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玄夜、馬子微聽了張東峰的話，都覺得事態嚴重，便在電話里同意連夜趕到寧曙賓館進行商議。</br> 陳少白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他時不時地來到衛生間接聽電話。</br> 此時他向張東峰匯報：“領導，聽陳無諾和林雨月反映，拿到白條的教師名單越來越多。龍觀市府、市教育局組成的十幾個工作組已經在寧曙縣各個鄉鎮收集白條。”</br> 看到張東峰點了點頭，陳少白輕聲問道：“領導，寧曙縣有沒有可能成為突破口？”</br> 張東峰擺了擺手：“前景還很難說，不過，可以借助此事試試。”</br> 陳少白想了想，提醒道：“領導，趙飛鵬在寧曙縣任職多年，影響力非同小可，在龍觀市人脈不錯，弄不好，寧曙縣可能成為陷阱。”</br> 張東峰當然也有顧慮，他來龍觀市任職時間不長，立足未作穩，而鐘九歌在龍觀市經營多年，為此他一直沒有對龍觀市的各級各類領導干部動真格，但現在他對于趙飛鵬的所作所為，已經是忍無可忍。</br> 于是他擺了擺手，有些怒氣地說道：“再不采取措施，以后的工作會更加被動。”</br> 說到這里，張東峰看了看陳少白，笑道：“陳主任，我覺得你的立場變得越來越鮮明。謝謝你。”</br> 陳少白受到鐘九歌賞識而一手提拔起來的，安排在市府辦公廳主任的位置上，就是為了更好地監控張東峰的一舉一動。</br> 不過，陳少白還是非常支持張東峰的工作。對于目前處境困難的張東峰來說，這份支持非常難得。</br> 而且來自于市府大管家陳少白的支持，更顯重要。</br> 陳少白笑道：“跟著領導干，我心安理得，這個變化是必然的。”</br> 蘇菲菲此時走進來，笑著問道：“等一下你要參加寧曙縣四套班子成員會議，我可以進行現場采訪嗎？”</br> 張東峰揮了揮手，說道：“按照議事規則，這樣的會議并不會公開，但是考慮到這次寧曙縣出現的事情過于特殊、過于惡劣，為了及時消除不良影響，我們必須要運用各種社會監督手段。”</br> 為了與陳無諾、林雨月以及市府辦公廳、市教育局增派的十幾個工作組及時聯絡，陳少白留下來專門進行處理。</br> 蘇菲菲跟在張東峰的后面進入寧曙賓館的會議室。</br> 張東峰在會議桌旁坐下，面對近三十名與會者問趙飛鵬：“情況進行通報了？”趙飛鵬面無表情地說道：“通報了。”</br> 張東峰繼續問道：“通報了什么內容？”</br> 趙飛鵬依然面無表情地進行回應：“龍觀市已經出動十幾個工作組，連夜來寧曙縣收取拖欠教師工資的白條，這一次我們要徹底擠掉解決這個問題的水分。”</br> “另外，我已經在會議上進行了自我檢查，作為寧曙縣一把手，并不是大意，而是縱容下面弄虛作假。”</br> 張東峰一邊聽著趙飛鵬的說明，一邊看著圍坐在會議桌前的這些人，他敏銳地感到寧曙縣經過后者的多年經營，已經是完全由趙飛鵬一個人說了算。</br> 縣委副書記吳建元居然只能坐在會議室一角，形單影只，顯得非常孤單。</br> 張東峰又聯想到鐘九歌，聽說他喜歡用“堅如磐石”這個詞來形容他目前控制的局面。</br> 張東峰心里雖然有些顧慮，并不在乎所謂堅如磐石的態勢。</br> 庖丁解牛的故事，就是告訴大家只要善于找到結構的縫隙，順理成章地進行解剖，就算是龐大的架勢也會轟然倒塌。</br> 要的就是步步順理，否則，很可能一下子就折了刃。</br> 比如自己現在拿出許代真的這張白條，趙飛鵬說是個別現象。</br> 自己說春山鄉不止一例兩例打白條，趙飛鵬就說，春山鄉確實存在很大問題。</br> 自己說寧曙縣其他鄉鎮存在同樣的情況，趙飛鵬立即進行否認。</br> 自己說今晚就能把全縣各鄉鎮的所有白條收上來，趙飛鵬卻說是大意失荊州。</br> 自己拿出春山鄉黨委書記簽字的談話記錄，才給趙飛鵬逼成目前的局勢。</br> 張東峰對與會者說道：“今天把大家連夜請來，是因為事情重大。”說完，他指了指蘇菲菲進行解釋：“我又請省報記者列席這次會議，主要是打算讓輿論實施監督。”</br> “為什么寧曙縣會出現如此嚴重、欺上瞞下、虛假浮夸現象？就是在現有體制中缺乏新聞媒體介入監督的機制。”</br> “我有言在先，對于解決拖欠教師多年工資的問題，第一把手要負首要責任。