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嬌看著孟笙那張充滿病態蒼白的臉,她嘖嘖兩聲搖了搖頭,臉上偽裝出遺憾和惋惜來。
“孟笙,你小時候救過的那個人就是霍沉舟啊,為了記住你他把身上佩戴的墜子給了你,而我又從你身上搶了過來一直帶著,所以霍沉舟才會那么的想要娶我。”
孟嬌臉上的笑越來越濃,最后竟克制不住的笑出聲。
那一刻,孟笙感覺有什么東西徹底碎掉了,她的記憶一向不怎么好,可這一刻那些久遠的記憶像是走馬燈一樣在她眼前打轉,她一個個畫面看過去。
看到了她六歲那年遇到的人,原來那是霍沉舟啊。
——“這個是我一直戴著的玉墜,我把它給你,你別弄丟了,等我長大了換我來保護你,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你要等我。”
當年那個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的人,傷她最深。
孟嬌摸著手里的墜子:“現在知道霍沉舟為什么想要娶我了吧,那是因為你們在很早的時候就約定要在一起了啊。”對于搶走孟笙一切的孟嬌沒有絲毫悔過,鳩占鵲巢的理直氣壯。
情緒停滯,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結了,孟笙對上孟嬌手上手電筒的光,在光中看到細小的灰粒,隨著孟嬌一句句話,明明很普通的語氣,可對孟笙而言是那么的殘忍,身體里的血液宛如被凍結,連帶著心臟都冰冷起來,冷的她不得不閉上眼睛。
因為霍沉舟她發現了自己對郁金香過敏,因為幫他逃走她被狗咬從此怕極了狗,因為那天是晚上在黑暗的墓園里她才那么怕黑。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霍沉舟,如果……如果當初她沒有救霍沉舟,霍沉舟在那一晚死去了,那是不是她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似乎是感應到了孟笙心里的想法,孟嬌繼續說:“孟笙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后悔救了他?要是沒有霍沉舟這個人你不會嫁給他,不會受一身傷,說不定不會得腦癌你奶奶也不會死,你更不會被關在這瘋人院里,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明天就是我和霍沉舟的婚禮,在他心目中我才是當年救他的人,而你將會死在明天。”
孟嬌告訴她這個真相必定不會把她留在這個世上,只有死人才會守住秘密,也只有死人才不會跟她搶東西。
什么只要和她結婚她就會放孟笙出來都不過是她隨口說說而已,她以前就很討厭孟笙了。
孟笙只是安靜的看著孟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是靈魂脫殼,有沒有在聽都不知道。
孟笙用漫長的沉默來穩定跌宕起伏的情緒。
她以為她和霍沉舟最早的相遇是在八年前的萬壽村,那個時候她十五歲,懵懂情絲,霍沉舟不過幫她趕走了一伙欺負她的人她就記到了現在。
第一眼就喜歡上的人,得不到忘不掉,最后好不容易靠近了卻發現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于是就恨上了。
奶奶總是告訴她,人要善良要懂得知恩圖報,她誤打誤撞的嫁給了霍沉舟,想著他曾經對她的那一點好,于是心甘情愿成為他的發泄品,她用筆記本一點點記錄下來霍沉舟的喜好,知道他討厭什么喜歡什么。
她記的第一條筆錄就是:霍沉舟喜歡孟嬌討厭孟笙。
她總把很多錯怪到自己身上,霍沉舟總對她發脾氣,那一定是因為她不好,她進了他的房間睡了他的床,頂著孟嬌的頭銜嫁給了他。
這個人明明以前幫過她,出資拱她上學,可她卻幫著別人算計他。
結婚那些年她心甘情愿對他好,學做飯,等他回家,一等等了兩年,為此后面她失去了孩子她想離婚離不了,帶著奶奶四處逃。
現在孟嬌說清整個前因后果,原來她在那么早就遇到了霍沉舟,一報還一報,她早就不欠霍沉舟了,所以,她討好霍沉舟的這些年算什么?她心甘情愿的還債還的又是什么債?
