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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 98 章

    盡管全然沒想到藍東亭會帶人來長明村, 薛嘉禾還是起身迎接了他,“不用叫我殿下。”
    藍東亭揚了揚手中信件,他含笑道,“但我這封信可是要給陛下親姐姐才行的。”
    “耽擱了這些日子,就是為了讓你親自跑一趟?”薛嘉禾失笑,她上前接過了信,珍惜地撫過封口, 忐忑不安的心終于安寧下來。
    “來長明村自然是看望殿下,順便替陛下跑個腿罷了。”藍東亭專心地觀察過薛嘉禾的面色, 輕輕嘆氣,“離開汴京后,你似乎比從前開懷許多。”
    “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呀。”薛嘉禾笑著道, “自然覺得身心舒暢了——你說跑腿,是指送信, 還是別的什么?”
    “送信更為重要。”藍東亭伸手示意薛嘉禾和他一起往里走去, 邊說道, “陛下擔憂信中說得不夠清楚,我便主動請纓走上一遭,希望殿下從我口中聽到敘述,能更放心一些。”
    兩人在桌邊坐下后, 藍東亭自然而然地倒水, 綠盈壓根沒有插手的余地。
    薛嘉禾接了藍東亭遞來的茶水,焐在掌心里想了想,還是直白地道, “和容決沒關系?”
    藍東亭笑得和善,“朝政之事何須殿下費心,稍后得了空我便去尋容決。”
    這話就是默認的意思了。
    薛嘉禾揚了揚眉,把藍東亭的來意猜得八九不離十,見他神情始終十分冷靜,知道事情并不緊迫急切,也不再追問,只隨意地和藍東亭話起了家常。
    這期間,護衛模樣的人頻繁進出著薛嘉禾的院子,將一箱又一箱的東西搬了進來,看看個個都沉得很。
    不說箱子里裝的是什么,只看那箱子用的木材本身便已經十分昂貴了。
    “你帶著這些從汴京一路跑來了長明村,還上了山路?”薛嘉禾好笑道,“總不能都是吃的和衣裳?”
    “我母親不知道殿下在陜南過得如何,聽說我要來陜南,便讓我帶了許多東西來。”藍東亭將藍夫人抬了出來,“殿下或許不信,這還是我極力勸阻和精簡后的了。”
    聽見藍夫人的名字,薛嘉禾確實沒了辦法。
    她走之前和藍東亭尚來得及見上一面,藍家的其他人卻都沒告別。雖然托藍東亭轉達了歉意,受了藍夫人許多關愛和照顧的薛嘉禾還是有些愧疚。
    藍東亭這么一說,本來存了拒絕心思的薛嘉禾也不好再推脫,她撇了撇嘴道,“你肯定是早就想好這說辭了。”
    “畢竟和我比起來,殿下還更像我母親的親女兒一些。”藍東亭半是揶揄地道。
    他說得模棱兩可、話里有話,薛嘉禾抬眼看了看面前深不可測的帝師,手指在尚未拆封的信函上反復摩挲了一回合,才道,“你來陜南,會停留幾日?”
    “三五日的功夫,將事情辦完便回去。”藍東亭若有所指地說,“也是不想殿下被俗事打擾。”
    薛嘉禾了然,“阿月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
    “自然。”藍東亭頷首,“下次她再來殿下院中時,我向殿下保證,那就是最后一次您見到她了。”
    他說得平平淡淡,好似處理一個別國探子就跟喝口水那么容易似的。
    “她究竟是沖著我來的還是沖著容決來的?”薛嘉禾忍不住問道,“我原先想是后者,看她今日的舉止后又有些不太明白了。”
    “兩者皆是。”藍東亭道,“南蠻雖然是群茹毛飲血的野人,但多少也得了些情報——攝政王既然是為了殿下來這處,那您和他在南蠻一些人心中就是捆在一起的了。”
    藍東亭沒說的是,南蠻的人雖然知道薛嘉禾是長公主,身邊兩個孩子也是容決的,但他們可不知道薛嘉禾同時也是阿月想要冒充的那個人。
    ——畢竟,薛嘉禾自己都還被蒙在鼓里呢。
    “不過殿下大可放心,不日我便會替您解憂了。”藍東亭溫言道,“我來陜南,便是為了此事。”
    薛嘉禾頷首,“那你這幾日住什么地方?”
    “在長明村借住。”藍東亭微微一笑,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薛嘉禾一墻之隔的院子,道,“就在殿下的隔壁。”
    這是要和容決面對面硬杠的意思了。
    薛嘉禾想了想,事不關己地喝了口茶,道,“別嚇著村里的村民們就好。”
    她不插手才好,一旦插手,容決和藍東亭之間說不定鬧得更大更不好收場。
    要問為什么的話,那當然是因為薛嘉禾心知肚明她此時是兩個男人互相較勁的源頭和理由。
    譬如,上午藍東亭剛剛趕到,下午容決就火急火燎趕了回來,他沒好氣地硬是擠進了薛嘉禾和藍東亭的對話之間,“你來干什么?”
    藍東亭看似十分好脾氣地分給容決一個空杯,給他倒了杯在壺中太久早就冷卻的苦茶,“當然是替殿下解決煩心事的。至于具體是什么……攝政王希望我現在就說道說道?”
