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晚,沈照對周黎說等他回來時,周黎有那么一剎那,也覺得這個flag怕是要倒。</br> 并且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歌劇《蝴蝶夫人》里,美國軍官平克爾頓離開前對巧巧桑說的:“知更鳥筑巢的時候我就回來。”</br> 然后一去杳無音信。</br> 再回來時,平克爾頓身邊已經(jīng)多了個白人太太,還是回來和巧巧桑搶孩子的。</br> 但周黎覺得,她又沒孩子,就算倒了也沒什么。</br> 就,等等吧。</br> 萬萬沒有料到,沈照這個flag倒的姿勢會如此清奇,如此與眾不同!</br> 這才過了,一個晚上啊!</br> 他這是后悔了么!</br> 周黎沒再理這個人,放下手機,打開電腦,把陳教授發(fā)給她的專著找出來看。</br> 中午的時候,周黎拿起手機去外賣app轉(zhuǎn)了一圈兒,還沒想好點什么,屏幕上方忽然掉下來一條短信。</br> 沈照:【登機了。】</br> 周黎眨了眨眼。</br> 心里瞬間生起一絲絲溫柔甜蜜的感覺。</br> 就,他自然就什么事和她報備這種感覺,還挺好的。</br> 甜甜的戀愛,感覺已經(jīng)開始了呢。</br> 她的唇角自然地翹了翹。</br> 點進去,她垂著眸,輕輕打字,回復(fù)他:【一路平安。】</br> 沈照剛在第一排靠窗的位子坐好,手機響了一聲,他立刻點亮屏幕。</br> 看到她發(fā)過來的一板一眼的消息,他唇角勾了勾。</br> 這也太直了。</br> 她這么回,這天不就聊完了么?</br> 可這離起飛還有一會兒呢。</br> 他長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了兩下,一條消息立刻發(fā)出。</br> 此時,耳邊傳來一道微嗲的女聲,甜甜地喊他:“先生您好。”</br> 沈照掀起眼皮看去。</br> 年輕的女人妝容精致,紅唇艷麗,媚眼如絲,直勾勾盯著他。</br> 見他抬眼,紅唇輕啟,柔情似水地說:“您那兒應(yīng)該是我的位子呢。”</br> 她說著,主動遞出手里的登機牌到他面前:“您看看。”</br> 薄薄的登機牌上染著昂貴的香水味,空氣里彌漫著魅惑的香氣。</br> 男人沒接,長指意興闌珊把玩著手機,似笑非笑瞧著她。</br> 女人主動彎下身子到他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笑,恰到好處的風(fēng)情萬種。</br> 此時,男人卻倏地轉(zhuǎn)回頭去,又低頭去盯手機了。</br> 漫不經(jīng)心的嗓音傳來:“抱歉啊,我文盲不識字,有事找空姐。”</br> 女人:“……”</br> 此時,空姐剛好走到女人身后,聞言,溫柔道:“您好女士,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嗎?”</br> 女人收起笑容,淡淡道:“沒事了。”</br> “好的。”空姐微笑道,“請您盡快入座呢,后面的旅客準備登機了。”</br> 女人自覺走向過道對面靠窗的位子,坐下時,又忍不住往對面的男人看去。</br> 漂亮到極致的一張臉,容色驚艷。</br> 長腿隨意舒展,意興闌珊坐在那里盯著手機看。</br> 女人的視線停留在他明顯的喉結(jié)和修長的五指。</br> 如此明顯的男性特征,讓她忍不住心動地咽了咽口水。</br> ……</br> 另一邊,周黎也盯著手機,一言難盡地看著沈照發(fā)來的消息:【要不再考慮考慮?】</br> 考慮什么……考慮跟著他去B城?</br> 那她也,太不矜持了吧!</br> 遲疑了一會兒,她找了個借口:【我不喜歡搬家,搬家很累。】</br> 消息剛發(fā)送出去,沈照幾乎是秒回:【還真以為我讓你來搬家呢?】