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吃完了高大上的私房菜, 也改變不了金發(fā)蘭波是一個窮鬼的事實，他們夜晚回到了出租屋。
    麻生秋也坐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客廳，找出了健胃消食片。金發(fā)蘭波一副北京大爺?shù)陌c軟姿勢, 摸了摸吃飽的肚子，打了個很香的嗝。
    麻生秋也目光深深, 遞去藥物：“你這些年在華國耳熟目染了很多嘛……”
    他想把金發(fā)蘭波當超越者對待。
    奈何，對方完全沒架子, 令他有種無力的感覺。
    金發(fā)蘭波愉快地磕了健胃消食片，嚼著藥片, “我可是跑遍了華國的人，哪里有美食，哪里就有我。”
    麻生秋也故意問道：“不吃披薩了？”
    金發(fā)蘭波說道：“吃呀, 只是不正宗的不好吃！”
    金發(fā)蘭波的眼中浮現(xiàn)懷念。
    “我最喜歡加肉加菠蘿的披薩, 有一次去意大利，意大利人聽見我點菠蘿披薩，恨不得趕走我, 反正高熱量的食物我都挺喜歡的……”
    “不會變胖嗎？”
    “你小瞧我的運動量嘍, 絕對不會發(fā)胖！”
    面對王秋先生的質(zhì)疑, 金發(fā)蘭波自豪地宣布自己是一個吃什么都不會胖的男人。
    麻生秋也：“嘖。”
    喂披薩的這一招居然廢了。
    金發(fā)蘭波戲謔：“不過另一個我的確在三十歲后經(jīng)常變胖，好不容易瘦下來，又反彈了回去?！?br/>     麻生秋也心中一動, 坐到旁邊，“能說嗎？”
    金發(fā)蘭波點頭：“沒問題, 大不了燒掉出租房?！?br/>     麻生秋也：“……賠償金很貴的。”
    金發(fā)蘭波滿臉無辜：“我已經(jīng)說了開頭?！?br/>     麻生秋也與金發(fā)蘭波齊齊笑出聲，好吧, 省不了錢, 大家都要把自己的痕跡抹去。
    此刻, 復活后的壓力消失一空。
    金發(fā)蘭波為麻生秋也帶來了可以說真心話的機會。
    麻生秋也開始問話：“蘭波，你的記憶有多少？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我的事情？”
    金發(fā)蘭波答道：“兩個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挺奇妙的，平行之中又不平行，我在很早的時候……也就是戰(zhàn)爭時期失去父母之后，我就隱約記起了你，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活著的親人?！?br/>     “然后，我就去找你了?！苯鸢l(fā)蘭波把以前亂七八糟的事情一筆略過，“我印象中你叫王秋，應該是華國人，我就乘船去了華國，在華國找不到你后，我也偶爾會去其他國家逛一逛，再返回華國，這里的人對我還算友好，沒有打算驅逐我。”
    麻生秋也蹙眉：“你被官方注意到了？”
    金發(fā)蘭波點頭，一臉無奈：“躲不過，當時背景敏感，他們對外國人的監(jiān)視力度太強了?！彪S后，他小聲地吐槽，“現(xiàn)在對外國人更加嚴格?！?br/>     麻生秋也頭皮發(fā)麻，想融入華國不容易啊。
    金發(fā)蘭波說道：“我認識了一些朋友，幫了點忙后，被監(jiān)視的情況便好轉了?！?br/>     麻生秋也面露贊許，化被動為主動啊。
    他沒忘記思索蘭波話語里的漏洞：“我承認我對外是叫王秋，容易讓你找錯地方，難道你這么多年來，忘記了我說過的其他事情？”
    金發(fā)蘭波心虛地說道：“你最大概率出現(xiàn)在三個國家，英國，法國，華國，我從法國逃跑，自然不會跑回去，而英國又是敵國，我覺得在華國等你的消息比較有用，誰知道你會在日本……”
    麻生秋也驀然問道：“你說你記憶不全，為什么你會知道‘麻生秋也’是‘王秋’？”
