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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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只聽得“砰”地一聲悶響。姜白石的腦袋裂開,立時紅的白的刷拉流淌而出,他的身子軟軟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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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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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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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官員悲聲大喊,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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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呂元吉雖然無法動彈,但心智清明,他的雙眼大睜,眼角迸裂開來,眼珠如欲鼓突而出,鮮血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流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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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八名大祭司面色悲戚,不約而同哼起祭送亡靈的祭文。良久,為首大祭司大袖一拂,說道:“大王,既然老丞相自盡捐軀,為國盡忠。我等當盡心竭力,與姚平共存亡,還請大王節哀順變,處理好一應后事,再來祖廟密室相商國事。”他說畢,曲指對著僵直的呂元吉一彈,帶著其余十七位祭司飄然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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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呂元吉欲哭無淚,蹌踉著奔到姜白石的尸首旁。屈膝跪下,臉上鮮血滴滴滑落到姜白石身上,長號一聲:“恩相—是本王害了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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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冼鳳奇被幾個侍衛架弄著,里外刷洗一凈,尋來干凈衣袍為他換上。他在常平城外被炸藥轟斷****后,難以行動。他審時度勢,料知必定被俘,為防止自己被****身份,忍痛脫下衣冠,取了些黑泥,涂抹到臉上,朝前爬行到稍微隱秘之處,以免被騎兵踩踏,后被陰氏大軍虜獲,為求保命,也為了醫治自己的傷腿,遂謊稱自己乃是隨軍太醫。他也知道兩軍交戰,若是懂技術的俘虜,是不會被殺的。特別是軍醫,更是大受各國軍隊歡迎。俘獲他的兵士得知他的身份,不敢有所隱瞞,火速告知長官。那名長官正巧腿上受了傷,也無暇分辨他話中真偽,直接命他替自己醫療傷腿。見他清洗傷口敷藥包扎等所為嫻熟,不像撒謊,遂就近命他接著替本軍傷兵簡單包扎處理傷勢。后來他自然被收入醫官營中,幫助太醫們打下手。做些粗活。他的腿也因此得到及時醫治,沒有潰爛發炎,順帶保住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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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今他不慎被屈皓文認出,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前程如何。不過他觀屈皓文的言行,不像是要為難于他,心里雖然稍安,但他一向得呂先政倚重,可謂是言聽計從,地位也尊崇無比,如今雖做了階下囚,卻不肯投靠陰素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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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正心里胡亂琢磨,侍衛們收拾好洗浴諸物。帳門一開,兩名侍衛抬進一張小幾,幾上擺放了三道菜品,一壺美酒,尚放置了兩副杯碟碗筷,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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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屈皓文身穿一襲白袍,氣度瀟灑滿面春風地走入帳中。他揮手命侍衛退下,對冼鳳奇抱拳作禮道:“冼先生。文這廂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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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俗話說,雷公不打笑面人。屈皓文待他如此和藹有禮,他怎好板臉,臉上也不自在地浮起一絲笑紋,舉手回禮道:“都是故人,何須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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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放下大袖,來到他身邊坐下,熱絡地端起酒壺,舉壺替他斟滿一杯酒,又為自己斟了酒,放壺舉起酒杯道:“這杯酒,文先為冼先生壓壓驚。”說畢也不待他答話,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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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冼鳳奇干笑一聲,見他端起酒來喝了個底朝天,心知酒中定然無毒,放下心來也是一飲而盡,以手捋胡須說道:“聽聞屈子如今投靠中魏國大王,得其倚為股肱之臣,拜大將軍,風光無限,炙手可熱。如今一路率數十萬大軍,勢如破竹直搗姚平,想必是軍務匆忙,怎么有閑余之空,來與老朽把酒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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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笑而不答,又為他添上酒,殷勤替他布菜道:“來來,軍中粗鄙,無山珍海味以饗先生。這魚羊鮮乃是我軍另一位大將軍狄大人之最愛。文不知冼老先生的口味。故而將就廚下現有之物,聊為先生佐酒,先生且莫嫌棄。這菜需得趁熱食用,其鮮味才得盡嘗,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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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冼鳳奇一向養尊處優,山珍海味每餐必備,如今被拘束陰氏軍中,食物粗糲難以下咽,嘴里早能淡出個鳥來。他聞到鮮味,嘴里差點流出口水來,也不客氣,舉筷大快朵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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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含笑看著他狼吞虎咽,命帳外侍衛添上兩道菜,又與他把酒言歡,兩廂你來我往,各懷心思,卻不戳破,含糊說些風花雪月不著邊的閑話,倒也談笑甚歡。屈皓文見他酒足飯飽,遂告訴他好生歇息,起身告辭,并不提起要他歸服陰素華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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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一走,冼鳳奇摸不準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倒有些沉不住氣來。