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還沒走？”
    林莞頓時愣住，下意識朝他看去——男人只穿了一條平角內褲，其余的地方都是赤/裸的，古銅色的肌膚上似乎還掛著水珠。
    他的身材高大健壯，肌肉的線條非常好看，八塊腹肌結實而緊致，以及……那里鼓鼓的那一大包……
    然而，這不是讓林莞移不開目光的原因。
    除那些以外，他的身體上……竟然有不少的傷痕。
    其中有一條傷疤，似乎是利器所傷，從左胸上側一直斜到小腹，觸目驚心。
    肩膀附近還有一處圓形的疤痕，林莞忍不住去想——是什么東西才能搞出這樣形狀的傷痕。
    ……
    幸好，大部分都淡了，只留下了一個膚色或淺粉狀的凹陷。
    林莞看著這一切，心就像被揪了一下，咬咬唇道：“你……你……”
    “出去！”顧鈞頓時一愣，察覺到她在打量自己，眼眸一暗，近乎是咬牙切齒道：“滾出去，立刻！”
    林莞從沒見過他這幅樣子——臉色鐵青，濃黑的眉毛擰在一起，下巴繃緊，似乎是非常非常的生氣。
    她慌忙地轉過身去，解釋道：“不是的……對不起……我、我……是因為……你們家的鎖我打不開！”
    她并沒有騙他，這里的老房子都是德國殖民時期留下的，房頂甚高，大門是又厚又重，鎖也跟平常的防盜門鎖截然不同，她剛剛擰了半天，也弄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鈞聽了這話，努力壓抑著所有怒火走過去，狠狠地擰開門，然后像提溜著小雞般把她扔出了門外。
    “滾。”他最后道。
    緊接著“砰——”一聲，那扇門在她身后重重地關上。
    “……”
    林莞呆了呆，發覺自己竟又一次地被他關在了門外。
    她揉了揉腦袋，用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低下頭，快步朝公交站走去。
    ……
    從那之后，林莞真的沒再來這里。
    她上完本學期的最后一節課，緊接著就投身于兇殘的考試周中，忙得不可開交。
    她學的是食品科學與工程——因為將來就業可能涉及到飲食安全，所以各課的理論考試都很困難。
    等考完試后，林莞感覺自己所有的腦細胞被掏空了，整個人像褪了層皮似的。
    那個晚上，她終于放下了緊繃的情緒，擠到陳安安的小床上。
    “安安，我有點事兒問你。”
    陳安安抓住她搖晃的小爪子，“你問就問，別動手動腳的！”
    林莞咳了一下，問：“安安，你有沒有很想接近過一個人？”她頓了頓：“嗯……然后，當要發生什么實質情況時，你又……好像不太愿意了？嗯，為什么呢……”
    陳安安：“……”
    “你那破學長又給你灌迷魂湯了？”她問。
    “不是林景沅！”林莞提到這個名字時，竟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你別管是誰了，你就回答我就好——”
    “嗯……實質情況是——牽手、接吻還是……”她見林莞瞪著自己：“好吧好吧，反正我沒有。”
    “不過我覺得……嗯，可能是這個人外表的確很吸引人，但沒什么內涵，也就看看還行，所以關鍵時候肯定就不愿意了？”陳安安想了想，才說。
    “噢？”林莞眨了眨眼：“還有呢？”
    “還有……也許這個人可能根本沒啥未來，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也不太可能和他在一起？所以就拒絕了？”
    “小莞，你這個實質情況真的很難說啊……情況不同，答案也不同啊……”
    林莞沉默了幾秒，并沒有再說話。她甚至想象了一下跟那個人牽手、擁抱的樣子，頓時打了個哆嗦……
    為什么會感覺——還挺嚇人的？
    至于內涵未來什么的……林莞覺得這些太遙遠了，壓根就沒想過。
    不過她靈光一閃，這才有些明白過來——顧鈞那么對自己，大概就是希望她覺得他是一個沒啥內涵，只迷戀女人身體的男人吧？然后自己就會躲得遠遠的？
    林莞越想越有道理，獎勵般拍了拍陳安安的頭，“好安安，那我下去啦。”
    “……”陳安安沉默了幾秒：“快下去吧你，床都快塌了。”
    林莞從梯子上爬下來，坐回自己桌子前，一邊思考，一邊順手翻開了剛考完的淀粉化學與工藝學的課本。
    然后，她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淀粉的結構示意圖——
