉長得可愛，尤其臉頰上兩個酒窩，使她看起來非但不非主流，反而像個嬌憨的二次元少女。</br> 嬌憨的二次元少女深信不疑地問她：“在哪里借？我怎么都沒看到？是不是在四樓影音閱覽室那里？”</br> 周黎：“……”</br> 晚飯和居湉湉一起吃的，閑聊間，居湉湉問起周黎的論文。</br> 碩士畢業有硬性指標，得論文見刊了才能畢業，居湉湉剛收到了用稿通知，至少畢業是沒問題了，她松了口氣，又和周黎吐槽起來：“現在版面費好貴，可是不要版面費的期刊我又投不上……”</br> 她問周黎：“你的論文都不用版面費的吧？”</br> 周黎輕輕“嗯”了一聲，又一臉為難地說：“主要是我家那條件，你也知道，承擔不起版面費。”</br> 居湉湉雖然不齒她信口鬼扯，不過還是被她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br> 又隨口問：“你這篇投了嗎？”</br> 周黎搖頭：“還差一點點，正在改。”</br> 居湉湉：“這篇發了后面還發嗎？”</br> 周黎想了想，說：“還打算寫一篇，這篇是理論研究，下一篇就想用這個理論做個文本分析。”</br> “美學方面的理論？”</br> “嗯。”</br> “選好文本了嗎？”</br> “還沒有。”</br> 居湉湉目光若有所思落在周黎身邊的沈照身上。</br> 男人只是隨意坐在這里，神情疏懶，便如芝蘭玉樹生輝，令周遭黯然失色，真的有資本短短幾分鐘時間就令三個女生上來問他要微信，甚至還是當著周黎的面。</br> 果然是顛倒眾生。</br> 居湉湉盯著沈照看了幾秒，忽然轉頭問周黎：“你這個‘文本’一定要求文字作品沒有？”</br> 周黎搖頭：“沒有，電影、畫作都可以。”</br> 居湉湉忽然嘿嘿笑了一聲，真心實意地提出友好建議：“那你下篇論文可以研究你男朋友啊！”</br> 不防居湉湉陡然提出這么個“建議”，周黎一時語塞。</br> 居湉湉又積極游說，指了指沈照，說：“你看他長成這個樣子，還有誰比他更合適做美學研究對象？”</br> 周黎：“……”</br> 沈照原本聽著兩個女生聊天，一直沒有吱聲，聞言緩緩轉頭看向周黎，瞧著她，若有所思地笑。</br> 周黎頂著他的目光，也不好說不行。不然那不就等于否認照哥的盛世美貌嗎？</br> 只得含糊道：“主要他挺忙的，沒空給我研究。”</br> 居湉湉笑了一聲，沒說什么。</br> 這時，她放在手邊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扭頭點進去看。一會兒，拿著手機站起來，道：“我先去回個電話。”</br> 居湉湉離開后，周黎感覺身旁男人的目光陡然變得肆無忌憚。</br> 她硬著頭皮沒看他，假裝看不到，低頭吃飯。</br> 可惜居湉湉這個電話回得格外久，過了十多分鐘，兩人都吃好了，居湉湉還沒有回來。周黎也不好先走了，就坐在位子上等她。</br> 這可算是給了某人機會。</br> 沈照轉頭看著她，忽然開口：“黎黎，我可以。”</br> 周黎：“……”</br> 可以什么？可以做她研究對象嗎？</br> 沈照慢條斯理道：“我白天是挺忙的，時間不多，但晚上可以。”</br> “……”</br> 沈照意味深長盯著她：“晚上我給你研究，你想怎么研究就怎么研究，好不好？”</br> “……”</br> ……</br> 居湉湉總算是趕在周黎再一次社死以前回來了，可是眼眶紅紅的，眼里還有水光，明顯是哭過。</br> 周黎震驚了。</br> 剛剛不還好好的嗎？</br> 她坐回來也沒再吃東西，直接端起餐盤到了收餐處。</br> 周黎不好開口，她和居湉湉雖然是比較要好的朋友，但朋友與朋友之間也有各自的隱私，居湉湉不說，周黎也不好多問，只能沉默著走在她身邊。</br> 出了食堂，周黎和沈照是打算回家的，不過見居湉湉這樣，她不放心，便主動道：“我送你回宿舍好不好？”</br> 居湉湉聞言，肩膀輕輕顫了一下，轉頭看向周黎。</br> 周黎眼睜睜看著她眼中的淚水一點點涌出，下一秒，在周黎反應過來以前，居湉湉忽然一把抱住她，“哇”的一聲趴在她肩頭大哭了出來。</br> 周黎被那一聲“哇”嚇到，懵了。</br> 耳邊，居湉湉凄凄慘慘的哭聲傳來：“嗚嗚嗚黎黎，我把葉瑾修甩了，我失戀了……”</br> 周黎扶著居湉湉離開這人來人往的食堂門口，帶她到了圖書館后面的小花園，那里人少。之后才從居湉湉抽抽噎噎的描述中明白了怎么回事。