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驚疑,在下馮修遠,乃是太醫(yī)院院首之徒,隨師父行醫(yī)十余年,還有些照顧病人粗淺的經驗,師傅平日需在太醫(yī)院當值,只每日來看診換藥,就留在下照顧將軍身子。”
“你可曾去過行宮?”
“這?微臣自元和四年入門以來,一直隨院首伴駕行宮。”呆愣間這送藥之人抬起了頭,他弱冠年紀,一身白衣,俊美絕倫,風姿秀逸,掛著春風細雨般的笑,卻笑不入眼底,頗有些謫仙氣度。這個名字恐怕就是前日懸崖之上提及之人,太醫(yī)院的馮修遠。意歡細細看他,想要找出一星半點兒時的影子,卻沒有絲毫熟悉之感,這是修遠哥哥嗎?
馮修遠抬眼看去,落落晨星,斜雨竹林,皆不如其眉眼動人,點點燈火,入夢星河,似曾相識,不由得皺眉細細思索。
落在意歡眼里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是將軍可有何不妥?”
“咳。。。咳,殿下容稟,長期臥床對四肢和臟腑都有傷害,目前這些都是因傷的急癥,只要看護得宜,留住這口氣,或也還有轉圜,可后面這些病癥。。。”他頓了頓看意歡神色,只得繼續(xù)說“落水的寒氣會催動這些癥狀會很快表現(xiàn)出來,最易引發(fā)心疾的恐怕會是憋脹之癥,望公主提前有個準備。”
“那馮太醫(yī)有何對策?”
“湯藥方面微臣會根據將軍的狀況及時調整,并輔以火灸驅寒,待稍微能受力便要增加推拿按摩,這樣不僅能延緩四肢攣縮癱廢,也能緩解臟腑不適。”
“你起來吧,將軍進藥你可有良策?”意歡不動聲色,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現(xiàn)下她記掛著齊晟的身子,容不得半點閃失,修遠哥哥的事也不急于一時。
“殿下,將軍這藥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喂進去,為今之計也只有讓醫(yī)女口對口哺喂,臣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意歡盯著他沒有回應,思索半晌才開口,“本宮親自來,你說要怎么做?”
馮修遠目光晦暗不明,卻也沒有多再多言,“公主請看,稍松弛臉頰后輕按,以舌渡藥至口,輔以喉結處刺激吞咽。”
意歡面色微紅俯下身從齊晟耳邊輕聲說道:“齊晟,本公主現(xiàn)在要喂你吃藥,我們一小口一小口的來,你乖乖的哦!”端了藥碗含了一小口,苦得她臉都皺到了一起,差點沒一口吐出。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意歡心跳的厲害,好像也不覺得苦了,就是很慌張,飛快貼上那唇,渡了藥進去立刻分開,大紅著一張臉。
也許是喂的太急,床上的人突然不受控制的頭頸后仰,雙臂繃直手肘外翻,雙腿僵直腳面緊繃,呼吸也時有時無。
“不好!來人!”馮修遠立刻命人撤了墊高的枕頭,將齊晟的頭由平躺強行扳向一側微微朝下,不敢過多移動身體,只得在咽部施針緩緩攆動,很快黑色的藥汁混著口水從齊晟的口鼻緩緩流出,將剛墊在脖子處的帕子都浸濕了。隨著口鼻被清理干凈,人終于又安然躺在床上。
意歡哪還顧得上害羞,也被這景象嚇壞了,馮修遠身為大夫皺了眉頭卻也未過分苛責,畢竟公主身份尊貴,就算是對駙馬能做到這一步也實屬不易,更何況聽聞這二人尚未禮成,只是得了恩旨。“公主您看要不然還是找個醫(yī)女過來?或者找個侍從?”
意歡也知道醫(yī)女甚至比太醫(yī)照顧病人更加專業(yè),一想到別人會觸碰到齊晟的身子,甚至用嘴來哺喂,便沒來由的全身抗拒,像個護食的老母雞警惕的盯著周遭,“本宮。。。我。。。我這次一定慢慢來,再讓我試一次吧。”像下了什么決心,安定了一下心神又拿起來藥碗。眾人自是不敢有任何異議,只是警惕的看著,以防不測。
又含了一小口藥慢慢對上那人的唇,意歡用小舌壓著那略有些僵硬的舌,緩緩將藥汁哺入,期間還不忘輕輕撫摸他的喉結,一下一下幫毫無意識的人吞咽下去。待為他擦拭干凈嘴角,意歡發(fā)現(xiàn)墊在脖頸處的口水巾已經全濕,不敢挪動他,只能把脖子表面的藥汁擦拭干凈,又將柔軟的絲帕伸入脖后,輕輕擦拭。小半碗藥就這樣一口一口竟喂了半個時辰,除了漏出的,大半被意歡不小心咽進肚里,也不知究竟喂進了多少。
經過這一番折騰,屋里隱隱又有了氣味。不顧馮修遠的欲言又止,意歡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親自取了溫水和換洗的帕子,她知道床上的人絕不會想讓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可又怕自己笨手笨腳的像剛才那樣傷了他,再想到一會兒要面對的是什么,又不爭氣的臊了個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