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問呂澤堯的事？”張霧善失笑，微微搖頭，說，“我知道的，絕不會比你多。”</br> 那些事情隔著一道生命之流，離她好遙遠，她不知道，也無力再去了解。</br> “她看了你們同臺演出的那次演奏會。”葉甲志有些擔心，“回來之后，她就不再練琴了。”</br> 張霧善垂下眼簾，看著擱在桌面上的左手食指的那只荊棘鳥，心里微微一動。</br> 那一天，她站在門口，瞪大雙眼看著呂澤堯和葉蓉卉默契無間地表演雙提琴合奏，而今生卻輪到葉蓉卉在臺下默默地仰視著她和呂澤堯的表演，一部分事情已經改變了……</br> 《離別曲》，她和呂澤堯那天一起表演的曲子。</br> 不知道是恰當的心緒，還是太熟悉的技巧，她發揮得比平常好，讓呂澤堯甚至無暇看她。</br> 或許她過于陶醉在自己的情緒中，手指肆意而毫無禁忌地在鍵盤上跳躍，忘記她不是在獨奏，忘記了那不是為她舉行的音樂會。</br> “善善，你真的不一樣了。”呂澤堯對她說。</br> 是的，她不一樣了。</br>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張霧善抬起眼，說道，“我只知道，呂澤堯面前的葉蓉卉，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葉蓉卉。”</br> 因為在意，所以小心翼翼，因為在乎，所以瞻前顧后，因為在心，所以畏手畏腳，一點兒也不像前世那個為了達到自己想要的，隱忍著蟄伏著張揚著得意著讓她恨到死的葉蓉卉。</br> 江宿不一樣了，林月桐不一樣了，呂澤堯不一樣了，葉蓉卉也不一樣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她。</br> 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呢？這個世界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個？而她又該何去何從呢？</br> 張霧善情緒有些低落，江宿便說：“你什么回云城？”</br> “怎么了？”</br> “我怕你晚幾天回去會發火。”</br> 張霧善奇怪地看著他。</br> 江宿別過臉，心情復雜道：“這次可不是我的事，是你那個辛先生。”</br> 辛琛從香港回來后立刻報名參加某個很熱門的舞蹈比賽綜藝節目。</br> “就因為諸葛宛墨是初賽的評委？”張霧善眼里冒火，立刻拿起電話打過去，劈頭就罵。</br> 辛琛為難地解釋了事情的原委，他從香港回到云城后約諸葛宛墨出去吃飯，吳大可竟然當著他的面把人接走了，理由是諸葛宛墨要為評委活動做準備，他一沖動就去報名了。</br> 張霧善聽得額上青筋都要冒出來了，她咬牙切齒道：“別人沖動起來可都是去撞墻去跳樓，你怎么不去？”</br> “Emma……”</br> “英國男人很會跳舞是吧？你自己看著辦！”張霧善啪得掛了電話。</br> 后座擠著的三個女生默默地縮了縮，江宿掃了張霧善一眼，說：“你還真關心他呢。”</br> 三個女生面面相覷，這個，難道是吃醋嗎？剛才那句“你那個辛先生”的奇怪味道原來是酸的……</br> “你吃醋？”沒想到的是張霧善竟然直接說了出來，三個小女生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向江宿。</br> 江宿瞥了一眼倒后鏡，毫不掩飾道：“沒錯。”</br> 三個小女生立刻刷地轉過腦袋看著張霧善。</br> 張霧善右手支著腦袋，靠在車窗上，左手卷著及肩的頭發，慢慢說道：“你比誰都清楚，我雖然愛憎分明，可想要一個人，從來不會正面出擊。”</br> “我知道，”江宿的聲音忽然沉了幾分，“你一向都是喜歡勾引別人主動的……辛先生段數是有點低。”</br> 張霧善沒說話，坐在左邊的何羅西和中間的江無波看到她揚了揚下巴，垂下的劉海掩住了她的眼神，她動了動嘴唇無聲地說了幾個字，左手的手指緩緩地撫了撫耳朵上的耳環。</br> 而坐在右邊的陳穎和中間的江無波看到江宿一直看著倒后鏡，然后垂下眼簾，再抬起時眸色異常黝黑，陳穎和江無波忽然有一股想吞口水的沖動。</br> “回頭。”江宿忽然說了兩個字，車子剛好開到紅燈處，他手指一松，側身，傾身向前。</br> 何羅西和陳穎迅速回頭，同時伸手攬過江無波，江無波被兩邊拉著，反而不能回頭，不可避免地看到前座兩個人的熱吻，她立刻閉上眼睛，滿臉緋色，耳朵燙得厲害——她沒看錯吧，剛才姐說的是“扣子松了，幫我”這幾個字嗎？原來這不是求助，而是勾引。</br> 何羅西沒有之前那么尖銳了，并且因為每每在張霧善要對她進行壓迫時陳穎總是出來站出來替她解圍，她對陳穎的好感倍增，更讓她高興的是，陳穎跟她一樣，都是云大大二的學生，兩個人的關系一日千里，因此回到云城之后，她自然而然地去原蕾打發時間。</br> 張霧善看到她，懶洋洋地說：“原蕾可沒有無所事事的人。”</br> 何羅西立刻指著江無波，說：“她不是閑坐著嗎？”</br> 張霧善一瞟，說：“無波，去倒茶。”江無波立刻乖乖地站起來去茶水間，張霧善看著何羅西，“你有這么乖巧嗎？”