</br> 居湉湉是個知名的美妝博主，本來也只是發些小視頻，后來粉絲越來越多，她就開起了直播，也陸陸續續接了幾個品牌的推廣。</br> 今年以來，她忽然多了一個叫“江東過客”的男粉絲，出手極為大方，每次刷禮物豪情萬丈，刷得滿屏尖叫喝彩。</br> 那可是真金白銀，誰收到會不開心？居湉湉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博主混到今天擁有這么有錢的死忠粉，次次為她一擲千金，可把她開心得，都恨不得原地尖叫了。</br> 不過她也不能讓粉絲看出來她這么沒見過世面，所以即使內心都土撥鼠尖叫了，表面上還是很矜持的，最多就是“謝謝江哥”“謝謝江哥”地喊。</br> 但幾個月下來熟悉了，居湉湉還是放得開了許多，再看到江東過客的禮物，也會心無芥蒂地說“謝謝江哥”“江哥愛你么么噠”這種話。</br> 萬萬沒料到，居湉湉的男朋友葉瑾修會為愛看美妝直播，剛好撞見這場面，頓時就不開心了。</br> 居湉湉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是不該對一個男粉絲說“愛你么么噠”這種話，尤其這個男粉絲次次為她刷大額禮物。</br> 想想便抓了葉瑾修上直播，讓葉瑾修給她化妝，本意是和男朋友秀恩愛的，結果不知怎的，秀恩愛翻車，葉瑾修更加不高興了。</br> 這邊居湉湉覺得自己都夠退讓了，你還生氣？老娘不伺候了，然后一怒之下就把葉瑾修蹬了。</br> 周黎也沒做過美妝博主，也沒紅過。她最紅的時候還是去年10月初被人罵上熱搜，她也不知道被人喜歡到讓男朋友吃醋是怎么樣一種情況，她無法站在葉瑾修的角度去想，只好義無反顧站在好朋友這邊。</br> 當然居湉湉哭訴也只是發泄情緒，發泄完了，擦擦眼淚又是一條好漢，豪氣干云地宣布：“弟弟什么的真的太幼稚了！我以后還是找大叔好了！”</br> 周黎覺得：“倒也不用這么極端吧。”</br> 居湉湉眼睛紅紅的，說：“你不懂，大叔才知道體貼，會心疼人。不信你出去問問，哪個大叔會為了這種屁大點兒的事兒跟女朋友生氣？只有弟弟才會這么幼稚。”</br> 周黎覺得這明顯就是stereotype了。</br> 不過回去以后，她還是問了沈照：“要是我也像居湉湉一樣，有一天有很多人喜歡我，還有男生給我打賞很多錢，你會生氣嗎？”</br> 沈照聞言，慢騰騰反問：“能比我多？”</br> 周黎：“……”</br> 是了，誰能比財神爺更有錢？</br> 顯然，這個問題對沈照而言連個題都不算。</br> 周黎想想不甘心，又問：“那假如我跟你秀恩愛翻車，你會生我氣嗎？”</br> 男人眉頭微微一挑，若有所思反問：“秀恩愛？還有這好事？”</br> 周黎：“……”</br> 周黎瞅著他，不信他聽不出來。她噘了噘嘴，嘟囔道：“你明明知道，我的重點是問，如果哪天我惹你不開心了，你會生我的氣嗎？”</br> 沈照笑凝著她，反問：“你惹我不開心還少啊？”</br> 周黎：“……”</br> 竟無法反駁。</br> 沈照直直注視著她，承諾：“黎黎，我這輩子都不會真的生你的氣。”</br> 周黎睫毛輕輕一顫，心里霎時滑過一陣熱流，空氣里仿佛也纏繞著一縷縷甜甜的滋味，像蜂蜜的味道，馥郁甜蜜。</br> 想想他的確從來沒有生過她的氣。</br> 就連當初被他那樣塞超市卡，說好了再也不見，她離開后，他也義無反顧追了過來，為她默默安排好一切。</br> 他原本是那樣言出必行的一個人。</br> 周黎心里甜蜜，嘴上卻傲嬌，又問：“那萬一哪天我做了特別令你生氣的事呢？”</br> 沈照深湛的眸子凝著她，眼底笑意溫柔。</br> 周黎不可遏制地心動，雖然知道答案，可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br> 那我也不生你的氣。</br> 她瞅著他，四目相對，情意流轉。</br> 卻見男人唇角輕輕一彎，沉吟道：“特別讓我生氣的事啊——”</br> 他瞧著她：“那你就稍微克服下，別做了。”</br> 周黎：“……”</br> 不愧是你！</br> 周黎沒聽著好聽的情話，心里氣呼呼的，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拿話懟他：“說好的大叔心疼人呢？”</br> 她咬著字，一字字喊道：“照，叔。”</br> 沈照聞言只是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盯著她，沒說什么。