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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個多月, 邊敘重新回到了蘭臣天府。
梁以璇表現得太過慎重,直覺讓他沒有草率地在車上直接打開那個禮盒,而是了這空置已久的房子。
這走到哪都有她, 沒法住人的房子。
點亮吊燈, 邊敘換了拖鞋進去, 在客廳沙發坐下。
腳邊地毯上還堆梁以璇兩個多月前歸還的那些禮物。
他往地毯上掃了一眼, 淡淡收回目光,盯那只深藍色禮盒了片刻,輕輕抽開了封口的蝴蝶結。
打開盒蓋, 一本厚重的筆記本和一把銅色鑰匙映入眼簾。
邊敘對筆記本發舊的封皮微微一滯,思索拿鑰匙開了鎖。
翻開扉頁, 秀氣的字跡以及日期、天氣的規整格式讓他一眼確認了這是么。
扉頁的一則日記中, 梁以璇這樣寫道——
“二零一五二月十八日, 農歷除夕,天氣陰。
今天是十六歲的最后一天,為了讓安心準備北芭的初試,媽媽和外婆陪在北城過。
可是準備了這么久,忽然有了一個疑問:到底是媽媽希望進北芭,還是想進北芭, 是媽媽希望跳芭蕾,還是喜歡芭蕾?如果離開媽媽, 放棄芭蕾, 會變成么樣?
悄悄問外婆:如果想離開一個人或者放棄一件,但又不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對,下不了決心該怎么辦?
外婆說很簡單,當做一件,傷心的時候比快樂的時候多了, 那就不應該繼續做下去了。
那就從十七歲的一天開始,用這個日記本記錄的傷心和快樂,這樣以后做決定就不會那么難了。”
邊敘一字字下,回頭確認了這則日記的日期,發現正好是四前他路過梁以璇的舞蹈校,她跳了一支舞,寫下《rosabella》的那天。
怪不得梁以璇會對那個除夕夜發生的印象深刻。
在扉頁停留了會兒,邊敘剛要往后翻,忽然注意到筆記本頁邊緣貼了一排熒光色的標記貼,像在指引他翻往某些特定的頁碼。
他想了想,翻到了一個標記貼所在的位置——
“二零一五七月十四日,周二,天氣晴。
今天舞蹈中心了一位很有名的鋼琴家,他走進劇院的時候,聽到周圍好多女孩都在興奮地議論,說他長得真好。
忘了自己當時在想么,只記得他站在樂池朝這個黑壓壓的小角落過的那一刻,的心好像跳得很快……
記住了他的名字:邊敘。
真好聽。”
邊敘捏在頁邊緣的手指一滯,極緩極緩地眨了眨眼,翻向二個標記貼——
“二零一五七月二十五日,周六,天氣晴。
今天是周末,們接到老師通知,天要去大排練廳加排。
以前常常為周末排練抱怨的大家這次一句怨言也沒有,因為有人在群里說天邊敘也會。
反正周末也不出去玩,本就不怕加排。
不過這次好像也比以前開心一點點。”
邊敘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急于求證么似的,一把翻開三個標記貼所在的頁——
“二零一五七月二十六日,周日,天氣陰。
今天去舞蹈中心加排了。消息是假的,邊敘沒有。
聽說他很忙的。
那好吧……”
邊敘一刻不停地繼續往后翻,像快將紙張揉爛——
“二零一五七月三十一日,周五,天氣晴。
今天邊敘真的舞蹈中心了,不過只是在跟樂團單排,沒們那兒。
舞團里好多人結伴去了劇場他們演奏。
剛進團一個多月,還沒交到朋友,不知道跟誰一起去,就在門口偷偷望了一眼。
樂池里好幾十位演奏家,一眼就到了他。
他彈琴的時候好像會發光,跟天上的月亮一樣。”
“二零一五八月八日,節氣立秋,天氣晴。
今天是舞團和樂團的合排,終于聽到了邊敘完整的演奏。
他才二十歲就已這么優秀,的二十歲會在哪里呢?