    容決皺眉,聽出藍東亭話里藏著威脅,“出去談。”
    藍東亭做了個請的動作,“攝政王請。”
    薛嘉禾注視著他們二人一前一后離開,這才拆開了手中由藍東亭不遠千里送來的信件。
    展信仍舊是幼帝熟悉的字跡,只不過才幾個月不見,字間風骨似乎便比從前硬朗成熟了些,薛嘉禾掃過開頭便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雖然阿云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但幼帝的存在和親昵多少彌補了一些薛嘉禾對弟弟的懷念之情。
    幼帝的信寫得十分詳細,真情拳拳,尤其仔細講了傳言之事,聲明自己無礙話占了大半頁,剩下的幾乎都反過來是對薛嘉禾和兩個孩子的關心。
    幼帝是先帝的最后一個孩子,他還沒落草時,宮中是有另一個皇子的,但出生便是病秧子,太醫確診他活不過十二歲,因而幼帝便成了先帝寄予眾望的最后一根獨苗苗。
    他剛懂事,便開始跟著先帝學習如何當一個好皇帝,比他年紀大的皇子公主們看他的眼神要么疏遠要么嫉妒,直到薛嘉禾入宮,幼帝才終于體會到了手足之情。
    之后薛嘉禾的兩個孩子更是叫幼帝喜悅——他終于有了晚輩,不僅是血脈上而言,和薛嘉禾的親密關系叫幼帝異常喜愛兩個尚未誕生的外甥和外甥女。
    可惜,還沒來得及見到兩個孩子,薛嘉禾就先一步離開了汴京。
    幼帝牽腸掛肚這許久,第一次聽說兩個孩子的事情,居然還是從薛嘉禾的信里。當時薛嘉禾憂心幼帝的病況,只將孩子一句帶過,把幼帝急得抓心撓肺的。
    因此他在信中以舅舅的身份好一番關心了兩個孩子,又過分大方地賞賜了許多東西。
    薛嘉禾收起信時無奈地往院子一角看去,那里看來不僅僅是藍家的禮物,還有許多是幼帝讓人準備的。
    “既然有力氣做這些,看來身體是無恙的了。”薛嘉禾對綠盈道,“尋著空便將東西收起來吧。”
    “是,夫人。”綠盈朝那幾十箱東西咋舌,“卻不知道藍大人來陜南究竟為的是什么正事了?”
    綠盈雖然聽了藍東亭“順路辦事”的理由,心中卻是不怎么信的。
    藍東亭可是幼帝身邊最得力的左右手,輕易不可離開汴京,跑來陜南來,不可能真是為了送信這等一只鳥就能辦好的事。
    “許也是為了南蠻的事。”薛嘉禾沉吟片刻,道,“季修遠不是說,東蜀也不安分?兩面都有受敵的威脅,這時候陛下需要專心應付……”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恍然道,“藍東亭是來召容決回去的。”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她的腦中,便順理成章聯通了許多疑惑。
    幼帝到底年幼,軍權調度又盡數握在容決手中,想要御敵少不了容決共同決策,偏偏容決鐵了心賴在長明村里。
    指不定幼帝早就給容決發過詔書,但容決沒領,這才又換了藍東亭來。
    薛嘉禾抿著唇將信紙展開重新看了一遍,幼帝在信中當真是一個字也沒提容決的份,再看藍東亭的態度,顯然不想讓她一道煩心或失去說服容決。
    “召攝政王回去?”綠盈微訝,“可這里離南蠻近,而且那個阿月都光明正大混進了村子里……”
    薛嘉禾搖了搖頭,“陛下自然有陛下的用意。只是派的人是藍東亭,叫我有些捉摸不透。”
    藍東亭和容決兩個人水火不容的,藍東亭勸再多容決都是反著聽,只怕還會激化矛盾,這有什么意義?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薛式派你來喊我回京?”容決看藍東亭仍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怕是糊涂了。”
    “我首先是替殿下排解南蠻這件麻煩事的,畢竟那個叫阿月的奸細已入住長明村近一個月,攝政王拿她是束手無策。”藍東亭面上笑容淡去,“至于你回不回京,陛下不強求,人若不回,便將虎符交與我送回。”
    容決不為所動,“以為拿了虎符就有用?”
    “這要看攝政王心中是殿下重要,還是手中兵權更重要了。”藍東亭笑了笑,手無寸鐵也不懂武藝的他在容決面前氣勢并未落一絲下風,“私心里,我倒是希望攝政王選兵權。”
    “你心里想要的跟我是一樣的東西,你我都心知肚明,少說廢話。”容決不屑道,“虎符我不會給,陜南也暫時不會離開。”
    藍東亭看了看容決,突然道,“殿下離京去護國寺之前,我曾經問過她,能否準許我隨她一道離開。”
    容決盯著藍東亭的視線頓時溢出了殺氣。
    “殿下回絕說,陛下還需我從旁輔佐。”藍東亭氣定神閑、帶著點兒溫和的笑容問道,“陛下的進步相當之快,想必兩三年間便用不上我了。攝政王以為,那時候我再問一次殿下同樣的問題,她會不會點頭與我執手呢?”
    作者有話要說:  _(:3∠)_是的,又是紅包的一天,遲早發紅包發到傾家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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