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府!</br> 三邊總督楊鶴,率領著一支大軍,來到了延安府城下。</br> 他身后這支軍隊可不簡單,領軍的大將名叫杜文煥,善騎射,精兵法,兼通《左氏春秋》,旁及諸子百家,詩工六朝、初唐諸體。著有《太霞洞集》《五岳志概》《餐霞漫筆》《六韜廣義》《太霞集選》《八溪集》《弢武全集》等。</br> 是一位文武全才。</br> 萬歷年間,杜文煥曾屢敗蒙古部落,后來又在重慶平定奢崇明叛亂一戰中立下大功。</br> 是一個要能力有能力,要戰功有戰力的猛人。</br> 這一次楊鶴來到西北,主持平定流寇的大局時,杜文煥正好稱病在家休養,就被楊鶴請出山來,專門來用剿匪。</br> 兩人一路從北部邊界,追著最大的一股流寇王嘉胤,追呀追的,就追到了延安府來。</br> 到得延安府城下,路途中只見一片荒蕪,楊鶴也不禁嘆道:“亢旱四載,顆粒無收,轉輸不繼,饑軍饑民強半從賊……”</br> 杜文煥看的東西,卻和這位總督不同,他低聲道:“楊大人,咱們這一路過來,好幾個縣城被王嘉胤攻破了,這些縣城已經沒了城墻,您發現了么?”</br> 楊鶴:“啊?對啊,為啥沒有城墻?”</br> 杜文煥:“縣城本來是有城墻的,但被王嘉胤攻破搶掠之后,賊子于撤離之前,推倒了城墻。”</br> 楊鶴頭頂上緩緩地跳出一個問號:“?”</br> 杜文煥:“城墻利于防守,賊子于撤離之際破壞城墻,是為了下一次來搶的時候更加方便。”</br> 楊鶴:“真是豈有此理,我們須得盡快追上王嘉胤,將這個無法無天之徒拿下。”</br> 他剛說到這里,一騎快馬飛奔而來,馬上騎士到了面前,滾鞍落馬,急報道:“王嘉胤打下黃甫、清水、木瓜之后,又攻占府谷。賊首神一元攻占了新安、寧塞、柳樹澗等城堡。神一元的弟弟神一魁又圍攻慶陽,打下了合水……”</br> 一聽到寧塞二字,杜文煥的臉就黑了,全身顫抖:“寧塞,寧塞是我家!”</br> 那報信的人低聲道:“杜將軍的族人……幾乎……被神一元殺光了。”</br> 杜文煥大怒!</br> 楊鶴聽了這話,也不禁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我們正在這邊追擊王嘉胤,但另一邊神一元又起,洛川那邊的不沾泥也鬧得兇猛,五鎮總兵進京勤王之后,只憑我們現在的兵力,根本沒辦法剿滅這些所有的流寇。”</br> 杜文煥生氣中!</br> 楊鶴:“事到如今,看來只能全力招撫了。”</br> 杜文煥生氣中!</br> 楊鶴:“傳我命令,各地守備、知府、縣令,都盡量安撫流寇,許以高官厚祿,招其來降,我會親手給他們發下免死文書,給他們安置之策。”</br> 杜文煥生氣中,大聲道:“楊大人,你剛才沒聽到嗎?賊子殺我族人,你卻要招撫這些家伙?還給他們發免死文書?我杜家人,全都白死了不成?”</br> 楊鶴:“可是五鎮總兵不在,我們手上并無足夠兵力,眼下想要平定流寇,唯有撫之。”</br> 杜文煥生氣中:“好好好,總督大人你要撫便隨你撫好了,末將自己去和賊子拼個你死我活,為我族人報仇血恨。”</br> 說完,杜文煥轉身就走。</br> 他麾下的家丁親兵立即跟上,轉眼間,精兵良將跟著杜文煥走了一大群,任由楊鶴怎么呼喚,這些人也不回來,就不給楊鶴面子。</br> 楊鶴身邊只剩下了一群蝦兵蟹將,在寒風中瑟瑟發抖。</br> ----</br> 合陽縣令馮雋,在西安轉了一圈之后,又晃回高家村來了。</br> 雖然從澄城縣回到合陽縣,最近的距離應該是走泉溝村,但是兩點之間并不一定是直線最快,而是“有火車最快”。</br> 所以繞了一個大圈的高家村,反而是通向合陽縣的捷徑。</br> 三十二、白鳶、高一葉一起出來,迎了馮雋進村,坐到了高家堡的議事大廳之中。</br> “本官將翻山月的頭顱交給了巡撫大人,巡撫大人非常開心。”馮雋嘴里說的是開心的事,但臉上的表情卻很沉重,看不到半點開心的模樣。</br> 三十二和白鳶一看就知道又有什么變數,不禁低聲問道:“怎么了?表情如此難看?”</br> 馮雋嘆道:“好不容易收拾了翻山月,而且我也得到了你們的幫助,說要給合陽縣糧食,本官該高興才是,但這一次去西安,卻聽到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br> 眾人:“?”</br> 馮雋:“府谷王嘉胤越鬧越厲害了,幾日前,他開始沿著黃河向南前進,這家伙居然還有船隊了,居然派出船隊,攻擊黃河對面的山西河曲縣。”</br> 眾人:“!!!”</br> 李道玄在箱子外聽到這里,也微微皺了皺眉頭,心想:這是要開始禍禍山西了?嗯,時間也差不多了,明末農民起義雖然是在陜西暴發,但沒過幾年就轉進了山西地界。把山西禍禍得不輕之后,又轉向兩湖和四川,最后把半個大明整成了癱瘓。</br> 馮雋表情難看:“山西總兵王國梁,在河曲縣城頭架起了西洋大炮轟擊流寇船只,總算將王嘉胤的進攻給擋住了。”</br> 三十二不知兵事,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賊子攻打河曲,離合陽縣還遠著呢,馮大人實在不必擔驚受怕,這就叫【杞人憂天】。”</br> 白鳶:“三管事,這伱就有所不知了,陸地上行軍與河道里行軍,那速度完全就是兩碼子事,賊子今天在攻河曲,明天也許就能攻到合陽縣的洽川碼頭。”</br> 三十二:“啊?”</br> 白鳶拿出一把扇子,刷地一下甩開,擺出古怪表情:“這就叫【千里江陵一日還】。”</br> 三十二捂臉:“白先生,你這樣說話,我好想揍你啊。”</br> 白鳶:“哦?原來你也知道這樣很討打啊?我剛才就是模仿的你的樣子。”</br> 三十二:“……”</br> 馮雋愁眉苦臉地道:“白先生所言即是,那府谷王嘉胤既然已經有了船隊,那就隨時有可能攻到洽川碼頭,而我合陽縣才被翻山月禍害過,還未能休養生息,王嘉胤馬上又攻過來的話,本官沒有山西總兵的西洋大炮,也沒有厲害的民團據守,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