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霄也聽見了石頭砸碎的聲音，轉頭往假山邊看過去，跟我一樣，他看見的是滿地的碎石，于是就跟問我說：“胡鳳樓也來了？”</br> 按照胡鳳樓的脾氣，他就是不放心我是不是真的會跟胡九霄說出這種要離開他的話，所以才會跟過來，但是他剛才又這么生氣的暴走，可能是因為看見胡九霄對我摟摟抱抱，而生氣了。</br> 我已經決定跟胡鳳樓在一起了，所以現在對胡鳳樓也沒了什么愧疚之意，只是讓我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胡九霄。</br> 胡九霄支持了我的選擇，他知道胡鳳樓在偷聽我們講話，也并沒有把這件事情往心里放進去，跟我說我能不能陪他走走？</br> 我點了下頭，隨著胡九霄出去了。</br> 此時道觀外的陽光明媚，這么早的時辰，道觀里就有了香客來上香，我們避開了他們，胡九霄只是靜靜的帶著我在林子里走著，開始的好長一段時間，我們一句話都沒說，我耳朵里只能聽得見他腳步踩在地上石子的聲音，還有晨林里那微薄霧氣似乎在流動的聲音，十分安靜。</br> “以后要是他欺負你，就來找我，知道嗎。”</br> 胡九霄對我說了一句。</br> 如果我不是親眼見到胡九霄本人，我想我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好的人。</br> 但是我本就欠胡九霄太多，怎么可能還有臉面去找他，但還是對著胡九霄點了點頭，嗯了一句。</br> 一路上，胡九霄就在交代我以后遇到天兵怎么辦，還有我以后怎么管理我的堂口，還有該如何跟胡鳳樓相處，讓我不再受胡鳳樓的氣，讓他對我好一點，</br> 整個過程里，我都只是在點頭，胡九霄說什么，我就聽什么，也不想在這最后的時候，還讓他操心。</br> 我們在外面大概走了一個多小時，走到山前沒有路的時候，胡九霄似乎才想起來要回去，雖然有點舍不得，但還是跟我說們回去吧，不然等會胡鳳樓要找我了。</br> “那你什么時候走？”我問胡九霄。</br> 在我陪他走了這么久后，胡九霄似乎也想開了一些，轉過頭來微微對我一笑，跟我說：“觀里還有些事情還沒交接好，等今天交接完了，今晚就走。”</br> “這么快就走嗎，要是晚了的話，干脆明天再走吧。”</br> 胡九霄聽我這有些關心他的話，眉毛微微一挑，神色里有些期待，問我說：“那明早走，也不是這么快的嗎？”</br> 跟胡九霄在一起這么久，我知道他這話里是什么意思，他還是有抱了那么一線希望，希望我挽留他。</br> 可是我卻沒辦法再對胡九霄保證什么承諾，我對他的承諾，全都做不到。</br> “開玩笑的，看把你給嚇得，我出來這么久，確實要回長白山了，我回去之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照顧好你自己的堂口，知道了嗎？”</br> 我抬眼看向胡九霄，胡九霄此時便看著我笑，然后再帶我回去。</br> 太陽升起，我們回到道觀的時候，道觀里已經來了很多信徒，張豐在道觀里忙的不亦樂乎，看見我回來了，就趕緊的問我說我這是去哪里了，怎么還不快幫忙，這幾天道觀里都忙不過來了，我還有時間去談情說愛。</br> 說著看了一眼胡九霄，敢怒不敢言。</br> 這道觀也是我的堂口，我要為這道觀上心也是我理所應當的事情，于是就跟張豐說讓他先撐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就出來幫忙。</br> 現在把話跟胡九霄說明白了之后，我知道我又錯過了一個選擇，我的路繼續又回到了之前的原點，仿佛一切的波瀾起伏，對我已經被注定的一生，沒有任何的影響一般。</br> 在我回到屋里打算換身衣服的時候，一開房門，便看見胡鳳樓這會正變成了人的模樣，坐在我屋里的椅子上，端著一杯水，在漫不經心的喝著，似乎在等我回來。