</br> 結果晚上她就慘了，翻來覆去被折騰著。男人輕咬著她的耳垂，氣息滾燙：“黎黎，照叔給你看看什么叫老當益壯，好不好？”</br> 嗚嗚嗚……不是。</br> 照哥。</br> 不老。</br> ……</br> 雖然照哥坑是真的坑，不過周黎自詡大度，沒跟他計較，回家以后，還是跟周鴻安和顧蓉說了打算跟九月跟沈照領證的事。</br> 顧蓉聽完震驚極了：“不是說畢業以后再結婚嗎？”</br> 周黎正想趁此機會和顧蓉說碩士畢業后打算繼續念博士，以后留高校的打算，所以嚴格說起來，她未來好幾年都無法“畢業”了，倒不如索性先領證。</br> 周鴻安率先沉吟道：“也能理解，沈照畢竟年紀大了哇。”</br> 周黎才得了教訓，現在一聽“年紀大”就渾身一激靈，沒吭聲。</br> 顧蓉語氣猶豫：“大是不大的，今年也就二十八歲，等你明年畢業……”</br> 她看向周黎，正想讓周黎再考慮考慮，周黎搶先道：“今年先領證，明年再辦婚禮。”</br> “我的意思是……”老母親考慮得自然就多些，這不僅是領證還是婚禮的問題，還有兩人結婚后自然就要考慮孩子，如果畢業前懷孕了怎么辦？</br> 難道要黎黎懷著孕去答辯？</br> 但周鴻安在場，她一時也沒好意思開口。</br> 周黎又道：“我已經答應他了，等他生日送他一本結婚證做回禮。”</br> “回禮？”周鴻安問，“他送你什么了？要你這么大回禮？”</br> 周黎默了默，把沈照將風和送給了她的事說了出來。</br> 周鴻安和顧蓉聽后徹底震驚了，好半晌面面相覷，一個字說不出來。</br> 過了一會兒，顧蓉恍恍惚惚回過神來，不解地看向周黎：“我有一個問題哈……他送給你，不用你同意的嗎？”</br> 顧蓉道：“微信轉賬還得你點接收，這么大的產業，他可以直接送你不經過你同意？”</br> 周鴻安忍不住道：“雖然你這話聽起來邏輯沒半點兒毛病，但總覺得哪里不太對。那么大的產業，那是隨隨便便能送的？”</br> “不過，”周鴻安又看向周黎，話鋒一轉道，“應該會有一份股權讓渡書，讓你簽字吧？”</br> 周黎：“……”</br> 周鴻安和顧蓉異口同聲問她：“你簽了？！”</br> 周黎的臉漸漸脹紅：“……”</br> 這就是另一個不可描述的故事了。</br> 對上周鴻安和顧蓉震驚又不認同的目光，周黎扛不住了，當機立斷扯開話題：“媽，您那個舞，我可以跟您一起跳不？”</br> 顧蓉一怔，下意識驚喜，果然立刻就被轉移話題，笑問：“你想跟媽媽一起跳嗎？”</br> 周黎輕點了下頭：“想的，不過可能之前得密集練一段時間。”</br> 顧蓉立刻道：“沒問題的，媽媽陪著你練！”</br> 周黎又道：“那您也別編太難的動作。”</br> 顧蓉此刻大喜，想也不想說：“對自己有點信心，你小時候媽媽也是帶著你跳過舞的啊。”</br> 看顧蓉對自己這么有信心，周黎忍不住想讓她冷靜些：“那也沒法和竇楠沙老師她們比……”</br> 然而顧蓉現在正正上頭，根本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轉頭就去拿手機：“媽媽先去幫你跟師傅訂舞衣！”</br> 周黎望著顧蓉的背影：“……”</br> 一回頭，又對上周鴻安兩個豎起的大拇指：“你這話題轉得……改天教教老父親！”</br> ……</br> 周黎改完最后一版論文，向一開始定好的期刊投稿以后，就跟著顧蓉練起舞來。</br> 太多年沒跳了，她還得從最基本的柔韌度練習開始，每天一早就跟著顧蓉去舞蹈教室，倒也不至于天黑才能回家，不過這么每天訓練，身體是很累的。</br> 以至于她一離開舞蹈教室，就只想回家躺著，連手指都不想動。沈照想見她了，她就給他回個視頻過去，還用上了手機支架，實在敷衍得厲害。</br> 沒辦法，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沈照再想她了，就自己開車去舞蹈教室找她。</br> 那畢竟是要繼承舞蹈教室皇位的人，周黎自己有單獨的一間教室，這日正在做身韻練習。</br> 古典舞的身韻練習，一舉手一回眸，皆是風情。</br> 沈照推門進去就是見到這么一幅畫面。</br> 窈窕曼妙的姑娘穿著一身雪白的舞衣，烏黑的長發高高挽于頭頂，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她微微抬著下巴，帶起脖頸到肩背處的線條筆直，姿態極好。