</br> 何羅西有點惱怒，對江張霧善又氣又愛，她一個真表妹竟然還比不上江無波那個假堂妹？</br> 陳穎剛好從里面走出來，看到何羅西，笑道：“西子，你來了？過來，我給你看點好東西。”</br> 何羅西看了看張霧善，有些猶豫，陳穎跑過來拉她：“上次我說的那種顏色，他們調出來了。”</br> “是嗎？這么快？”何羅西立刻轉移了注意力。</br> 下午張霧善出去又回來的時候，何羅西已經換上了制服，巧笑嫣兮地在門口迎接她：“歡迎來到我們原蕾之家，請問我能為您做點什么呢？”</br> 張霧善輕輕一瞟，說：“盤發不適合你。”</br> 何羅西一僵，然后委屈道：“他們沒時間給我弄發型。”她幫張霧善拿提包，然后站在江無波面前，冷哼道，“跑腿的，還不趕快去沏茶？”弄得江無波有些納悶。</br> 張霧善本來還想說她那個妝跟制服不搭，可看到她一臉雀躍就忍住了。</br> 辛琛等了幾天，終于坐不住，來原蕾找張霧善。</br> “這個比賽我一定要參加。”他一臉堅定地說。</br> “怎么，現在你倒不怕傳出三角戀的緋聞，對人家不好了？”張霧善斜睨他。</br> “再讓，我就要打光棍了。”辛琛神色沉重道。</br> “諸葛宛墨哪里好？”張霧善又問,“婚也求了，鉆戒也買了，你的態度夠積極了吧，她卻一直答應也沒有拒絕，說實話，我對她的好感所剩無幾。”</br> “如果一個陌生人突然向你求婚，你會怎么辦？”辛琛問道。</br> “拒絕。”張霧善毫不猶豫道。</br> 辛琛沉默了一下，說：“不管怎么樣，她還是給我機會了。”</br> 張霧善哼了一聲，說：“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還來找我干嘛？”</br> “你知道的，”辛琛嘆息道，“我只會基本的交際舞，而且，我很笨拙。”</br> “說你傻吧，可諾盛沒倒閉，說你不傻吧，我還真說不出那句話。”張霧善挑眉，“你以為你拿了冠軍就能得到諸葛宛墨，你當她是獎牌嗎？”</br> “我只是想讓自己表現得好一點。”辛琛低聲說道。</br> “如果她看不到你，就算你是舞王至尊她都當你是空氣，如果她眼里有你，你跳得越差，她心里越感動。”</br> 辛琛張口結舌：“你的意思是……讓我故意跳差嗎？”</br> 張霧善一腳踢過去：“我讓自然點，該怎么跳就怎么跳。”剩下的，她來搞定。</br> 辛琛摸摸小腿，有點懷疑。</br> 張霧善又問：“我聽說陸喬也參加了？”</br> 辛琛想了想，點頭：“好像是吧。”</br> 張霧善側著臉，問：“你覺得陸喬能進決賽嗎？”</br> 辛琛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問題怎么要問他呢？，除了《愛的錯位》拍攝時工作上的見面之外，他對陸喬這個女星接觸并不多，他正想回答，就聽到第一次幫他弄發型的那個發型師慢慢地說了一句“顯而易見”，他立刻看過去，那個發型師卻低頭專心整理手上的假發。</br> “你不喜歡三角戀……”張霧善微微一笑，“四角戀，如何？”</br> 辛琛瞪大雙眼：“你是說……”</br> “我什么也沒說。”張霧善往mike那邊看去，與他在鏡中遙遙對視，然后拿出手機。</br> “陸喬，我是張霧善。”</br> mike立刻瞪著鏡子里的張霧善，張霧善挑釁一笑，然后對電話說：“之前我幫了你一次，我現在要你還我一個人情。”</br> “怎么還？”陸喬嘲諷一笑。</br> “那個舞蹈大賽，你一定要進入決賽，決賽的時候舞蹈和伴舞你要讓我參與策劃。”</br> 陸喬安靜了一下，說：“你是打算讓我拼命進了決賽然后再輸掉？你想讓誰拿冠軍？”</br> 張霧善說：“真心實意，我想讓你拿冠軍。”</br> “我拒絕，這個比賽我可是下了狠勁的。”</br> 張霧善看著辛琛，輕笑，說：“如果我讓你當一次穆曉楠，如何？”</br> 陸喬那邊一陣沉默。</br> 張霧善又說：“如果舞伴是辛琛？”</br> “成交。”陸喬立刻答復，“我倒要看看傳說中的知性美女的表情，會有多知性。”</br> 最讓女人不能釋懷的，不是她愛的人不愛她，不是她不愛的人死死糾纏著她，也不是曾經愛她的人不再愛她，而是一直苦戀著她而她一直看不上眼的人愛上了她的對手而她卻剛想吃回頭草。</br> 陸喬掛了電話，嘴角一揚：諸葛宛墨對辛琛不是沒有感覺，卻一直跟吳大可曖昧不清，如果她搶了辛琛……諸葛宛墨的表情肯定很精彩，她相當期待。</br> 辛琛怔怔地看著張霧善，張霧善怒道：“看什么看，你是個商人，應該知道現在便宜的東西可無人問津。”</br> 諸葛宛墨不是吃定了辛琛的癡心嗎？張霧善就是要讓她明白，沒有人會義無反顧地永遠等著她，辛琛不是非她不可。</br> “我不想和別的人傳緋聞。”辛琛悶悶道。</br> “那跟我沒關系，我只要陸喬決賽時穿著我設計的婚紗上場。”張霧善說道，“你上，你就還有機會，你不上，我也沒有損失。”</br> “婚紗？”辛琛又驚訝道，“不是跳舞嗎？”</br> “你以為，舞蹈大賽就只能跳華爾茲？”張霧善挑眉，“我要讓陸喬成為當夜最漂亮的女明星。”</br> 辛琛想了想，說：“那我該做什么？”</br> “你，做好當新郎的準備吧。”張霧善定定地看著mike。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