</br> 周黎茫然地眨了下眼睛:【那我來做什么?】</br> 沈照:【……】</br> 周黎:【那我不來干活,不是反而拖你后腿嗎?】</br> 沈照無聲輕哂。</br> 我可太樂意你來拖我后腿了。</br> 此時,鼻間忽有香氣竄入,緊接著,耳邊再次傳來一道女聲:“抱歉啊,剛是我搞錯了。”</br> 沈照抬了抬眼皮,只見女人主動在自己身邊坐下,勾魂的大眼睛天真地眨巴眨巴。</br> 他扯出一聲輕笑:“這招我十多前就用過了。”</br> 女人神色一僵。</br> 只見男人神情略顯失望,慢騰騰地說:“可惜沒什么用,她連我臉都沒記住。”</br> 女人:“……”</br> 女人識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br> 沈照低頭繼續(xù)打字:【黎黎,你生辰八字給我下。】</br> 周黎:【?】</br> 周黎:【你想干嘛?】</br> 沈照:【沒別的事兒,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五行屬木。】</br> 周黎盯著“五行屬木”這四個字,真的是,好氣。</br> 你才屬木呢!</br> 你全家都屬木!</br> 她真不想理他了,將手機扔到一邊。</br> 結(jié)果沒一會兒,聽見“滴”的一聲,她又沒有什么骨氣地拿起來看。</br> 沈照:【不來我身邊也行,發(fā)張自拍過來。】</br> 周黎:“……”</br> 沈照:【我做個壁紙。】</br> 沈照:【下次再有人撩我,我就拿出來,也好讓人知道我有主了。】</br> 周黎的目光在這條消息上停頓了片刻,視線來來回回落在“撩我”和“有主了”。</br> 心情就反反復(fù)復(fù)有些復(fù)雜。</br> 一面生氣這才眨眼的時間,他就招蜂引蝶,一面又為他那一句“有主了”悄悄悸動。</br> 他這是說,他是她的,其他人不許染指的意思嗎?</br> 周黎想到這里,忍不住抬起雙手捂住臉。</br> 啊啊啊怎么有點害羞!</br> 手機“滴”的一聲,沈照的消息又發(fā)了過來。</br> 周黎輕輕瞟去。</br> 沈照:【你要有人十分之一會撩,你五行就不屬木了。】</br> 周黎:“……”</br> 這還是她能選的?</br> 她還沒來得及反駁,屏幕上又蹦出一條消息。</br> 沈照:【起飛了,記得自拍。】</br> 起飛了?</br> 周黎也沒多想,飛快回道:【好。】</br>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沈照盯著那個“好”字。</br> 半晌,他退出短信,將手機調(diào)成了飛行模式。</br> 他轉(zhuǎn)頭,視線落在窗外飛快往后掠去的景致,自嘲地彎了彎唇。</br> 確實,想想有點后悔呢。</br> 該把她帶在身邊的。</br> 失策。</br> ……</br> 被沈照這一鬧,周黎最后也沒點成外賣。</br> 談戀愛這事兒,她確實還挺沒經(jīng)驗的,她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五行屬木,想了想,先在網(wǎng)上搜索了五行算法,按照自己的生辰八字算了算。</br> 結(jié)果還真的是——</br> 屬木。</br> 她哭笑不得地盯著這個結(jié)果,覺得自己需要被安慰。</br> 她給竇楠和居湉湉分別發(fā)了一條信息:【我五行屬木。】</br> 竇楠應(yīng)該在排練,沒回她。</br> 居湉湉過了幾分鐘,回了她一個:【凡爾賽?】</br> 周黎:【?】</br> 嗯?</br> 居湉湉:【屬木的人秉天之風(fēng)氣,通常長得漂亮。】</br> 周黎盯著這個答案,眉眼一彎,大方地邀請居湉湉出來吃飯。