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人預料的是，一天后，陽江縣委就公布了規劃局局長黃向前被雙規的新聞，新任局長也在當天下午到任，是從安州跟著錢東進來到陽江的縣政府研究室主任江秋生，是個知識分子。
    第二天的時候，大明風華園二期變更規劃手續就批了下來，辦事效率之高，讓人有些措手不及——鄭亞軍還沒來得及跟分管的李局長溝通一下他小舅子買房子的事。
    手續批下來了，鄭亞軍意思也傳達到位了——即便是沒打招呼就批到了，但必要的關系還是要處好，以后少不得有麻煩人家的時候，絕對不能有事的時候想到，沒事的時候扔到一邊。
    沒過兩天，從老家也傳來了消息，縣里安排了專門的督查組進駐紅旗鎮，清查審計黃向前在任時的一些賬目，尤其是重點清查紅旗機械廠的情況，周有德早就被喊過去協助調查，一連十幾天也沒能見他回去，他家里人也聯系不上，也不清楚具體被安排在哪里。
    按理說，調查一個鎮上的事情，縣里派員參加就行了，市里的人員一般不會管到鄉鎮一級，但這一次出人意料的是，督查組中不僅有陽江縣的工作人員，還有安州市紀檢部門的一些人。
    看樣子事情是鬧騰大了，遠不止大家所想象的那樣簡單。
    一時間陽江縣里、紅旗鎮上是風言風語滿天飛，給大家增添了不少茶余飯后的談資。
    馬光明又跟鄭亞軍談及風華園南側地塊的事情，果不出他所料，鄭亞軍對于自持商業綜合體并不感興趣，這與他所一直從事的工作也沒什么關聯。
    “我們都沒有搞商業綜合體的經驗，建了賣出去可以，自己搞的話，誰懂？”鄭亞軍一直認為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對于自己不懂的事情，他不主張去做。
    馬光明預料到了他的說辭，笑道：“我知道你就會反對，這樣，大明房產公司負責建設，到時候我再成立一個大明商業公司，買下這個商業綜合體來經營，怎么樣？”
    “你哪來的錢買？”鄭亞軍白了他一眼。
    馬光明扳著手指跟他解釋：“額，這個嘛，我也想好了，等我們風華園項目全部售完了，大約可以收回七千萬，刨去工程尾款，應該還能有五千萬的樣子……”
    話還沒說完，鄭亞軍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會是想動用這五千萬吧？”
    “是的。”馬光明點點頭。
    鄭亞軍連忙擺擺手：“你打住，你筆款項是大明房產的，哪是你想挪出去就挪出去的？你懂不懂財務？”
    馬光明笑道：“路是死的，人是活的。成立的這家大明商業公司，最大的股東就是大明房產，這樣一來，不算私自挪用大明房產的資金，算是大明房產的投資項目。”
    反正左手換到右手，換個說法就行了。
    鄭亞軍有些無語了，居然還能這樣玩！
    但他還是辯解道：“土地費用我們就要去掉兩千八百萬，剩下的還要用來投資這個地塊的建設，雖然說銀行方面還能貸到款，但商業綜合體不能及時收回款項的話，我們下一步拿什么來拍地？”
    “我預計了一下，如果我們六月份之后繳納土地使用費，就可以直接上馬這個項目，一半開發商業，一半開發房子，現金款項加上銀行貸款，應該足夠了，等房子預售出去，資金足夠去拿下一塊地。”馬光明不打無準備之仗。
    鄭亞軍苦笑道：“兄弟，我的馬老板，就算商業綜合體算是大明房產的投資，但你要搞商業，搞超市，搞酒店，設計、裝修什么的，就不要花錢？公司成立了，招募員工不要花錢？”
    馬光明擺擺手：“這個我自有打算。”
    鄭亞軍無奈地聳聳肩膀：“好吧，我看你到時候有什么好的辦法。”
    ……
    褚新顏請了兩天的假，去杭城賽區參加海選。她家里人也跟班主任吉祥溝通了一陣子，吉祥本想勸他們不要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但架不住家長的堅持，只好同意。
    少了褚新顏，圈子里似乎冷清了不少，就連話癆郭子江，也不怎么主動挑起話題。
    倒是王云帆，偶爾還會跟馬光明套點唐豆的事情。
    體育課上，自由活動的時候，馬光明照例去球場踢球。
    一中的不少人在初中的時候都是好學生，踢球這樣的活動參加得不多，到了高中之后，隨著身體的長開，以及中國隊奪得了本土舉辦的亞洲杯亞軍的帶動，不少男孩都用著空余時間到球場上奔跑一番。
    馬光明有不錯的底子，上大學那會兒又是天天踢野球，雖然說技術也是粗糙，但在一群更粗糙的人當中，竟然算是一個高手，不到十分鐘，就獨進兩球，出盡風頭。
    踢得正歡，卻見錢正鐸正和一個女生并肩站在場外觀戰，看兩人靠得這么近，馬光明估計這兩個人關系很不一般。