雖然胡亂猜測,又不好妄下定論。正此時,侍衛推進一輛小木車,上面墊了厚厚的錦褥,對他說道:“屈大將軍知你失了****,行動不便,故而特意尋來此車與你代步。屈大將軍還讓小的轉告先生,請冼先生休嫌棄此物粗鄙,待得他日為先生特制一輛方便的小車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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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冼鳳奇點頭稱謝,讓侍衛架起他坐上小車,來回轉動數圈。倒也湊合能用。暗忖屈皓文如此殷勤待他,莫非其意并不打算把他獻給中魏王,而是想要收他入自己幕府出謀劃策?雖說屈皓文此人文武全才,名聲斐然,天下名士都與他爭相交結,并以此為榮,如今在中魏國的地位也是炙手可熱的實權人物,不過軍中傳聞,呂先政和呂元召都死在他手上,自己的舊主乃是呂先政,他昔日對他也不薄,他怎么能投靠到他門下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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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籌謀良久,暗暗嘆息,不知前路茫茫,如何是了,竟在那小車之上昏昏入眠。侍衛也不打擾他,取了被褥替他蓋上,在一旁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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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回去對陰素華說了兩人相見之事,陰素華笑道:“此人要想收服,并不足慮,只不過得給他一個臺階,他才肯就坡下驢。”她收起笑容道,“適才你和冼先生敘舊之時,狄愛卿來過,我們說起攻打姚平事,如今呂氏有如此厲害的十八黑修羅摻和進來,事情變得很是復雜。是戰是和,你有何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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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飲了些酒,頭腦未免發熱,四顧周圍無人,去她身邊親親熱熱擠著坐了,一手環抱她纖纖小腰,一手探進她懷中,道:“你雖然不言,但為夫卻知道你心里是不肯言和的。那還多說什么?為夫就為你殫精竭慮,百死不辭,一定要強下姚平。以償你夙愿就是。只不過,你該如何相謝為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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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推開他的手,不悅道:“你又如何知道我心中所想?昨兒你那么急慌慌的送來軍情急報,字里行間都是茫然無助的口氣,今日卻在這里大話連篇,誰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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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皓文本就為此事擔心陰素華小瞧于他,不自在笑道:“你今日那么興高采烈盤算著收服冼鳳奇好為天下百姓造福。你想想,姚平不下,強秦不滅,天下何來一統?你的理想如何能實現?如今你就算偏安一隅,太平一時,不過三五十年,或者就短短的數年間,各國又烽煙四起,你攻我打,鬧騰得烏煙瘴氣,到那時節,你還得率兵征戰不休,卻為何苦?為夫能不明白你的心思,替你分憂解難,還有何面目做你的夫君?故而這姚平,再難也是要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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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不是說,軍中瘟疫蔓延嘛!”陰素華白他一眼,又把他探進自己懷中的爪子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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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娘子乃是圣女,一來軍中百病消災!”屈皓文笑嘻嘻把她抱緊,說道,“好娘子,休得再推拒為夫,今日為夫大戰那呂元吉,好是驚險,差點就無法見到你了,你也不犒勞為夫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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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心里一軟,只得任由他大手探進自己懷中,說道:“我來姚平之前,已經下令讓衛恨天火速籌備大量烈酒,立刻送來軍中。你別心疼這玩意兒貴,先保住眼前瘟疫不得蔓延為上。再說了,我也想過了,待得回去黑巖城,我會把這筆軍費通通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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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賺回來?”屈皓文漫不經心問道,手上把玩陰素華一對飽滿圓挺的玉乳。他的鼻息漸漸粗重,顯是強自忍耐自己對她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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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素華側過頭去,對他耳語道:“這烈酒,娘子也深知其釀造之術,且制作出來的酒質,比現今你們當成寶貝的所謂美酒,不知強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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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適才你說為夫說大話,他**可別因此事讓為夫笑話就成了。”屈皓文騰出一手,掰過她的臉,兩人的唇立時膠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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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股陰冷的風恰在此時刷地吹過,帳中燈火一起熄滅。兩人頓覺汗毛直豎,分了開來,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隨之響起燕風促狹的聲音:“我說屈大將軍,與其你們讓七哥我在這里看好戲,不如七哥我帶你去看別人上演的一場好戲。”他說畢,飛身來到屈皓文所在之處,不容他反對,立刻點了他的啞穴,帶著他一溜煙兒出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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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風帶著屈皓文,悄然摸到冼鳳奇所在的帳邊掩藏好。風聲呼嘯,不遠處一處大帳中喧鬧不已,兵將們正在賭錢取樂,大聲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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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屈狄二人治軍甚嚴,哪肯讓兵將們在營中耍錢取樂。這乃是屈皓文安排的一出好戲,故而也不在意,只聽得那邊兵將吆五喝六,隱隱夾雜女子哭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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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風皺眉道:“這娘們,怎么哭得忒么沒勁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