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粗獷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很溫柔,雖然能聽到他們不安騷動的腳步聲,以及嗡嗡的議論聲音,可語氣卻出奇的恭敬,顯得很古怪。
夫人?陸寒余光瞧了眼面前的女人,年齡最多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怎么是夫人呢?
看得出,她應(yīng)該是位身份極為尊貴的女人。
快速上前一步,陸寒貼近這位夫人的后背,瞬間,滿是花香的芬芳幾乎讓他目眩神迷,太好聞了,再配上女人凹凸有致的絕美身材,以及精巧的五官,簡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但現(xiàn)在可不是花癡的時候,陸寒咬咬舌尖,同時從后腰拿出滿是鮮血的匕首抵住她的咽喉,冷冷道:“讓他們離開。”
女人不但沒有驚慌,反而是緩緩轉(zhuǎn)頭,好看的眼眸中閃過嫌惡的神色,也許是刀鋒上的血腥味讓她反感,總之這個眼神很不友好,看得出,她很生氣。
陸寒忽然有種把刀放下的沖動。
面對這樣一位高貴、圣潔的女人,他自慚形穢,甚至連威脅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逝,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或者說是不舍得。如果讓他對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動粗的話,他寧愿朝自己大腿上扎一刀。
對于這個想法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但現(xiàn)在情況危急,容不得多想,外面又響起一聲敲門聲,陸寒忙改換了一種語氣,轉(zhuǎn)為請求:“請你讓他們離開,我絕不會傷害你。”
女人沒說話,而是將視線轉(zhuǎn)向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很冷酷的眼神,如果說剛才她的眸子飽含春天的和煦,那么現(xiàn)在,就是如寒冬般的冷漠。
陸寒猶豫了一下,尷尬的笑了笑,終于還是將匕首收起,但他依舊攢在手里,緊張的看著面前這個女人,以防止她有任何動作。
女人冷冷的眼神毫不憐惜,忽然,她朝門外走了兩步,嘴唇蠕動:“什么事?我在洗澡。”
“夫人,您沒事吧,莊園里有刺客!”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緊接著,又響起一陣奮力的敲門聲,然后好像換了一個人:“羅琴夫人,羅琴夫人,我是馬科爾啊!您沒事吧??您快開開門,讓我的手下搜索一下,剛才看到這個刺客躲進你的房間里,您快打開門讓我們進去。”
羅琴?怎么這么像中國人的名字?
陸寒仔細瞄了眼面前的女士,還真別說,她竟然是亞洲人,不,從輪廓來看,她像極了中國人,或者說是華僑,女人五官很美,流動著一些混血的痕跡,明媚深邃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以及曲線優(yōu)美的下頜,簡直美得讓人不忍直視,仿佛目光太兇猛,都會讓這份美麗黯然。
“你是刺客?”羅琴轉(zhuǎn)過頭,聲音不慌不忙,語調(diào)竟然還有一絲好奇。
陸寒苦笑,他搖搖頭,怎么說呢,現(xiàn)在解釋起來很麻煩,總之一言難盡。
深深的注視著陸寒,女人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
其實她心里也很驚訝,本來正睡著覺,外面忽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剛剛打開窗戶準備看看究竟,可這么一個渾身是血,光著膀子的男人就忽然從窗臺上壓著自己下來。她還從沒有被人這樣無禮的對待過,她想發(fā)怒,可是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竟然跟自己一樣,是個亞洲人,這不禁讓她產(chǎn)生了好奇,一直到現(xiàn)在。
被羅琴這樣看著,陸寒盡量保持著淡然表情,他想解釋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千言萬語匯集到嘴邊,卻只是咧開嘴笑了一下,可這一笑,肩胛骨的疼痛又會猛烈的襲來,讓他難以忍受,笑的簡直比哭還難看。
羅琴略有深意的將目光收起,目光中好像還有別的東西,她猶豫片刻,忽然伸出蔥白指頭,指著隔壁的房間:“沒有我的命令,別出來。”
陸寒立刻領(lǐng)命,不過抬腳以后他就有些后悔,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按理說自己應(yīng)該挾持她,把她當人質(zhì),然后想辦法從這里逃出去才是,可現(xiàn)在居然聽了她的話,不過,自己能相信這個美麗女人嗎?