    金發(fā)蘭波說道：“上網(wǎng)一看就明白了?！?br/>     麻生秋也的臉皮微微發(fā)紅，咬牙道：“在我剛死的時候，官方不可能放任我的照片流傳全網(wǎng)?！?br/>     金發(fā)蘭波嘿笑地說道：“我是指你、蘭堂、魏爾倫三個人的恩怨糾葛，有獨家情報說一個日本人撬了法國超越者的墻角，愛上了阿蒂爾·蘭波。”
    “阿蒂爾·蘭波哦~?！?br/>     “這個名字——我簡直如雷貫耳?。　?br/>     “我心想，卷入糾紛的不是我吧？怎么會有我的名字出現(xiàn)，再一看‘我’被通緝的頭像，我就突然想到了你的紋身、和你討厭‘保羅·魏爾倫’的事情。”
    “完美！細節(jié)對上了！”
    金發(fā)蘭波抑揚頓挫，為自己的推理過程鼓掌。
    麻生秋也用死亡的目光盯著他。
    “不對吧？”
    “蘭波，你連前男友都能想起來，會記不清我們相遇后的經(jīng)過？我自認跟你認識的時間比較長，臨走前說過全部的秘密，這就是你對我的感情？”
    “直到我死了，你才發(fā)現(xiàn)我在日本？！”
    什么在華國找尋王秋多年，謊言一戳及破！
    金發(fā)蘭波壓根不是那么上心的人！
    出租房的客廳里馬上傳出了金發(fā)蘭波的辯解聲，各種理由說得斬釘截鐵，恨不得掏出心肝來證明自己對父親的感情。麻生秋也微微磨牙，夸張過頭了，蘭波的本性會渴望親情，但絕對不會被親情束縛住。
    簡單來說，這個家伙分明是在華國玩上癮了。
    “別編了，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
    “……我真不是……”
    金發(fā)蘭波噎住，無往不勝的那套失敗。
    “這就是陰差陽錯吧。”麻生秋也不想糾纏這個問題，這個世界的蘭波不欠他什么，頂多是郁悶自己的弄巧成拙，把三角戀上升成了四角戀。
    兩個人的故事，為什么會變成四個人！
    金發(fā)蘭波沒去戳王秋先生的心窩子，避開魏爾倫的話題，“我后來在夢里頻繁的夢到你。”
    麻生秋也淡然：“沒找心理醫(yī)生嗎？”
    金發(fā)蘭波鼓起腮幫子：“這種私事，我怎么可能暴露給其他人，我堅信夢里的經(jīng)歷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下一秒。
    “畢竟在夢里，我看到了那么多作品，作品名字全是異能力名字，跟現(xiàn)實對應上了?！?br/>     看似感性至極的金發(fā)蘭波，時刻露出了理性的一面，把成年人的世故和年輕人的頑皮切換自如，單是從表面上來看，麻生秋也都看不透這個蘭波。
    唯一能相信的是兩個世界帶來的牽絆。
    蘭波是寂寞的人。
    不屑于為凡人眼中的利益去說謊。
    麻生秋也思及名字，又想到蘭堂，陣陣酸楚，他死亡八年后的蘭堂不知道孤獨成了什么樣。
    “你……見過蘭堂了嗎？”
    “沒有。”
    “哎？”
    蘭波怎么可能會對蘭堂沒興趣？
    “我為什么要去見他？我與他不曾相識，也不想卷入冥冥之中的命運?！苯鸢l(fā)蘭波惡趣味道，“如果你想讓我喊他‘媽媽’的話，倒也可以試試，我對于他會露出怎樣崩潰的表情很好奇?！?br/>     麻生秋也艱難：“你得尊重你逝世的母親。”
    金發(fā)蘭波撇嘴，難得憂郁了一下：“這個世界不知道怎么回事，絕大多數(shù)異能力者是孤兒或者獨生子，沒有兄妹，我可愛的伊莎貝爾都沒有出生……”
    麻生秋也輕柔道：“她們在另一個世界會活得很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擔心生命安全?！?br/>     金發(fā)蘭波一聽就渾身煥發(fā)光彩：“沒錯，她們過的很開心！可惜伊莎貝爾沒有結婚，我一直勸她找個正直、博學的男人嫁了，她說她找不到！”