從一開始她和霍沉舟之間的相遇就錯了,在正確的時間遇到錯的人結局都不會完美,就別說他們的時間還是錯誤的,所以鑄就了一場從頭到尾的悲劇。
孟笙心里空蕩蕩的漏風,她輕輕蠕動唇瓣自言自語的重復著同一句話:“原來是這樣……是這樣……”
說了幾句后,孟笙忽然大笑出聲,笑的越來越癡狂,此時的她就真的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她的兩條手臂被人后拽著,隨著她笑的顫抖的身軀,她往前倒,兩條手臂以奇怪的姿勢往后擰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直接折斷。
她跟感覺不到疼似的,笑到最后眼淚大顆往下掉。
“你笑什么?”
笑什么?她笑人心薄涼,笑霍沉舟眼瞎,笑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負了這四年時光,她笑她對得起任何人卻唯獨對不起自己。
孟嬌見她不說話只知道笑,罵了一句“瘋子”
“人已經安排上了吧?等會兒你們就把她帶到外面的那間屋子里,記住,我要她慢慢死。”
孟笙抬起頭,眼睛被額間的碎發遮住了大半,陰冷的眸光迸發出來,這樣的眼神讓孟嬌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孟嬌,你就不怕被霍沉舟知道嗎?”
“知道什么?知道我今晚來過這里?還是知道救他的那個人是你不是我?孟笙知情者的人只有你和我,只要你死了就沒人知道了,哦對了……這瘋人院里,瘋子那么多,出現打架斗毆很正常的,你被這群瘋子打死關我什么事?”孟嬌看了一眼時間,“別耽誤時間了,我要回去了,她就交給你們,錢我會讓人轉到你們卡上的。”
天越來越黑,外面的風越來越冷,孟嬌不愿再看到孟笙那張臉,轉身之后笑容全無,每走一步腦子里就不由浮現出孟笙剛才陰冷的目光,雙腿跟灌了鉛似的變的沉重。
在她即將要走出房間的時候,身后傳來孟笙沙啞的聲音。
“孟嬌,我會在地獄里等著你的,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過,你最好祈禱你能騙過霍沉舟一輩子。”
“啪——”壓著孟笙的人反手給了她一巴掌,她倒在地上,隨后被人拽著手上的鏈子拖了出去。
來到外面的院子,打開那扇破舊的門,孟笙被扔了進去,腳上全是在地面上蹭出來的傷。
戴口罩的人把門關上,忽然陷入的安靜讓孟笙精神緊繃到極致,她似乎能聽到雜物間里傳來的老鼠聲。
房間里氣味太重,孟笙被嗆的控制不住的咳嗽,沒過多久又有人進來了,孟笙借助外面的燈光看清了這些人的臉,是被關在瘋人院里的精神病患者,她能認識這幾個人,是因為有次無意間聽到這幾個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平時都被關著,但今晚被放了出來還被帶到了找個地方。
孟笙縮在角落里,看著眼前三個人一步步靠近。
“抓老鼠,這里有只大老鼠,快抓住她!抓住她!”
孟笙撐著墻站起身,想要逃跑,可手腳上的銬鏈限制了她的行動,她沒跑多久就被人給撲倒在地。
手被踩在地上碾到出血,踩著她手的人瘋狂叫著:“我抓到老鼠了,我要踩碎她的爪子!”