這次寧曙縣在解決教師拖欠工資問題上摻水分，弄虛作假，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br> “作為寧曙縣一把手，趙飛鵬為何能犯這么大錯誤？大概和他平時一人說了算有關。”</br> “上次我在這里曾經做出決定，對寧曙縣以往各項經濟指標進行核查并擠水分。吳建元具體承擔這項工作后一籌莫展，原因就是趙飛鵬一統天下，帶頭抵制這項工作。”</br> “現在舊的水分沒擠掉，新的水分又出來了。這些人頂風做案的目的是什么？什么是腐敗？貪污受賄是腐敗，虛假浮夸欺上瞞下也是腐敗。”</br> 張東峰當然知道趙飛鵬和寧曙縣所有與會人員都沒想到他會如此上綱上線進行批評。</br> 不過，對于目前的情況，張東峰覺得就是要猛，絕不能籠統而過，否則以后做任何事情，都可能被人弄虛作假。</br> 此時，陳少白進來向張東峰報告：“領導，孔玄夜和馬子微已經到了。”m.</br> 趙飛鵬和所有與會人員的神色明顯愣了愣。</br> 說實話，他們對于張東峰一個人并不感到害怕，主要是覺得張東峰并沒有什么威攝力，而孔玄夜和馬子微的能量與影響力卻不一樣。</br> 現在三個人都來寧曙縣，看來此事不可能是輕輕而過了。</br> 張東峰直接說道：“他們二位是我請來的，龍觀市社會穩定領導小組的三位組長，今天來寧曙縣連夜辦公。”</br> 說完，張東峰便直接離開會議室，與孔玄夜馬子微在另一個房間會面。</br> 張東峰與二個人分別握了握手：“這么晚叫你們過來，辛苦了。”</br> 馬子微摘下眼鏡，打著哈欠，說道：“你才辛苦。”</br> 孔玄夜的精神還不錯，他扶了扶眼鏡說道：“我正躺在床上看書，反正還沒有睡。”</br> 張東峰向他們通報了寧曙縣目前存在的情況，接著他希望以領導小組的名義召開一個解決教師拖欠工資問題核查大會，地點放在寧曙縣城，時間就定在明天上午八點鐘。</br> 孔玄夜和馬子微的第一個反應是：“領導，八點鐘是不是太早了？龍觀市這么大的區域，從最邊遠的地方趕到寧曙縣至少需要二個小時。為此我們以前都定在九點或九點半召開會議。”</br> 張東峰擺了擺手說道：“我就是要用這種反常規的做法驚動所有人。既然寧曙縣存在如此糊弄解決拖欠教師多年工資的問題，龍觀市其他縣區看來都會有類似的情況，既然在寧曙縣發現問題，我們就要從這里進行突破。”</br> 當然，張東峰心里知道，孔玄夜和馬子微在龍觀市任職多年，已經對虛假浮夸和打白條糊弄老百姓的現象見怪不怪。</br> 于是，張東峰進一步進行解釋：“龍觀市穩定社會領導小組主要解決四個方面的問題，解決拖欠教師多年工資是其中的一個。這個問題現在看似解決了，但是卻是用這種方式來進行解決，完全是形式主義、弄虛作假、欺騙人的行為。”</br> “我們三個人是龍觀市穩定社會領導小組的主要負責人，如果對這個問題和現象不下非常決心、不采取非常手段，我們根本無法向上級領導進行交待、向相關教師進行交待。”</br> 孔玄夜和馬子微當然知道不進行解決或不采取相應措施的嚴重后果，只是他們二人還是問道：“我們是不是先請示市常委，請示一把手？”</br> 張東峰擺了擺手，堅定地說道：“龍觀市穩定社會領導小組成立的時候，便得到了常委會的授權，凡是涉及四個方面的問題，我們都可以先做決定。”</br> 孔玄夜堅持道：“事情既然鬧的這么大了，我認為還是先向一把手進行匯報。”</br> 張東峰心里有些不高興，但不想在這個問題多糾纏，于是說道：“你們開始通知各縣區的與會人員，我向鐘九歌進行匯報。”</br> 馬子微看了看手表，提醒道：“現在已經凌晨四點多了。”</br> 張東峰不為意地說道：“我們現在都在忙，既然要進行匯報，那只能麻煩他了。”</br> 說完，張東峰便把電話直接打到鐘九歌家里。</br> 戚秋月睡意朦朧地接起電話。</br> 張東峰知道鐘九歌雖然有好幾個女人，特別是謝靈清一直跟在身邊隨時滿足鐘九歌的需求，但是鐘九歌晚上一直堅持回家睡，而且是同戚秋月睡在同一張床。</br> 張東峰在電話里聽出了戚秋月不高興的聲音，并沒有打招呼和陪笑進行解釋，而是直接說道：“我是張東峰，找鐘書記有重要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