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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桃兒(3月90月票加更)

    第188章桃兒
    永善坊一如既往的熱鬧。
    溫桃蹊領(lǐng)了丫頭出門,本來想先到集云玉行去看看,能不能遇上個合眼緣的。
    經(jīng)過這回的事兒,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真要買了好東西來送人,還得是永善坊里的鋪面,便是真遇上個手頭銀子緊的,她溫三姑娘說要留貨,也沒人敢陽奉陰違,不給溫家這面子。
    像周記那樣的……
    想想就來氣。
    可是溫桃蹊的軟轎在集云玉行外停下來,白翹和連翹看了一眼門戶緊閉的鋪面,對視一眼,紛紛不解。
    連翹往軟轎旁挪了挪:“姑娘,今兒沒開張。”
    沒開張?
    溫桃蹊撩開軟轎側(cè)旁的垂簾,玉行果然沒開門。
    但她很少見永善坊上的鋪面有閉門不開張的時候。
    這些商戶都在歙州經(jīng)營的久了,又有頭有臉的,且開門經(jīng)營也很有些章法門道,即便是東家三兩日有事,柜子上也不缺人手,照常做營生就是。
    關(guān)起門來不開張,跟銀子過不去吶?
    溫桃蹊攏眉:“去問問。”
    連翹欸一聲,見她把簾子放下去,才往左右鋪面去打聽。
    他們溫家的轎子,永善坊里經(jīng)營的鋪面也認(rèn)得,況且素日溫桃蹊來逛,也都是白翹和連翹跟著,兩個丫頭也都是臉兒熟的。
    那鋪子里柜上的小伙計見是溫三姑娘身邊兒伺候的丫頭,問什么都沒有不答的,同連翹大概其的說了一番,笑著送了連翹出門去。
    溫桃蹊坐在轎子里,聽著腳步聲漸近,靠在軟轎內(nèi)壁上:“怎么說的?”
    “隔壁劉記的小伙計說,他說是……”
    溫桃蹊眉心一挑:“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昨兒后半天,陸家派了人到周記去買了好些東西,從首飾到手把件兒,大大小小,反正買了好多,聽說是陸掌柜瞧胡姑娘從周記買的一樣什么東西,質(zhì)地成色都很好,價格卻不算貴,就叫人又去買了好些,再后來,就有些嚼舌頭的,傳出些閑言碎語,說集云的東西也不過爾爾,同周記的東西,原沒兩樣,但價格卻要貴了好幾番兒呢,便說集云的掌柜心黑,多少年下來不知道坑了多少銀子去……”
    連翹吞了吞口水,盯著那軟轎,目光一刻不敢挪開:“這事兒傳的沸沸揚揚,愈演愈烈,今兒一上午也沒消停。集云玉行一上午生意慘淡不說,還有好些原來的老主顧,上門來鬧事,人家掌柜的沒辦法,這才上板歇業(yè)了。”
    軟轎內(nèi)的人倒吸了口氣,再開口,聲兒也沉下去:“昨兒后半天,陸景明,讓人去周記買的?還說,胡盈袖買了件不錯的東西?”
    連翹艱難的回了聲是:“估計……就是姑娘看上的那個鐲子。”
    這個王八蛋!
    昨天他還跑去他們家里,跟他大哥惺惺作態(tài),說什么賠禮道歉的話,感情一轉(zhuǎn)頭,又大把大把的花銀子,哄他表妹開心去,連打了集云玉行的臉都不顧是吧?
    就這,陸景明還敢口口聲聲說喜歡她?
    就這,他今天一大早還敢讓人給他們家里送請?zhí)?br/>     幸好她沒去青雀樓,不然真就是個笑話!
    他跟胡盈袖,拿她當(dāng)傻子耍呢?
    “可真是……”
    不對。
    溫桃蹊譏諷嘲弄的話沒出口,突然想起來,昨天她哭的慘兮兮的,但是隱約記得,大哥是提過那么一嘴,跟周記有關(guān),也跟陸景明有關(guān)系的,是什么來著……
    她小手拍了拍腦門兒。
    都怪她昨日情緒太低沉,心情差到了極點,這么重要的話,她也給忽略了。
    轎子外頭丫頭也倒吸了口氣,溫桃蹊咦了聲:“連翹?”
    可丫頭還沒開口說話,陸景明的聲音就先傳了進(jìn)來:“遠(yuǎn)遠(yuǎn)地瞧見,隱約像是溫家的轎子,走近了幾步,竟果然是三姑娘,多日不見,三姑娘可還好嗎?”
    好個屁!