心中恨意仿佛麻木了她的情緒,孟笙看著她那雙被踩出血的手,掌心里一顆石子兒直接陷進了肉里,都說十指連心,這次孟笙是明明白白感受到了。
她的手,這是她的手……原本一雙漂亮纖細的手指不是被踩出血就是腫了,還被人折斷了一根,現在被折斷的那根手指正是右手無名指,無名指上當初霍沉舟留下的牙印到現在都在。
她能扔掉戒指卻無法抹去這圈牙印,站在她身旁的那三個人,有人踩著她的后背,有人玩著她的手,還有人上手扒去了她身上的衣服。
孟笙這雙手曾經是她的未來和所有的希望,她練了14年的琵琶,如今雙手十指變的鮮血淋漓,幾乎每一根手指都被人掰斷,最開始她還會疼的發出叫聲,后來疼多了也沒辦法叫了,只趴在地上聽著骨頭錯位的聲音。
“老鼠的爪子用不上了,要把她的雙腿也打斷才行,這樣她才不會跑出去。”
“還有耳朵,要燒掉老鼠的耳朵才行……”
“好奇怪,這只大老鼠沒尾巴。”
從掙扎到哭泣再到如今瀕死般的安靜,孟笙知道她對著這三個瘋子說什么都沒用的,所以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求過一聲繞。
很痛,沒人不怕痛,但忍忍這一生就過去了,她這么怕痛的一個人,終于在挨完這一刻的痛就要解脫了。
奶奶,你快來接我吧,阿笙想你了。
恍惚中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她的奶奶蹲在她眼前輕輕撫摸她的頭,她想像貓兒一樣去蹭一蹭奶奶的手,卻怎么也蹭不到。
奶奶的手還是跟過去一樣溫暖,她摸著她的臉龐,溫柔說道:“阿笙不疼了,馬上奶奶就帶你離開這里。”
她還說,“早知道你活著這么難熬,當初就不讓你開心的活下去了,假裝開心是不是哭還要難受?阿笙,是奶奶對不起你。”
奶奶我不難受。
孟笙半闔著眼睛,意識已經不清了,黑暗里傳來一陣雜聲,好像那三個人出去了,孟笙以為這一晚就要這么結束了,她只要安安靜靜的睡過這一晚等死就好了。
可那三個人又回來,手里提著一個東西。
孟笙來不及去看也沒法細想,腳步聲響在耳畔,下一秒,窸窸窣窣水聲。
孟笙被燙的驚醒,奶奶在她眼前消失。
不要走……不要走……孟笙伸手想要去抓,卻忘了自己的手指早已扭曲骨折了,她根本就抓住。
“給小老鼠燙毛了。”
滾燙的水淋在孟笙的后背上,脖子,最后有人控制住孟笙的頭,從耳朵里灌了進去。
耳朵里嗡嗡作響,她再也聽不到聲音。
黎明前的天是最黑暗的,看不到聽不到,孟笙連自己的哭聲都聽不到,她的身體早就千瘡百孔,連靈魂都不愿意待在這么破爛的軀體里,飄忽不定,早已不知所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三個人才離開,嘴里念著老鼠被他們殺死了,不動了,流了好多血。
銹跡斑斑的門被風吹的嘎吱響隨后一聲關上。
“吱吱吱……”一直隱藏在黑暗里的老鼠跑了出來,聞著地上的血跡躥到孟笙的跟前,圍著她的身體跑了一圈,尖尖的鼻子輕輕聳動嗅著她身上的氣味,最后挨著她的手停下。
這外面的雜物間里的確有老鼠,不僅有老鼠還有蟑螂蜘蛛,老鼠停留在孟笙身邊卻沒有傷害她,只是安靜的陪在她的身邊。??Qúbu.net
她不怕人人傷她最深,她怕老鼠,到死的時候卻是一只老鼠陪在她身邊。
孟笙的嘴一直張著,鼻子里供應不上呼吸只能靠嘴,隨著起喘出,污血不斷從嘴角淌出。
外面的天應該已經亮了吧,只是她再也看不到天亮了,也聽不到……
死在這一天也好,冬至,平安夜,他的新婚日,不知道等她死了后,他在過這些節日的時候會不會想到她,因此而悔恨害怕?
無邊無際的黑暗,孟笙艱難的動著唇瓣低聲喃喃:“霍沉舟,我想看你知道真相后的樣子……可惜世上再也沒有了我,此生,我最后悔的就是遇到你……”
船只來接人了,入了忘川河,奈何橋上彼岸花,黃泉岸上站著已故人,遠遠相望,這哪里是悲劇?這是重逢后的團圓。
死亡一點都不可怕。
冬至平安夜這天,有人平安喜樂,得償所愿,而有人在瘋人院里只留下一具殘缺冰冷的尸體。
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二點十二分,距離瘋人院九公里的教堂處,一對新人正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神父手里拿著彌撒禮儀書,莊嚴問道:“霍沉舟先生,請問你愿意照顧孟嬌小姐一生一世,愛她,珍惜她,呵護她,無論貧窮與富貴,健康或者疾病。”
霍沉舟一身黑色禮服,他聽著熟悉的宣誓詞,忽然心里一空,就像站在出故障的電梯里,人不受控制往下落,失重感,心臟瞬間被提了起來,堵在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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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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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