    麻生秋也知曉后續(xù)，瞬間把金發(fā)蘭波當成了寶貝，激動地問道：“你們有活到壽終正寢嗎？”
    金發(fā)蘭波：“呃。”
    金發(fā)蘭波的聲音低沉：“其他人有沒有……我不清楚，王爾德活的年齡比我久，他在倫敦結婚生子，算是過了一個正常人的生活吧?！?br/>     麻生秋也怔愣：“你是……病故嗎？”
    他寄予過期待的兩個人之一，阿蒂爾·蘭波依舊沒有逃過37歲患上腫瘤的死劫？
    金發(fā)蘭波說道：“我死的那年，四十八歲?！?br/>     麻生秋也的眼神變得憐惜。
    人生百年，蘭波沒有活過一半的歲月。
    麻生秋也想過了各種死因，萬萬沒有料到金發(fā)蘭波說出了這樣的結局：“我在一九一二年的普頓港馬碼頭，登上了英國吹噓‘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哪知道它會撞冰山沉沒了?。?！”
    金發(fā)蘭波痛心疾首：“這張船票，還是我問王爾德要的，一般人都拿不到船票——”
    麻生秋也的面部表情劇烈波動起來。
    你死在泰坦尼克號上？
    躲過了病亡的結局，沒躲過一艘死亡游輪的命運殺？你的同位體是蘭波還是杰克啊？？
    “你在英國有認識一個叫露絲的女性嗎？”
    “船上認識了一個同名的。”
    金發(fā)蘭波回味地說道：“她真白，還大！”
    ……
    你死的不冤，蘭波。
    ……
    混入華國后，麻生秋也的愛人、有著“蘭堂”名字的阿蒂爾·蘭波在擦拭戒指，戒指舊了，即使自己十分愛惜，仍然敵不過時光的威力。
    他坐在自己名下的連鎖酒店，為西格瑪介紹華國的忌諱，減少兩人碰到麻煩的概率，“我不方便露面，給你辦理了一個合法的游客身份，你找人的時候小心一點，被華國官方抓住就報我的名字?！?br/>     “華國的風俗，我現(xiàn)在給你大致講解一遍……”
    “好的。”西格瑪怕自己記不住細節(jié)，拿出本子寫下，這份用功的“普通人”模樣讓蘭堂恍惚。
    秋也的記憶力好，卻沒有西格瑪?shù)漠惸芰Α?br/>     兩人皆是很努力的類型。
    阿蒂爾·蘭波對西格瑪?shù)慕逃塥q豫，前車之鑒過于慘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擔起這個責任。
    “西格瑪，我不是一個很好的引路者，你若是跟在我身邊……希望你……”不后悔。
    “我不會后悔！”
    西格瑪連忙大喊，脫口而出：“蘭堂先生給我的感覺，像是家人一樣！”
    蘭堂平靜地說道：“那是因為我在憐憫你?！?br/>     西格瑪膽怯了一秒，困惑道：“憐憫……”
    蘭堂說道：“沒有根的人，活不長，我發(fā)現(xiàn)你對俄羅斯毫無眷戀之情，所以你當不了另一個我?！?br/>     西格瑪垂下頭顫音道：“我想變強。”
    蘭堂微嘆。
    這樣的異能力放在政府機構，只適合成為黑暗中的諜報人員，再怎么進化都無緣強者的級別。
    “先從適應社會開始，不要露出膽怯，再讓我看看你其他的天賦吧?！?br/>     萬一就是秋也口中被埋沒的鉆石呢？
    雖然——可能性不大。
    蘭堂對西格瑪?shù)纳矸荼в邢Ｍ?，因為失憶的西格瑪同樣是一個“查無此人”的存在。
    實在不行就帶回橫濱市，找亂步君幫忙吧。
    亂步君，會想要弟弟嗎？
    蘭堂轉過頭，掩蓋了在外面收/養(yǎng)孩子的愁容。
    【這就是秋也當初背著我，偷偷養(yǎng)中也的體驗嗎？】
    【我得學一學。】
    【秋也看見我能接受其他人……會高興吧，我有成立慈善基金會，我有在行走各國的時候救助弱者，給予陷入黑暗的人一份希望。】
    【請讓這些常人口中會得到的善報，報在秋也的身上。】
    【秋也，我替你周游世界?！?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