今天到首席姐姐跟邊敘說話,優秀的人跟優秀的人站在一起真賞心悅目。
也想成為首席,想站在舞臺中央,想離月亮近一點。
以后再有這樣的演出,說不定也能跟邊敘說上話。
雖然可能不太會說話……”
“二零一五八月十五日,周六,天氣陰轉小雨。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
但演出結束大家都不太開心,因為邊敘要走了。
他離開劇場的時候,舞團里好多人去跟他要簽名,聽說還有膽子大的去要電話。
不過大家回的時候都垂頭喪氣的,可能是沒有成功。
沒去湊熱鬧。能買到邊敘的限量黑膠唱片就很好了。
要好好跳舞,爭取下次跟他同臺的時候可以不再是角落里的小群舞。”
邊敘摁在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蓋邊緣泛了白。
“二零一五十一月八日,節氣立冬,天氣小雨。
今天聽說了一個消息,邊敘在北城結束了他音樂生涯的最后一場演奏會,以后不再公開演奏了。
翻了好多新聞也沒到原因。
有媒體猜測說,因為他在鋼琴演奏上已取得了所有能取得的成就,往后會隱身幕后,更專注于創作業。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他去往更遼闊的天地,應該要高興。
可再也沒機會追趕上月亮了……”
“二零一五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天氣雨夾雪。
今天聽到了邊敘寫的一首商業歌曲。
很多人都在大跌眼鏡,質疑他離開古典音樂圈以后居然做起了商業音樂。
他們的語氣就好像在說商業音樂是多么骯臟,多么廉價的東西。
可覺得青菜蘿卜各有所好,為么要給音樂分高低貴賤?
不過邊敘大概也不在意這些聲音吧。
如果他在意,根本就不會離開已走到巔峰的領域,去另一個領域重新開始。
覺得媒體一個多月前的猜測就錯了。
他的選擇不是業規劃,而是他喜歡做么,就去做么。
他應該是這樣自由灑脫的人。”
邊敘移開酸脹的眼,冷靜片刻,再往后翻。
接下的標識貼逐漸稀疏起。
時飛快地流逝,日記本里的那個小姑娘慢慢長大,專心地跳芭蕾,一路從群舞跳到領舞,跳到獨舞,跳到首席獨舞。
或許是齡漸長,寫日記的心思減淡,她在日記本里變得寡言,記錄生活也僅僅只用只言片語,而他的名字在里出現的次數也越越少。
大半本日記過去,時到了去十二月。
邊敘捏在角的手頓在那里,遲遲沒有動作。
像知前方有驚濤駭浪卻必須前往,他閉了閉眼,深呼吸一次,慢慢翻往下一頁——
“二零一八十二月七日,節氣大雪,天氣小雨。
世最大的驚喜,大概莫過于心里默哼的歌忽然響在耳邊,心心念念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
聽說他想見的那一刻,連理由沒想到要問就趕去赴約了。
那是邊敘。
反正刀山火海都會去,理由好像也沒么重要的。”
“二零一八十二月八日,周六,天氣中雨。
原他找是為了寫一首古典樂。
那也好。
能幫到他就很好。
能再見到他……也很好。
雖然他不知道,在他找到之前,已等了他三。”
邊敘撇開眼,扯了扯領結,伸手摸到茶幾上的煙盒和打火機,點了一支煙。
“二零一八十二月二十日,周四,天氣小雨。
他的曲子今天寫完了。
他給結清了報酬,說以后不用再去。
繆斯完成了使命,也得到了美好的回憶和不菲的酬勞,故在這里結局應該也算圓滿。
但太貪心了。
還是……想見他。
很想再見到他。”
“二零一八十二月二十四日,周一,天氣晴。
可能是瘋了才會做出那種。
可他說是他女朋友。
應該是真的瘋了……”
“二零一八十二月二十七日,周四,天氣大雨。
他說天接下班。”
“二零一八十二月二十八日,周五,天氣陰。
原只是他助理接。”
“二零一九一月三日,周二,天氣晴。
跟他一起跨了。
不過他好像忘了那天是新……
還是睡夢里被窗外的煙花吵醒,跟他說的新快樂。”
“二零一九一月五日,周六,天氣晴。
這個周末他沒找。
要去找他嗎?
們還沒約過會。
情侶應該是要約會的吧……”
“二零一九一月七日,周一,天氣晴。
今天有一場很重要的演出,收到了一束百合花。
是他朋友送后臺的。
但沒見到他。”
“二零一九一月十八日,周五,天氣雨夾雪。
已半個多月沒跟他見上,說上話了。
他的助理說他在阿姆斯特丹的島上閉關做音樂,暫時不會回信息和電話。
應該要理解他的工作,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見不到他就很慌張。
好像不跟他在一起都睡不好覺。
所以月初演出那天,跟蕭潔撒了謊。
要是蕭潔知道喜歡他都喜歡得魔怔了,應該會勸放棄他吧。
但也沒覺得他不好。
如果是一個局外人,會覺得這樣的他很動人。
他就這樣行素,不被世俗和俗束縛,為了他的音樂四海為家,浪跡天涯,把畢生所有的浪漫都燃燒在他的曲子里。
只可惜上天沒給這個機會。
見他的一眼,就已身在局中了。”
邊敘擱在膝上的手一顫。
摻火星的煙灰抖落,燙上他的手指。
他僵坐在那里,像無知覺,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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