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快遞小哥所說,禮物的發貨公司叫【寄存時光】,顧名思義,就是專門寄存客人想要寄送的東西,根據客人定下的時間準時發貨,時間沒有期限,還有人給十年后的自己寄信。</br> 而阮黛估計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兩個月前就準備好了他的生日禮物,然后在他生日這天準時送到。</br> 周曜聽完,看著手中的紙皮箱子,陷入了沉默,震驚,感動,高興,各種復雜情緒交織在一起,難以言喻。</br> 兩個月前,她還沒有失憶,還……喜歡著他。</br> 送走快遞員后,他找來剪刀打開箱子,按照她以往送禮物的風格,猜測可能又會是什么高檔奢侈品,結果拆開一看。</br> 里面只有一本淡褐色本子和一個粉色mp3。</br> 看上去有幾分年代感。</br> 周曜輕怔,首先拿出本子,翻開第一頁,開頭就寫著:【祝周曜哥十八歲生日快樂,愿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br> 這是一本手賬本,很厚,封面采用復古牛皮紙,內頁都是黑色的,她用白色墨水寫的字尤為醒目,漂亮又工整。</br> 他往后翻,本子里竟然貼有許多他的照片,有在操場打球的,趴在課桌上睡覺的,也有無意間笑了一下的,或靜或動,神態多樣。</br> 如果不是看到照片,周曜都不知道自己平常是這幅模樣。</br>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偷拍的,除他之外,丁嘉豪他們也在,場景大多發生在學校。</br> 顯而易見,這是一本青春紀念冊,</br> 她特地為他制作。</br> 周曜翻得很慢,從她細膩的配字,再到高清的照片,一幀一幀看過去,深受觸動的同時,又有些悵然若失。</br> 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出大話西游的那段臺詞。</br> 【曾經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我才追悔莫急。】</br>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現在好像就是這種感覺。</br> 周曜沉默地看完手賬本后,又拿出mp3,隨便從房間里找了個充電器給它充電,線接上后,屏幕亮起,周曜點進去,看到里面只有一段錄音,便摁了播放。</br> 開始是一段沙沙的噪音,然后一個女孩的聲音慢慢響起,輕悅舒緩,像含著糖,又軟又甜。</br> 周曜一下就聽出是阮黛的聲音。</br> “周曜哥,如果快遞夠準時的話,今天應該是你的生日,恭喜呀,終于十八歲了,是個大人啦,不知道那時候我們有沒有在一起,嗯,不管怎樣,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直到你喜歡上我為止……雖然我很想這么說,但你現在好像很討厭我。”</br> 她語氣雖然輕柔,但細聽能發現一絲不自在,顯然沒做過這么別扭的事。</br> “你放心好了,如果你以后喜歡上別人,我會大方祝福,不會纏著你不放的,最后祝你生日快樂,我最最最喜歡你了!”</br> ……</br> 周曜已經很久沒聽到她用這么溫柔的聲音和他說話了,像個變態似的,忍不住重復聽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僵硬,鼻間泛酸,依舊無法填補胸口的空缺。</br> 他眼神暗下去,唇線繃直,掌心逐漸收攏,第一次正視起了自己的內心,長久以來對軟軟的追尋和執著悄然被另一抹身影所取代。</br>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看著她,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親密會難受,總想做點什么吸引起她的注意。</br> 征兆這么多,只是他不愿承認罷了。</br> 他真正喜歡的其實是……</br> “咔嚓——”</br> 屋外的開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抬起頭,看到一群穿黑色西裝的人浩浩蕩蕩走進來,其中周父走在最前面。</br> “你怎么還悠閑地坐在這兒?”周父見周曜懶懶散散的,不由皺眉,“酒店已經定好了,你的生日宴會馬上開始,還不快起來準備!”</br> 他吩咐身后助理:“把造型師叫過來給他定妝。”</br> “有什么好舉辦的?”周曜沒有動,十分厭惡那種場合,“我不去。”</br> “這由不得你!”周父氣得用手指指著他,“要不是你把黛黛氣跑了,我用得著給你收拾爛攤子嗎?我已經和阮家溝通過了,他們會帶著阮黛一起過來,然后借著這個機會解除你們的婚約,徹底退婚……”</br> “我不退。”周曜突然打斷他,擲地有聲。</br> 周父愣:“什么?”</br> “我說我不退。”周曜已經站起了身,既然阮黛也會去,那他便去找她說個清楚。</br> “為什么?”周父皺眉,“你不是一直想退嗎?”</br> 周曜沉默了一下,說:“因為我喜歡她。”