</br> 隨著抬手收手的動作，仙氣飄飄的舞衣隨之拂動，勾勒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br> 沈照的目光在她柔軟的腰肢上定了定。</br> 此時，周黎配合著眼神訓練，含笑回眸，正正對上沈照漆黑深湛的眼眸。</br>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里相交，女孩子的眉眼霎時一亮。</br> 她這段時日練習累且枯燥，基本功階段的練習普遍沒有什么成就感，一見到沈照就更加不想練了，氣息霎時松懈下來，便往他跑去。</br> 是有幾天沒見面了，怪想念的，她抱著他的腰，仰頭笑問：“你怎么來了？”</br> 沈照摟住她，一本正經道：“我來刷個存在感。”</br> 周黎眨了下眼睛：“嗯？”</br> 沈照輕哂：“我要再不來，你是不是就該忘記自己還有個男朋友了？”</br> 這滿滿閨怨……固然令人哭笑不得，可聽起來怎么還挺甜的？</br> 周黎抿著唇笑。</br> 沈照盯著她看了幾秒，柔聲問：“都練了些什么？跳給我看看。”</br> 確實也沒練些什么，都是些最基本的身法練習，不過她面子這么穩，怎么可能承認自己至今只會個基本功呢？</br> 她驕矜地抬了抬下巴：“那是你想看我就給你看的嗎？”</br> “哦？”他故作一臉疑惑，“原來這舞不是為了我跳的？我還以為是因為我說想看，你才答應的。”</br> 陡然被說中一半心事，周黎覺得有點丟臉，她噘了噘嘴巴，嘴硬道：“照哥，你臉皮可真厚。”</br> 沈照低笑，垂眸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哦？不喊照叔了？”</br> 周黎臉一熱，輕輕睨了他一眼。</br> 懷里抱著這么個嬌嬌俏俏的姑娘，又好幾天沒見了，沈照覺得有點口干舌燥，俯身就想親她。</br> 周黎警覺，飛快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見教室門只是虛掩著，下意識地躲了躲他。</br> 沈照多知情知趣的男人啊，動作微微一頓，循著她的視線轉頭。看了眼半開的門，意味深長地低笑出聲。</br> 轉身走去關門時，還帶著些惡劣地在她耳邊說：“我去關門。”</br> 周黎抬手捂住臉。</br> 這個人……要不要這么坑！</br> 等沈照關好門回來時，周黎已經躲開了。她抬頭挺胸站在教室正中，面對著他，眉眼驕矜恣意：“不是要看我練了什么嗎？那給你看看好了。”</br> 除了最基本的柔韌和身韻練習，周黎這幾天就練了個點步翻身。做這個動作時，雙臂展開，翻轉時像飛舞的蝴蝶，袖擺隨之擺動，又靈又動人。</br> 她一口氣點步跳了六個，以她這半壺水的水平能做六個，已經是考慮到男朋友在場的超常發揮了。</br> 停下時，氣息微微有些不穩，不過身法是穩的。</br> 她站在遠處，眉眼晶亮，笑盈盈地問他：“好看嗎？”</br>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過了好幾秒，才抬步往她走去，輕點了下頭，低聲問：“這個叫什么？”</br> 周黎也笑盈盈地往他走來，一面回答道：“這個叫點步……”</br> 她話剛出口，還沒來得及說完，腰肢陡然被男人攬住，下一秒，她未說完的話便被鋪天蓋地的親吻堵了回去。</br> 這個吻來得激烈急切，周黎猝不及防，沒多久便輕輕喘息。</br> 他的唇自她的嘴巴離開，一點點往下，周黎微微仰著頭，一面躲著他，一面輕喃：“不要，有汗水……”</br> 男人的動作一滯。</br> 周黎回過神來，自己漸漸察覺到丟臉。</br> 哪有男女朋友親著親著，女朋友忽然說你別親我了，我身上有汗水……</br> 果然，耳邊安靜了一秒后，傳來男人忍俊不禁的低笑。</br> 周黎抬手捂住臉。</br> 沈照又忽地親了口她的手背，周黎如被燙到一般，猛地拉下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br> 沈照只見小姑娘小臉紅撲撲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氤氳著薄薄的水汽，他喉結滾了滾，凝著她，啞聲發出邀請：“那……去我那兒洗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