    溫桃蹊差點兒一口氣倒騰不過來,把自己給噎著。
    她中午沒去青雀樓吃飯,大哥就借口她身上不爽利,不肯挪動的,這會兒她又帶了丫頭跑到永善坊來逛,偏偏還撞見陸景明,他問她好不好,這不明知故問嗎?
    溫桃蹊連動都沒動:“挺好的,陸掌柜,還真是巧啊。”
    “其實不算巧。”陸景明噙著笑盯著那轎簾看,“這兩天,我總來永善坊逛一逛,想著三姑娘鐲子沒買成,總要再給林姑娘挑樣兒配得上的東西,自然是要來永善坊挑,我多來逛一逛,說不定能遇見三姑娘,這不今兒就遇見了嗎?”
    他語氣是輕快地,卻并不顯得輕佻,反倒因為那話語間的真情實意而顯得鄭重其事:“這大約便是皇天不負(fù)有心人,我是金城所致,金石為開,守得云開見月明,苦盡甘來,總有……”
    “夠了!”
    他念叨起來竟沒完,溫桃蹊冷著嗓音打斷他:“你的意思,你在這兒蹲了我兩天?”
    陸景明一挑眉,才想起來她看不見,哦了聲:“也可以這么理解。”
    溫桃蹊便越發(fā)生氣了:“怎么?陸掌柜是覺得,昨兒在周記玉行,我欺負(fù)了你金貴的表妹,所以要替你表妹出氣,但是去我們府上,見不著我,就跑到永善坊蹲我?”
    “三姑娘這樣說,我是要傷心死的。”陸景明抿唇,聲兒仍舊沉沉的。
    可是溫桃蹊卻呵笑了一聲,冷冰冰的,沒有感情,也沒有溫度,透過軟轎的簾子,直沖陸景明面門而去:“陸掌柜尚且有心思為胡姑娘一擲千金,恨不得要搬空周記玉行的架勢,只為了博胡姑娘一個喜歡,到了我這里,又要死要活的。陸掌柜,感情你是跟過戲班子,搭過不少戲臺子的啊?”
    她在因為他買周記玉行的東西生氣嗎?不應(yīng)該啊……
    他昨天明明讓澤川跟她說了,周記在歙州,不會再有任何立足之地,這是他替她出氣,也是給她最好的賠禮。
    這丫頭故意的?
    陸景明瞇了瞇眼:“三姑娘,你來集云買東西,就沒發(fā)現(xiàn),集云沒開門?”
    “正因為發(fā)現(xiàn)了,我才曉得,陸掌柜為胡姑娘……”
    轎子里突然沒了聲音,戛然而止的。
    陸景明站直了身子,在心里默念著……一、二……
    果不其然,簾子被撩開,先從里頭探出一顆小腦袋,一仰臉兒,正是他最熟悉的,在他心上烙印最深的那副容貌。
    陸景明又笑了:“我還以為三姑娘今天是不打算出來跟我說兩句話了。”
    溫桃蹊可笑不出來。
    她探出身子,下了軟轎,因為身量矮一些,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氣勢上就先弱了一大截。
    這就是她為什么不愿意下轎!
    一是她真不想見陸景明,二就是他個子太高了,簡直就是居高臨下的看她,每回跟他說話,就叫囂不起來!
    她在姑娘中,也不算個子小的,但架不住陸景明生的高,也不知道他打小吃什么長起來的。
    溫桃蹊敷衍的見了個禮,連蹲身的動作里都充滿了不服氣:“我想起來了,大哥昨天跟我說,你讓他代為轉(zhuǎn)達(dá),周記不會……”
    她聲兒猛然收住,左右看了看:“前頭有個茶樓,陸掌柜連玉行都舍得搬空,應(yīng)該不會吝嗇一盞茶吧?”
    陸景明把路讓開:“你肯跟我坐在一處吃杯茶,別說是一盞,就是吃空了整個茶莊,我也是愿意的。”
    這個人還真是……
    “不要臉。”溫桃蹊從他身邊過去的時候,咬牙切齒,小聲罵他。
    陸景明聽來一樂:“臉皮能當(dāng)飯吃嗎?要臉做什么?討不著飯吃,也討不著媳……”
    她虎著臉回頭瞪他,那一眼實在沒有什么震懾力,但陸景明還是選擇老老實實閉了嘴,兩手一攤,又做個請的手勢。
    茶樓是三層的布局,處處雅致,一壺茶水,也價值不菲。
    小二認(rèn)得陸景明,自然也認(rèn)得溫桃蹊,見這二位一同出現(xiàn),四下里先張望了,沒看見溫家兄弟的身形,眼睛閃了又閃,然后觸及到陸景明威脅的目光,就再不敢多看,只當(dāng)什么也不知道,引了他二人二樓雅間去。
    陸景明叫去上祁門紅茶來,又點了幾樣茶點,才打發(fā)了小二退出去。
    溫桃蹊眼角抽動。
    都是她喜歡吃的。
    等關(guān)上了門,她打發(fā)連翹和白翹去站在門口守著,怕人躲在外頭偷聽一樣,才斜眼乜陸景明:“你搗什么鬼?”
