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門一路飛上夜來峰,因為秦清止斂著修為,并沒有引起什么騷動,直到落夜來峰頂清安大殿外的廣場上,一眾晨修早課的弟子方才紛紛跪下行禮:“弟子拜見尊上。╔ ╗”
秦清止收了坐騎,抬手示意他們起身,神識掃過一圈:“君悅呢?”
“啟稟尊上,君悅師叔去了修武堂。”
“君澈也去了?”
“君澈師叔他……他……”回話的小劍修垂著腦袋,為難不已。
便此時,一名男子急匆匆的從群中鉆了出來。
二十歲的年紀,筑基中期修為,睡眼惺忪,滿面倦容,劍匣松松垮垮的吊肩膀上,喘道:“師……師傅,君澈來晚了……”
秦清止似乎習以為常,也不苛責,只吩咐道:“她是師妹,夙冰,另一個則是隱師兄的弟弟拓跋戰(zhàn),也不陌生,今后他們便住夜來峰,交由來照顧。”
秦君澈不大高興的睇了夙冰一眼,夙冰也恰好舉目看他。
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原是之前溪山澗遇到拓跋隱和秦君悅時,隨行另一。╔ ╗
很顯然秦君澈早沒了印象,只看她一眼,便將目光轉(zhuǎn)去拓跋戰(zhàn)身上,為難道:“師傅,長老院不是有令,命拓跋師弟地獄巖思過么,您這么做,恐怕不妥吧?”
“地獄巖已經(jīng)沒了。”秦清止拾手揉揉拓跋戰(zhàn)的頭發(fā),“還是留夜來峰吧,今時不同往日,本座眼皮子底下,那群老東西若有意見,大可再同本座理論。”
語畢,又側(cè)目對夙冰道,“且先行安頓,稍后再舉行拜師大典。”
夙冰忙道:“師傅,依徒兒愚見,拜師大典能免則免。”
秦清止揚眉:“何故?”
“徒兒同拓跋師弟的身份較為尷尬,凡事低調(diào)些總是好的。”夙冰實話實說,雖然一旦舉辦拜師大典,能令自己的身價無極宗乃是北麓暴漲數(shù)百倍,但隨之而來的煩心事兒,恐怕更多。
況且,拓跋戰(zhàn)的存,始終是無極宗高層心尖的一根刺,還是低調(diào)點兒好。
秦清止淡淡頷首,頗為贊許道:“看來,本座果真沒有挑錯。”
一攤手,于掌心現(xiàn)出一塊兒玉牒,他細聲道,“既已筑基,便持本座諭令,前去靈獸閣挑選一只戰(zhàn)獸,再去名器堂挑選一樣趁手的御敵法器,哦,順手再挑一件飛行法器吧,有些地方行走,飛行獸并不方便。╔ ╗”
“多謝師傅。”夙冰躬身上前,雙手接過,心下一片歡喜。
“為師恐怕得閉關(guān)調(diào)息一段日子,夜來峰上日常瑣事,問君澈師兄便是,若有什么需要的,也只管同他說。倘若他做不了主,便自己斟酌著拿主意。”
“徒兒明白了。”
“嗯,那先到這吧。”
難掩眉間疲憊之色,秦清止化為一道劍光,向西面的山巒飛去。
許久之后,廣場上的眾弟子才敢稍稍松口氣,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夙冰。也難怪他們會驚訝,整座夜來峰清一色的全是男修,據(jù)說連荷花池子里那條錦鯉都是公的,好不容易來一位鮮嫩嫩的大姑娘,怎能不好奇呢。
再說這姑娘的相貌,雖比不得美峰三美,卻也是極標志的。以她四靈根的資質(zhì),居然年紀小小便筑了基,悟性定然超乎常。而且聽尊上所言,似乎有意將她收為入室弟子,要知道,她可是第一個啊。
夜來峰上大都是劍修,而劍修的性子大都穩(wěn)重,他們純粹好奇,并無鄙夷嫉妒等其他情緒。但夙冰許久不曾受過這等注視,如芒背,別扭極了,主動道:“君澈師兄,不知與拓跋師弟日后居于何處?”
秦君澈吊兒郎當?shù)仨谎郏D(zhuǎn)過身拔腿便走:“跟來。”
夙冰急忙牽著拓跋戰(zhàn)跟上去,繞了極遠的山路,才走到一處僻靜的洞府前,四面皆是藤蔓,爬的滿墻都是,側(cè)面有一片藥田,干涸荒蕪,瞧著許久沒打理。
秦君澈指著洞口道:“們就住這吧,洞府夠?qū)挸ā(X ╗”
夙冰還沒說話,拓跋戰(zhàn)不高興地撅起小嘴兒:“師兄,這哪兒是住的地方呀,師傅不是說要好生照顧們嘛,好生照顧就給們住這種爛洞府?”