    要說錢正鐸這個人，縣委書記的公子，人又長得白凈帥氣，典型的高富帥，追女生應該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踢得馬馬虎虎嘛！”錢正鐸見馬光明距離自己不遠，笑著招呼道。
    馬光明白了他一眼：“沒看到我剛才進了兩個球？”
    錢正鐸顯然是見過世面的，一語道破：“矮子中的將軍而已。”
    “你不來踢會兒？”馬光明問道。
    錢正鐸搖搖頭，看了看身邊的女孩，然后沖馬光明笑道：“我今天這一身衣服，沒法踢，在安州我有幾個踢得不錯的朋友，改天帶過來跟你一起踢著玩玩。”
    馬光明也看了一眼那女孩，一副瓜子臉，五官精致，似乎有些面熟，但卻不認識，心想大概是錢正鐸高二的同學。
    高一高二不在同一棟樓上，馬光明對高二的學生不甚熟悉。
    錢正鐸見狀，笑著介紹：“苗苗，這是我高一的朋友，馬光明；這是我同學，高苗苗。”
    高苗苗眉毛一動：“你就是馬光明啊！”
    馬光明有些詫異，沒想到自己名聲這么想，于是禮節性地點點頭：“是我，你好。”
    高苗苗卻沒再說什么，只是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饒是馬光明有了三十幾年的閱歷，也沒看懂她在笑什么。
    “老馬，接球啊，在干什么？”一個隊友在另一端吼叫起來。
    馬光明連忙跟錢正鐸揮揮手，轉身繼續踢球。
    錢正鐸扭頭問道：“你聽說過馬光明？”
    “算是高一的風云人物之一吧，聽到過一點他的事，但今天才認識。”高苗苗不咸不淡地說道。
    “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還是風云人物！”錢正鐸呵呵笑了起來。
    “我堂妹，高蕓蕓，你見過的，上學期說是請馬光明教她打乒乓球，沒想到在大庭廣眾之下，馬光明居然直接拒絕了。”高苗苗眼睛看著球場內的馬光明，說道。
    錢正鐸笑了笑，高蕓蕓他昨天剛見過，模樣比之高苗苗來還是漂亮一分，尤其是一雙眼眸，流光溢彩，絕對是個美人胚子。這樣漂亮的女生，在一群男孩子心里，應該是女神一般的存在，但馬光明卻直接無視了，讓他更有興趣了。
    “你妹妹喜歡他？”錢正鐸問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吧，不然蕓蕓也不會主動去讓馬光明教她打乒乓球啊。”高苗苗答道。
    錢正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還不簡單，有機會的話我請馬光明吃飯，你帶你妹妹一起來，不就是了。”
    “也行！”高苗苗應道，隨即又淡笑一聲，問道，“你剛才介紹我的時候，為什么只說是你的同學？”
    錢正鐸撓撓頭：“這個，畢竟是在學校里，下次吃飯的時候，我正式給他介紹。”
    ……
    快要下課的時候，踢球的打球的都散場了，渾身濕漉漉的總是讓人不舒服，一中的學生，始終都是把學業放在首位。
    看到錢正鐸一個人往高二教學樓走去，馬光明緊跟了上來：“嘿，剛才是你女朋友？”
    “算是吧。”錢正鐸笑笑。
    算是？馬光明笑道：“是或者不是，怎么能算是呢。”
    “我在安州中學也有一個女朋友。”錢正鐸一臉淡然，“不過你別亂說。”
    馬光明沖他豎起大拇指：“你牛！”
    “你也很牛！”錢正鐸回敬了一個大拇指，“上學期她妹妹高蕓蕓，你不是當眾給了人家難堪了嗎？”
    馬光明想了三五秒鐘，才想起這檔子事來：“你不說我都忘了，她讓我教她乒乓球，我乒乓球很爛的，不是誤人子弟嗎？”
    錢正鐸沒有接這個話，問道：“周末有空，一起吃個飯？”
    “再說吧，周末有時候真挺忙的。”馬光明如實說道。
    錢正鐸一愣，他在安州也好，在陽江也罷，主動請人吃飯那是很少的事情，還是第一次有人不給準確答案，這個馬光明，是不給面子呢，還是真忙？
    他也沒有細想：“那等你消息，看你的時間。”
    “謝了！”馬光明拍了拍他肩膀，“最近陽江抓了幾個大官啊，你老頭還真是雷厲風行！”
    錢正鐸聳聳肩膀：“這些破事，我從來不關心。”
    “不過抓貪官的確是大快人心。”馬光明繼續試探著。
    錢正鐸點點頭：“我老頭眼下最大的想法，就是把新區搞好，誰耽擱了，就要拿下誰。”
    “干大事，還是要有自己信得過的人才行啊！”馬光明深有體會。
    錢正鐸咂咂嘴：“這些破事，關我們屁事，你周末空了給我消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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