    “不如你來猜一猜?”陸景明一只手肘撐在桌上,托著腮,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叫你的丫頭守著門,怕人偷聽了,集云玉行的人會對我不利?這么擔(dān)心我,不如……”
    “閉嘴!”溫桃蹊輕拍桌案一回,“你再敢胡說八道,就不用談了。”
    陸景明做出一副害怕姿態(tài)來:“你嚇著我了,我不是什么都沒說呢嗎?近來怎得脾氣這樣大,是昨兒的氣還沒有消?要不然,給你打兩下,解解氣?”
    溫桃蹊鬢邊青筋凸起。
    他到底想干什么!
    真就是個王八蛋。
    她是要跟他打情罵俏的樣子嗎?他們兩個是應(yīng)該打情罵俏的關(guān)系嗎?
    她捏緊了拳頭:“陸掌柜要哄人,你府上不就儲著個胡姑娘嗎?先頭總說我該叫你一聲阿兄,待我如親妹,這樣說話,就不合適了吧?”
    小姑娘陰陽怪氣,他反而覺得可愛至極。
    陸景明收回胳膊,歪頭看她:“那叫一聲景明哥哥,我聽聽。”
    溫桃蹊騰地拍案而起:“陸景明,你少跟我胡攪蠻纏!”
    陸景明抬眼看她,眸色深邃:“我聽吳閔嘉說,小時候,你總喜歡跟在他身后叫閔嘉哥哥——怎么,就我不成?”
    他從哪里聽來……
    這個人,別是上次梁家那個宴,他把吳閔嘉打了之后,吳閔嘉拿這個激他,他一直記到現(xiàn)在的吧?
    那他一直又不說,今天干什么又要說!
    簡直是有病。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值得陸掌柜現(xiàn)在拿來說嘴?吳二公子也是君子,你少胡說八道的敗壞人家的名聲。”
    她別開臉,其實也不是在維護(hù)吳閔嘉,但陸景明就是不爽極了:“小時候是多小?我現(xiàn)在也比你虛長幾歲,叫聲哥哥,很過分?吳二是君子?你哪只眼睛看見他是君子了?”
    他嗤鼻,不屑極了,但不敢過分的提,一來怕勾起她傷心往事,二來好不容易見上一面,把人給哄好了是要緊,說幾句,逗著她慪兩句氣沒什么,說多了,真把人惹毛了,他才真是有病,給自己找罪受呢。
    于是陸景明又自己去打岔:“你這么聰明,剛才突然不說話了,是猜到我打算做什么了吧?”
    溫桃蹊又坐回去,警惕的盯他一眼:“你是七巧玲瓏心,我大哥總說,你心眼子有十萬個,我才幾斤幾兩,也能猜到你的盤算?你虛長我些七八歲呢,我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猜不到,也不敢猜。”
    “我可沒見過誰家稚氣未脫的孩子生的這樣傾國容色,更不曾見誰家心思單純的小姑娘像你這般,說起話來滴水不漏,辦起事情面面俱到,叫人挑不出錯。”他又挑眉,“你是個孩子?我沒覺得。”
    “那你現(xiàn)在是說我心機(jī)重,城府深了?”溫桃蹊一變臉,“也是,家里住這個花容月貌又明媚開朗,活潑天真的好表妹,自然是覺得別人都……”
    “桃兒。”
    溫桃蹊的喋喋不休,驀然止住。
    陸景明一直都挺守禮……也不是,他也不是個什么守規(guī)矩的人,但他從沒有這樣……這樣親昵的叫過她。
    而且他語氣中有一些無奈,一些寵溺:“我不喜歡孩子,更不喜歡帶著個孩子在身邊,盈袖她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胡盈袖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但她不是。
    她機(jī)敏又懂事……這話可不像是夸贊的!
    誰家十幾歲的小姑娘,不是心思澄明,就是一團(tuán)稚氣的,那不都是孩子嗎?
    偏她心思多,想得比誰都多,端的那樣老成。
    可是陸景明這話說的……
    溫桃蹊心縫兒里甜滋滋的。
    她下意識的想要笑,唇角不自覺的就想往上揚,一想到陸景明就坐在她對面,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猛然就收住了:“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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