</br> 剛才我跟胡九霄擁抱的場景，被他看見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之前我跟胡九霄無意有什么親密的動作，都特別的在乎胡鳳樓的感受，現在我被胡鳳樓看見了我跟胡九霄摟摟抱抱在一起，對他的愧疚感也不如從前這么強烈，我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我對胡鳳樓的感情確實已經不如從前，可是既然不如從前，那我為什么又要選擇他？寧愿放棄我以后一生的安定生活，也要跟胡鳳樓在一起。</br> “胡九霄什么時候走。”胡鳳樓問我。</br> “等他交接完道觀里的事情，晚上就走。”我一邊找衣服，一邊回答胡鳳樓說。</br> “那你跟他走嗎？”</br> 本來我跟胡九霄說這話，就已經費了很大的勇氣，只為了能和胡鳳樓在一起，希望我以后也能保護到他，但是現在胡鳳樓還在不斷的問我這個問題，問胡九霄什么時候走，我心里頓時就有點來氣，反問胡鳳樓說：“你不是叫我去跟胡九霄說不跟他回去嗎？現在怎么又問我跟不跟他走，那你現在說這話是什么意思？”</br> 在我跟胡鳳樓情緒激動的說完這些話之后，腦子里里面也反應過來了我剛才胡九霄還交代我別對胡鳳樓情緒不好，胡鳳樓他就是一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人，我對他越硬，他就越叛逆。</br> “可我剛才看見你跟他抱在一起，光天化日之下，就連張豐都知道你們有關系，你這不就擺明了舍不得他嗎？”</br> 有些時候我真的不明白胡鳳樓，在我沒按照他做的時候，他對我都沒多大的奢求，但是只要我一順從他，他就開始對我要求更多。</br> “我要是舍不得他，怎么可能會留下來陪你，胡鳳樓，你就不能成熟一點嗎？我答應跟你在一起了你也生氣，我不答應跟你在一起了你又傷心，你到底想讓我怎么樣？！”</br> 我真是對胡鳳樓的行為有些時候感到特別的無語，可是我又是心甘情愿的選擇了他。</br> 我說出這話之后，胡鳳樓情緒也逐漸的平淡了下去，沒有再糾纏我說這個問題，而是冷靜了下來，跟我說：“我知道是我之前對你不好，還出軌了，配不上你，我太自私了，一開始只想你跟我在一起，后來又不爽你移情別戀，你喜歡胡九霄，是正常的事情，你選擇留下來跟我在一起，已經是能做到的最大極限的忍讓，也是念在我們之間舊情的份上，但是不管怎么樣，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跟我去個地方好嗎？”</br> “張豐在催我去幫忙，沒時間去。”我穿好了衣服，反駁了胡鳳樓。</br> “不需要多長時間，我只想我們今后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沒有任何人還能插進來我們的感情。”</br> 此時胡鳳樓說話的語氣，比起剛才正經多了，我看著他這認真的模樣，雖然對他某些行為感到無奈，但還是對他點了下頭，算是答應了他。</br> 胡鳳樓見我答應了他之后，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摟住了我的腰，嘴里念動了幾句咒語，我身邊的場景突變，一下就來到了一個我并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的林子里。</br> 這還是我認識胡鳳樓以來，胡鳳樓第一次用法力帶我去某個地方，在我面前顯示出他與我們人的與眾不同，從前他除了打架之外，在我面前表現的，盡量像是個人。</br> 我不知道胡鳳樓把我帶到這里來是想干什么，不過胡鳳樓帶我來這里之后，然后再跟我說：“你先在這里等我一會，我去找個東西，一會就回來找你。”</br> 說完，胡鳳樓轉身就變成一只狐貍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