秦君澈扯唇輕哼:“老子又不是打雜的,們有手有腳,還需要照顧嗎,峰上多年不曾擴建,沒有多余的洞府了,不愛住不住,牛不喝水,老子也不會強按頭。”
拓跋戰(zhàn)又要說話,夙冰將他攔下,笑道:“此地環(huán)境甚好,多謝師兄美意。”
秦君澈對她的道謝充耳不聞,打著哈欠道:“小丫頭,別以為咱們夜來峰沒女,大伙就得把當菩薩一樣供著。告訴,咱們無極宗,背后若是沒有家族撐腰,入室弟子的名頭只能拿來哄哄小輩兒,最好少給老子惹事,否則,老子有的是辦法整死。╔ ╗”
“多謝師兄提點,夙冰銘記于心。”
“算識趣。”秦君澈嗤笑著一挑眉,將肩膀上的劍匣繩子松了松,踢著鞋離開。
“這位師兄真是不好相處,雖然臉上一直掛著笑,卻很討厭,不像晏繆師兄,瞧上去兇巴巴的,其實心地很好。”拓跋戰(zhàn)吐了吐舌頭,推開洞府的石門,立時被一股濁氣嗆的連連咳嗽,“對了,不提都忘記問,晏師兄呢?”
“不知道,可能分去他處任職了吧。”
夙冰略一施法,將門兩側(cè)的藤蔓清理干凈,然后進門打掃新家,這洞府確實簡陋的緊,和地獄巖完全沒法比。她也不想告訴拓跋戰(zhàn),晏繆八成已經(jīng)死了,因為他們棲身的那方水鏡,極有可能就是他的本體。
思及此,夙冰不由咬了咬下唇,她現(xiàn)已經(jīng)脫離了辟雷珠,倘若有朝一日,辟雷珠被誰飛升抵抗大天劫完全吸收掉,自己是不是也會死?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否則白毛也用不著轉(zhuǎn)生。
“那妖怪叔叔呢?”拓跋戰(zhàn)噼里啪啦念了一大串法訣,變出一條帕子,吃力的爬上矮墩,“們不是一起去了酆都么,怎么是和師傅一起回來的?”
“他回南疆了。”夙冰再一掐訣,指間閃出一道紅光彈向石桌,“估計要七八年才會回來。”
拓跋戰(zhàn)若有所思,打算去擦石桌時,才發(fā)現(xiàn)桌面早已光如明鏡:“哇,師姐好厲害!越來越厲害了!什么時候也能像一樣厲害呀?!”
夙冰彈了彈他的腦袋:“好好修煉,也一樣。╔ 臥房,然后又挑了兩間作為修煉室和儲物室,還余下一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著實有些犯愁。
只因屋中立著一個巨型三足丹鼎,挪也挪不動,收也收不走。
比起陣法和制符煉器,對于煉丹之道,夙冰才真是一竅不通,因此無法判斷此丹鼎的材質(zhì)如何,不過既被扔這荒廢的石屋中,想必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遂不再多想。
出了洞府石門,她將阿呆和風聲獸從儲物袋里放出來,然后交代拓跋戰(zhàn),讓他們?nèi)⑺幪锼伤赏粒仡^也好種點瓜果蔬菜什么的,給拓跋戰(zhàn)開開小灶。自己是不用吃飯了,但拓跋戰(zhàn)還得吃,又不方便去食所,還是得自力更生。
做完這些工作,她揣著秦清止給的玉牒,御風向靈獸閣飛去。
因為玉屏峰到典藏樓,恰好途徑靈獸閣,所以印象深刻,十分好尋。
離的老遠,便聽見各種靈獸的嘶鳴聲,夙冰落了地,緩步走進大門。一名筑基中期的管事瞧見她,放出神識探了探她的靈根修為,訝異了下,遂平靜道:“這位師妹,是來領(lǐng)靈獸么?”