</br> 居湉湉正好剛起床,還不知道中午吃啥,聞言立刻風(fēng)風(fēng)火火收拾好自己,出校門去找周黎。</br> 兩人在學(xué)校附近的商場吃火鍋。</br> 吃到一半的時候,居湉湉凡爾賽地說了一句:“我五行也屬木。”</br> 周黎:“……”</br> 頓時開心不起來了。</br> 為什么大家都屬木,居湉湉看起來就比她會撩很多呢?</br> 這是命同人不同么?</br> 周黎想起沈照一再強調(diào)那個三人行必有我?guī)煟瑳Q定向居湉湉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br> 她想了想,繞著圈子地開口:“你和你男朋友在一塊兒多久,他向你表白的啊?”</br> 偏偏居湉湉在這方面門清兒,一聽這話,筷子就頓住了。</br>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周黎:“不會吧?”</br> 周黎:“?”</br> 居湉湉:“他還真沒向你表白?”</br> 居湉湉咽了咽口水,微微壓低了聲音:“就直接和你那啥了?”</br> 周黎:“……”</br> “你對我,”周黎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誤會?”</br> 居湉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那不然你怎么會早上6點過給我發(fā)消息?那不就是你一夜沒睡的意思嗎?”</br> 周黎:“……”</br> 這邏輯,竟無懈可擊!</br> 周黎捂了捂臉:“我是沒睡,但我是在我自己的床上沒睡。”</br> 居湉湉立刻追問:“那他呢?”</br> 周黎咬著字:“他在他自己的床上。”</br> 居湉湉聞言,略顯失望地“唔”了一聲。</br> 周黎:“……”</br> 周黎稍微組織了下語言:“我沒睡,主要是因為他昨晚給我做了個表白的預(yù)告,我一激動,就沒睡著。”</br> 居湉湉不解地望著她:“不是,怎么有人表白還帶預(yù)告的呢?這不就是一鼓作氣的事兒嗎?”</br> 居湉湉遲疑地問:“他是不是不喜歡你,又想吊著你,才故意弄什么預(yù)告的?”</br> 周黎搖了搖頭。</br> 沉默了片刻,她輕聲道:“他有他需要先處理好的事,我知道。而且,我以前不知道的時候還傷害過他。”</br> 她看著居湉湉,篤定地說:“所以,我是相信他的。”</br> 居湉湉見周黎這模樣,極有分寸地沒有追問原因。</br> 安靜了一會兒,她問:“那他預(yù)告的時候有沒有說,什么時候正式跟你表白?”</br> 周黎:“等他搬完家。”</br> 居湉湉一喜:“那很快啊!你幫他叫個貨拉拉,不行就叫兩個,就這一兩天的事兒。”</br> 周黎:“……”</br> 周黎:“他是去B城搬家。”</br> 居湉湉再次失望地“啊”了一聲。</br> 過了會兒,她試探地問:“要不,你也去B城?去幫著他搬?”</br> “……”周黎唇角僵硬地望著她,“這會不會,太不矜持了?”</br> 居湉湉攤攤手:“那你還想不想他早點對你表白了?”</br> 周黎垂了垂眸,唇角彎著,輕輕說:“想。”</br> “那不就得了?再說了,那等人間絕色,只能看不能吃,你等得了?”</br> “……”</br> “反正如果是我,我等不了。”</br> “……”</br> “我肯定飛奔到他身邊,幫著他把家搬完,然后該干嘛干嘛。”</br> “……”</br> 周黎聽著居湉湉的虎狼之詞,腦子里竟鬼使神差地冒出沈照那一句——</br> 同學(xué)的建議,你該聽還是得聽。</br> 該聽還是得聽。</br> 得聽。</br> 瘋了瘋了!</br> 周黎用力搖了搖頭。</br> 可是在下一秒,又還真的,有了那么一丟丟心動。</br> 去找他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