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忠軍,不斷向前推進。</br> 原本身為流寇的他們,現在擁有了大型攻城器械,那心中的愉悅感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br> 推著楯車向前時,自豪感差點要從胸膛里噴涌而出。</br> 簡直想要高歌一曲!</br> “你有火銃兵了不起呀?來打我呀!”</br> 不過,他們顯然是情報沒有做到位,如果有老張飛的余黨告訴他們,邢紅狼手里還有大炮,他們肯定不會這么自信。</br> 但老張飛的部下是找不沾泥匯報的,而不沾泥因為王嘉胤“招收”了邢紅狼部一事,一直都對王嘉胤不滿,這種重要的事情,當然是不會告訴他們。</br> 很快,楯車已經進入了線膛槍兵的射程了,一些線膛槍兵開始躍躍欲試,但老南風馬上又大吼起來:“不要動手,它們還沒有進入滑膛槍兵的射程,還要再等等。”</br> 這等起來還真是有點讓人著急!</br> 如果不是高家村民團已經經過了長時間的“服從性訓練”,看到敵人越來越近,不少士兵還真是要忍不住開火了。</br> 就在這時候,王國忠的投石機,也已經進入了射程范圍了,不多,四臺,它們在距離數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一群流寇兵開始忙活,將牛筋拉下去,崩緊了,然后將石頭搬起來,準備放進投臂的勺子中……</br> 看到這里,老南風知道,等不了了。</br> 再等人家就要對自己扔石頭,那可就要有傷亡了,天尊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傷亡。</br> “炮兵,開火!”</br> “好咧!”炮兵們早就已經等得饑渴難耐,立即打開寨墻上的射擊孔蓋板,將黑乎乎的炮管給伸了出去,然后點燃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火繩……</br> 此時的王國忠,正看著自己的投石機裝填彈藥,心里滿是歡喜,已經等不及要看到大石頭把木寨墻砸個稀巴爛的畫面了。</br> 然而,那些大石頭還沒來得及搬進投臂之中呢,就聽到“轟轟轟”連續幾聲巨響……</br> “炮!”</br> 王國忠一聽到這聲音就嚇了一大跳。</br> 趕緊向著前線看去,只見推在最前面的楯車“咔嚓”一聲碎裂開來,一顆黑乎乎的鐵彈,從破碎的楯車位置繼續向前飛,將躲在車后的士兵們砸得人仰馬翻,東倒西歪。</br> 接著又一枚,再一枚……</br> 一轉眼的時間,五輛楯車被擊毀!</br> 十五輛楯車組成的超級大木墻,一下子就破開了五個巨大的洞,無法再保護后面的士兵了。</br> “火銃兵!開火!”</br> 高家村民團的幾位指揮,幾乎同時吼了起來。</br> 寨墻上的射擊孔同時翻開,伸出數百支黑乎乎的槍管。</br> “碰碰碰碰碰!”</br> 大片白煙冒起,子彈像下雨一樣,對著楯車傾覆的缺口轟了過來,楯車后的賊兵頓時死傷慘重,還活著的人怪叫著向旁邊的楯車后面躲去。</br> 王國忠看這么一幕,只覺得頭皮發麻。</br> 對面居然有大炮?</br> 而且還不止一門,聽剛才的響聲,居然有五門之多,我操,這還算是流寇嗎?我當初跟著王嘉胤混的時候,他統領三十六萬大軍的超級匪首,也只有從山西總兵王國梁那里搶來的兩門大炮啊。</br> 邢紅狼一個小小鹽梟,怎么弄出來的五門?</br> 這他娘的!</br> 在這一瞬間,王國忠滿腦子的騷想法,最后卻都化為了一個字:“逃!”</br> 長年累月做流寇,讓他累積了豐富的打仗經驗。</br> 和敵人接火只需一瞬間,他就能判斷出哪邊能贏!過去的幾年里,他一次都沒判斷錯過,因為每次結果都一樣:“我會輸”。</br> 既然如此,那當然要趕緊開溜了。</br> 王國忠發揮出流寇頭目的優良傳統,一勒馬疆繩,就打算先撤了。</br>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br> 戰場兩側的地面,突然一下子掀開了數個蓋板,嘩啦啦一下子泥塵飛場,出現了幾十個土坑,每個土坑里冒出了五六個士兵,他們同時舉起了火銃。</br> 一個巨大的驚嘆號,從王國忠的頭頂上冒了出來。</br> 他還沒來及有任何想法,兩側的火銃兵就同時開火了。</br> 碰碰碰碰!</br> 火銃兵們首要的攻擊目標,就是王國忠。</br> 兩百名夏賽波火槍兵,一百名線膛槍兵,都在打他,哪怕這些人里面沒有一個神槍手,也沒什么懸念了。</br> 王國忠連人帶馬,瞬間就被打成了篩子。</br> 王國忠本陣里頓時一片混亂。</br> 有人在喊:“老大死了!”</br> “他娘的,是將軍,不是老大。”</br> “將軍和老大現在還有什么分別?人都死了!”</br> “操,這些火銃兵埋伏起來打我們。”</br> 一些瞬間嚇破了膽,有了降意,但還有一些窮兇極惡之徒,就算明知了老大死了,卻還沒打算放下武器,操起刀子就對著戰場側面的土坑沖了過來。</br> 趴地兔從一個土坑里冒出頭來,大叫:“現在開始,自由射擊!”</br> 火銃兵們立即開始自由射擊模式,夏塞波步槍平均十秒完成一次裝填,那只是平均,實際裝填的速度卻因人而易,有人速度快,幾秒就裝好,碰地一槍,腦袋又縮回了坑里。</br> 這時候裝的慢的人才剛裝填好呢,也舉起手來“碰”地一槍,然后縮回坑里。</br> 那一片“散兵坑”里,民團士兵的腦袋此起彼伏,仿佛在打地鼠。一會兒這個坑里冒出一個人打一銃,一會兒另一個坑里又冒出一個人打一銃。</br> 白煙繚繞,鉛彈橫飛。</br> 不消片刻,還有點反抗意志的敵兵,全部倒地。</br> 剩下的敵兵不但不敢反抗了,甚至連逃跑都不敢了,他們知道自己三面被圍,想要逃跑的話,只能埋頭向東邊跑,要穿過兩邊火銃兵的夾擊。</br> 這怎么可能跑得出去?</br> 還不如干凈利落地投降算了!</br> 大賊敵兵趴在地上,丟開了武器,大聲叫喊:“我們降了!降了!大家都是出來造反的,我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降了官兵,還請邢大當家看在我們曾經一起造過反的份上,饒我們一命。”</br> “停火!”</br> 邢紅狼一聲令下,民團不打了。</br> 一直在箱子外面觀戰的李道玄,也趕緊掐斷了秒表,定睛一看:這一仗,從第一門大炮開火,打到結束,僅僅用了不到十分鐘。</br> 好吧,作戰準備好幾天,實戰十分鐘的時代,終于到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