</br> *</br> 阮黛選擇遵從阮澹卓的安排,知道他們這些名流權貴最好面子,一有什么事就喜歡擺酒席昭告天下,挺沒意思的,但可以拿回錢,又能恢復名譽,她何樂不為?</br> 于是她聽從溫秋凝的建議,在阮家睡了一晚,次日一早,傭人叫她起床,化妝師在旁邊等她洗漱完后,就帶她到梳妝鏡前化妝打扮。</br> 阮澹卓見她這么乖,終于滿意地笑了,“這才對嘛,你要是一直這么聽話該多好。”</br> 阮黛懶得理他。</br> 一切準備就緒后,她被傭人扶上車,到了酒店門口后,她牽著裙角,跟著溫秋凝和阮澹卓入場。</br> 大廳燈火通明,正中央的餐桌上擺了一個三層的生日蛋糕,各式各樣的甜點錯落有致的散落四周,看起來精致可口。</br> 廳中皆是名流權貴,應邀而來,觥籌交錯,相談甚歡。</br> 阮家的出現吸引了諸多目光,周曜和阮黛的婚約圈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早就聽說阮大小姐喜歡追在周少爺的屁股后面跑,這下可好,人家終于忍受不了要退婚了。</br> 大家都下意識認為是周家單方面退婚,而阮黛是被拋棄的那個,說不幸災樂禍是假的,誰不知道阮澹卓想借著聯姻攀上周家這棵大樹?也不知道他女兒到底有多丑,才會被周曜棄之敝屣。</br> 有些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看阮黛的笑話,然而當她一亮相,所有人都傻眼了。</br> 這……這是阮黛?</br> 只見少女穿著紫藍色的薄紗長裙,肌膚瓷白,頸線纖細,裙邊鑲著細鉆,繁星般點點閃耀,明艷動人,烏黑的長發垂在胸前,紫色發卡別在發中,是一只玉蝴蝶,璀璨而晶瑩。</br> 美人如畫。</br> 在場許多人都被阮黛驚艷到了,紛紛圍上來敬酒,贊他生了個美若天仙的好女兒,別人不要是他沒眼光。</br> “哪有。”阮澹卓臉上有光,虛榮心得到滿足,神色隱隱得意,雖然不想承認,但帶阮黛出來確實要比阮溪有面子。</br> 長相實在差太遠。</br> 阮黛聽他們說著客套話,有些無聊,往周圍看了一圈,周曜似乎還沒有到的樣子,壽星都沒到,宴會怎么開始?</br> 就在她不耐煩時,聽到和阮澹卓說話的男人旁側敲擊地問她的婚事有沒有著落。</br> 阮澹卓回答:“已經有了。”</br> 阮黛略一挑眉,有?</br> 既然要和周曜退婚,那就不可能是周曜,難道他又給她找了個未婚夫?</br> 她剛這么想時,一個洪亮雄厚的聲音由遠及近,“阮老弟,別來無恙啊。”</br> 阮澹卓聽到這聲音,立刻笑了,語氣變得恭敬,“李總。”</br> 阮黛看過去,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老男人緩緩走過來,脖子上戴著金鏈子,非常油膩。</br> “黛黛,給你介紹一下,這個lc集團的老總,李央明。”</br> 阮澹卓一反常態地給她熱情介紹,然后又對李央明道:“這就是我女兒,阮黛。”</br> “你好。”阮黛頷首。</br> “好,不錯,不錯。”李央明笑咪咪打量她,目露驚艷,語出驚人:“阮老弟,你女兒長得真不賴,給我你舍得嗎?”</br> “這有什么舍不得的。”阮澹卓恭維,“您成熟穩重又一表人才,女兒嫁給你我放心。”</br> 阮黛:“……”</br> 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br> “不好意思打斷一下。”阮黛開口,看著阮澹卓:“您口中的女兒莫非是指我?”</br> “不是你是誰?”阮澹卓反問,“李總身價上億,還上過國內富豪榜,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想嫁給他,你該感到榮幸才對。”</br> “確實榮幸。”阮黛點點頭,竟然贊同道,“他看著和你年齡一樣大,應該沒幾年好活了,死后我立刻就能繼承遺產變成億萬富翁,想想還不錯。”</br> “你少給我耍嘴皮子,”阮澹卓臉色沉下去,“我這是為你好,別不知好歹。”</br> 他向李央明道歉,“抱歉,李總,女兒不懂事,請別計較。”</br> “沒事,我就喜歡有個性的。”李央明看著阮黛,本來就小的眼睛笑成一條縫,“阮黛……我叫你黛黛行嗎?我知道你現在一時難以接受,沒關系,我們可以先吃個飯互相了解一下,當然我和你爸不會強迫你一定接受,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要不愿意那也沒辦法,你可以當作在相親,放輕松一點,別看我長這個樣子,我自認為還是很有魅力的,時間不早了,我們現在就走吧。”</br> 阮黛看都沒看他,問阮澹卓:“我不用退婚?”</br> “那個周家單方面宣布就可以了。”阮澹卓以為她答應了,舒展眉眼笑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陪李總吃飯,在外面好好玩一玩。”</br> 阮黛:“我要是不去呢?”</br> “我只有今天有時間,你要理解一下。”李央明搶先回答道,伸手想牽她,“我們走吧。”</br> 阮黛看著他伸過來的肥膩豬爪,想踹,但穿裙子不方便,打算躲開時,一只漂亮干凈的手橫空伸出,緊緊扣住李央明的手腕。</br> 一道冰冷陰郁的聲音同時響起。</br> “你想帶我的未婚妻去哪兒?”,,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