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這個女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那么有威懾力,仿佛是萬軍首領(lǐng)一般,輕輕的揮揮手,都能讓成千上萬的將士為她拼命,別問為什么,陸寒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對那個女人也是一頭霧水。
走進房間,一陣女人的幽香撲鼻而來,很好聞,陸寒不由得大嗅兩口,床很大,潔白無比,地板是昂貴的歐洲紅棕木,壁掛電視,空調(diào)、一應(yīng)俱全,在靠窗的水晶桌上,還放著一盤沒有動過的沙拉,泛著誘人的色澤。
與外面一樣,這里面也開著燈,是所有的燈,不過這房間顯然是個客房,雖然裝飾的非常豪華,但是總?cè)鄙倭艘恍┥鷼猓豢淳筒皇墙?jīng)常有人住。
陸寒很自覺的躲在柜子里,這柜子是網(wǎng)格木頭的,所以外面的光線非常容易射進來,柜子里衣物不多,放著一個大箱子,他可以蜷縮著蹲在那。
短暫的平靜,讓他心神一下子放松下來,他深喘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立刻提醒他肩膀上的疼痛,他皺了皺眉,傷口汨汨的流出鮮紅的血液,很多,突突的往外冒,現(xiàn)在他大半個側(cè)身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猶豫了一下,他隨手從衣架上拿下一件衣服,入手絲滑,非常小,但正好可以堵一堵傷口。
將耳朵貼近衣柜,外面并沒有預(yù)想的大動靜,只是很輕微的開門聲,然后是整齊的腳步聲,很沉重,應(yīng)該是二十人以上,但奇怪的是,這么多人并沒有全部進屋,而是走了兩秒鐘后,又統(tǒng)一的停住,甚至他們連一些交談都沒有,顯得古怪。
正納悶,羅琴的優(yōu)美聲音忽然響起:“馬科爾,我正在休息,你帶著一隊人馬就這樣闖進我的房間,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她聲音有種不敢違抗的威嚴,讓人聽了不由得心里震懾。
緊接著是馬科爾偏向猥瑣的聲音,他多少有些畏懼:“羅琴女士,深夜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剛才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名刺客,他殺害了我的兩名手下,并且逃進了您的房間,我們現(xiàn)在需要搜查一下。”
“哦?是嗎?”羅琴語調(diào)顯示出一絲好奇:“我剛才正在洗澡,你也看到了,至于有沒有刺客進來我也不知道,也許他是趁我洗澡的時候,從這里出去了也說不定。”她聲音變得有些惱怒:“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大門是開著的,上帝,我還以為是我忘記關(guān)門了,真是見鬼,原來是刺客!”
羅琴繪聲繪色的描述著,她說的英語是地地道道的倫敦口音,不像馬科爾,法語的痕跡非常明顯。
在羅琴說完這些話后,本來就安靜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靜,沒人說話,馬科爾小聲的唔唔一聲,才開口道:“羅琴女士,您的意思是他走掉了?”
“不然呢?”羅琴語氣很不好,冷冷道:“難道你覺得我還能說謊不成?”
“不,當然不是。您是尊貴的阿莎貝拉女王的長女,是我們最尊敬的客人,您說的話當然是真的,我們這樣冒失的進來,只是擔心您的安全,并沒有任何懷疑的意思,請您不要誤會。”
就算陸寒沒有看到臉,從這語氣也能料想到馬科爾是多么的慫,阿莎貝拉女王?這又是誰?難道說這個羅琴也是歐洲王室的貴族不成?
羅琴好像有些不耐煩:“馬科爾,你跟你的人馬上出去,我需要休息,難道你不知道充足的睡眠對一個女士有多么的重要嗎?”
“是的,我們這就出去。”緊接著,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然后是馬科爾憤怒的大吼:“所有人注意!一定要嚴查每一個通道,每一個出口!決不能讓他跑掉!!”