    ……是的，淀粉原本是沒什么甜味的，只是因為唾液淀粉酶的緣故，分解成了麥芽糖，才有了那股子甜味。
    那么——她也是吧，只是因為自己年紀太輕，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男人，所以才莫名的、大腦里分泌了一種類似唾液淀粉酶的東西，好吧——或許就是多巴胺？把沒有任何甜味的他，硬生生以為是甜甜的，誘人的。
    林莞思索了半天，覺得非常有道理，“啪——”一下將課本合上，把自己的情感概括成了一句話——
    “因為強烈男性荷爾蒙而導致的短暫且混亂的情感迷失。”
    大概……過一陣子就好了，她想。
    **
    考試結束后，寒假就正式開始了，宿舍里的同學開始陸陸續續收拾東西回家。
    陳安安是最后一個走的，她提著行李箱一臉不解地望著她，“你申請了留校？”
    “嗯。”林莞點了點頭，她很難再跟林景沅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陳安安不懂，“你家不也是本市的嗎，干嘛寒假還要住宿舍呢？”
    林莞想了想，半真半假道：“因為……我想獨立啊。”說完，她接過陳安安手里巨大的一只袋子，“走吧走吧，我送你下去。”
    兩個女孩子一出宿舍樓，就瞧見陳安安的父母站在車旁，似乎等了好一會兒了。他們沖林莞和善地道謝，接過她們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到了后備箱里。
    臨走前，陳安安還從車窗中探出腦袋來，“林莞，有事打給我哦！！”
    林莞笑著點點頭，目送那輛車慢慢開走，剛要轉身上樓，卻忽而又聽見汽車的嘀嘀聲，以及一個帶些急促的聲音喊道：“莞莞？”
    林莞頓時一僵，驚訝萬分地回過頭來——看見養父林大山腆著啤酒肚，從一輛黑色寶馬上下來。
    林大山搓了搓手，滿臉紅光地看著她：“莞莞，爸爸來接你回家了。”
    語音剛落，林莞就聽見“嗤——”一聲，林景沅搖下車窗，正滿臉嫌惡地看著她——顯然是林大山剛剛從男生宿舍接過了他，這才趕了過來。
    林莞想了想，還是客氣地答道：“父親，我今年申請留校了，就不回去住了。”
    “那可不行！”林大山呲著牙，露出一個看似關心的笑來，“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這里多危險！你放心，我這就跟你們學校那邊說，取消你的申請！”
    林莞搖了搖頭，“真的不用了，父親，我覺得住宿舍挺好的。”
    林大山見她語氣堅定，瞪了她一眼，“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現在爸爸就上去給你收拾東西，立刻回家！”
    說完，林大山就直接往女生宿舍樓里走去。
    最近是回家時間，學生們總是出出進進的，也有不少父母來幫嬌氣的孩子搬行李的，舍管阿姨見那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林莞的父親，又是大白天，也沒阻攔。
    林大山就這么直直地進了林莞她們宿舍，堆了一臉笑，“來，爸爸這就幫你收拾東西。”
    說完，他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宿舍，直接就打開了林莞的衣柜，開始幫她裝衣服。
    林莞看著那只油乎乎的手抓來抓去，甚至碰到了她的內衣內褲，頓時惡心地頭皮發麻——親生的父親都知道要回避一下，更何況是他這個養父。
    林莞忍無可忍，將他手里的衣服狠狠抽了出來，“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林大山瞧了她細白的小手一眼，咧了咧嘴，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行，那你收拾吧，爸爸在這陪你。”
    林莞頓時驚呆了，狠狠地瞪他一眼，只覺得無恥極了。可……她又沒什么別的辦法，只好吸口氣，低頭收拾起來。
    ——大不了先過去再回來好了。
    她這么想著，隨意塞了幾件衣服和課本，慢吞吞地提著箱子跟著林大山下去。
    樓下的林景沅見到這一幕，似乎早就猜到了似的，見怪不怪地給林莞打開了車門。
    “回家開心吧，我的小妹妹？”他朝她笑了笑，眼神中卻透著一絲鄙夷，“我爸可是很掛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