夙冰趕忙上前:“正是。”
管事伸出手:“諭令。”
夙冰雙手將玉牒奉上,待管事放出神識稍稍一探,差點兒沒給摔了,一頭汗地道:“竟是尊上諭令,韓某實怠慢,這便親自指引師妹前去挑選。”
“師兄哪里話,一切規(guī)矩照舊,若不然,回頭教師傅知道,定是一番訓斥。”
“不愧是尊上高徒,既然如此,就讓舍弟帶去吧。”
說完,沖著一名清秀男子招了招手,那男子快步上前,聽他吩咐過罷,轉(zhuǎn)身恭敬地對夙冰說道:“師叔,請隨弟子來。”
夙冰聽著聲音略有耳熟,側(cè)目一瞧,竟是初入門時的隊友,韓旭。
韓旭亦是認出了她,怔愣片刻,只微微一笑:“夙師叔,這邊請。”
夙冰早知他是上道之,也笑:“麻煩了。”
韓旭再是一笑,恬淡怡。
當年的青蔥少年,現(xiàn)已過雙十,模樣沒怎么變,臉皮兒瞧上去倒是比以前厚實許多,隨他一路走,聽他問道:“夙師叔,不知您想要那一科系的靈寵?”
“能御敵,不貪吃不愛鬧就成,給看著挑吧。”
“弟子明白了。”
韓旭帶她走到一排寵物籠前,指著里面一只三階花貓道:“這是飛天貓,爪利……”
小花貓瞧見夙冰,立時睜大雙眼,雙只小爪子作揖,可愛十足,卻引得夙冰頻頻皺眉。韓旭見她無意,便又引她走去別處,指著里面的一只小鹿道:“這是三耳麋鹿,角……”
還沒說完,瞧見夙冰皺眉,又只好作罷。
從西走到東,再從東走到西,一排排的靈獸看完,夙冰有些納悶:“怎么瞧上去全都傻乎乎的,一點兒個性也沒有,見便作揖,一臉可憐狀。”
韓旭嘆氣:“師叔,這些靈獸全都是為筑基師叔們?yōu)槎鴾蕚洌冯A以達三階,自然全是經(jīng)過專業(yè)靈獸師馴化過的,明明乖巧可,哪里傻乎乎了?”
“不行,已經(jīng)養(yǎng)了兩只傻靈獸,必須挑一只聰明的。”
“那您得打小訓練才行。”韓旭思索片刻,道,“要不然,您瞧上哪一類了,挑只寵物蛋帶回去,以靈石和您的靈力孵化,靈獸的天資必然比同類高出許多,而且與您心意相通,不必再訂立契約。”
“如此甚好。”
別馴服的東西,夙冰實提不起興趣,便跟著韓旭走去靈獸閣后樓孵化廳。只見里頭光線暗淡,一排排木質(zhì)架子上,全是一枚枚各式花紋的蛋。
韓旭指向各排架子前的標簽說道:“師叔,這是分類,您看想要哪一科系。”
夙冰踱著步子,跳過可愛系、飛天系、絨毛系和猛獸系,最后停未知系前,好奇不已:“未知系是什么系?”
“哦,這一類啊,未孵化出成品前,們孵化師也摸不準是什么。”韓旭走上前,指著第一枚紅白相間的蛋:“比如它吧,是紅鳶鳥和野白熊雜交所成……”
“會孵化出什么?”
“不知道。”
韓旭又搬起第二枚黑漆漆看上去好像焦掉的蛋:“方才那一枚,至少還能判斷出雜交品種,這一枚更厲害,根本無法判斷,是半個月前才采集到的。”
夙冰抱過手中,敲了敲:“還挺沉。”
韓旭見她起了玩心,無奈道:“師叔,您還是去別處挑吧,這里的一排雜交靈獸蛋,等它們孵化出來之后,除非特別優(yōu)質(zhì)的,一般作銷毀處理。”
“為什么?”
“雜交之獸,樣貌奇特,會丟了筑基師叔們的身份。”
韓旭搖搖頭,滿是愛憐的撫摸蛋殼,“其實它們比同類靈獸,要聰明許多,個性許多。”
夙冰一聽這話,當即拍板:“行,也甭浪費時間挑了,就這枚吧。”
韓旭嘴角一抽,搖頭道:“師叔,您可是尊上的高徒,這種雜交獸還是算了吧……”
“沒關(guān)系,就挑這枚,瞧著中意便是,管他做什么。”
二話不說,夙冰微一掐指,靈獸蛋表面敷上一層保護膜,丟進儲物袋中。
嗬,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實力才是第一位的行不行,再說了,她素來求己不求,從不指望斗法時靈獸能夠幫上什么忙,只不過宗門制度筑基弟子可以免費領(lǐng)取一只,不要白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還好趕在12點前更新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