然后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過后,走廊就變得死一般的沉寂,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咆哮,但說的都是土語,根本聽不清楚。
陸寒終于放心下來,他虛弱的吐出一口濁氣,將身體斜靠在箱子上,傷口的血液還在流淌著,他隱隱感到有些疼,但不像之前那樣猛烈,他知道,這是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疼痛感,現(xiàn)在只要不刺激傷口,就沒什么大事。
但是就算他身體再強壯,人體內(nèi)的血液量是一定的,他肩膀已經(jīng)留了夠多的血,并且現(xiàn)在還在流,感覺身子有些發(fā)飄,大腦更是缺氧,心跳的很快,他現(xiàn)在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如果有一面鏡子的話,陸寒一定會被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嚇一跳,那是猙獰、扭曲,以及忍著痛楚的可怕表情。
聳聳鼻子,陸寒猛烈的吸了口衣柜內(nèi)好聞的香氣,他想讓這種氣味提醒自己,醒醒腦子,他現(xiàn)在大腦一片虛弱,有些發(fā)瓤,如果可以,他寧愿拿起刀子扎自己一刀,起碼可以清醒清醒。
意識模糊之際,一陣輕嗦的腳步聲從遠到近,應(yīng)該是羅琴,她在進屋后明顯停了停,然后徑直來到衣柜前面。
“出來吧,他們已經(jīng)走了。”羅琴還是那么好聽的聲音,只是陸寒聽起來老覺得這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不真實。
羅琴有些納悶,她確定陸寒就在衣柜里,因為房間里實在沒有地方能藏人,但是陸寒一直不出來讓她很疑惑。
無奈,她只好打開衣柜。
她一眼就看到陸寒扭曲的蜷縮在角落,手捂著傷口,一臉痛苦的模樣,她先是一愣,被陸寒猙獰的表情嚇到,緊接著她又好像看到了什么,瞬間羞紅了臉龐。
陸寒趕緊扶著箱子站起,他沒有注意到羅琴羞媚的模樣,單手緊緊捂著傷口,右邊肩膀靠著衣柜,他踉蹌一下,但還是勉強支起身子,頃刻間他大腦一片發(fā)白,這是大腦供血不足和缺氧的表現(xiàn),但他還是強忍著,只是身體在胡亂的發(fā)抖,暴露了他現(xiàn)在有多么的虛弱。
“謝謝謝。”如果仔細看,陸寒臉色白的嚇人,冷汗直冒,并且嘴唇極為干裂。
羅琴沒說話,她臉色很不好,忽紅忽白,眼中的慍色極濃郁,身子在亂顫,像是很生氣,緊緊盯著陸寒的傷口。
陸寒不解的看了眼傷口,見鬼,剛才情急之下拿起的衣物竟然是一條白色內(nèi)褲,而且是非常性感的那一種蕾絲款型,只是這條白色內(nèi)褲一大半已經(jīng)被鮮血染成了紅色,黏糊糊的,看上去有些惡心。朝后面衣柜看了眼,幾件性感的貼身小件正凌亂的搭在那,很扯眼球。
殘存的意識讓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他尷尬極了,竟然褻瀆了如此美麗的女士,而且她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知道要說什么,忍著痛,將堵著傷口的內(nèi)褲撕扯出來,疼痛讓他精神一震,連反應(yīng)都要比剛才快上不少。
陸寒不知道說什么,嘴巴不利索的張開:“對對不起”
羅琴沒有動,她陰郁著臉,表情很難看,挑了挑眉,她看了眼陸寒遞來的小內(nèi)褲,臉上一陣羞憤的潮紅,她手臂在顫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羞怒,揚手朝陸寒狠狠揮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陸寒沒有任何閃避的動作。
這一掌放在平時也許不那么疼,但現(xiàn)在受了傷,失血過多,就顯得這一巴掌威力十足,他眼冒金星,甚至開始產(chǎn)生不切實際的幻覺,眼前女人身影開始重疊,兩個四個八個
見鬼,陸寒知道自己支持不下去了,他頭腦眩暈,意識漸漸流逝,身體不受控制的朝前傾倒,本能的,他想要硬撐住,可是一百多斤的身體像是脫了線的風箏,完全不受思維的控制,他想站住,可是雙腿率先軟了下來。
半瞇著眼,他甚至看清了羅琴驚慌失措的表情,但幻影太多,他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下意識的撲向其中一個幻影,但遺憾的是他沒有鋪準,最后一頭砸倒在地上,發(fā)出砰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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