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燁看了衛鞅一眼,便知道衛鞅已經看出來他對朱雀的感情不一般。這種人雖然是絕頂聰明,善于洞察人心,但是莊燁很不喜歡。
但畢竟這是收養他妹妹的人家,眼前這個俊朗俠士在很多時候都替他擔負起一個哥哥該盡的職責。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莊燁應該對衛鞅感激才對,不應該從心底里生出來,這隱隱的厭惡。
這厭惡從何而來,莊燁說不清楚,但看著衛鞅的眼神,莊燁有些明白了,他之所以能這么厭惡一個對莊家有恩的人,是因為衛鞅首先便對自己產生了敵意,從一開始,他來到黑檀山的時候,衛鞅的眼神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變化,從剛開的打量,分析,到懷疑,到現在厭惡。
是他先對自己表現出敵意的,可能同樣作為哥哥而言,他以為自己要把他妹妹給拐走。
他把自己當成了獵艷的登徒子了。
莊燁仍然是那般微微一笑,對衛鞅開口說道:“說了這么久,還不知道俠士的大名呢。”
衛鞅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不過是曾經走過江湖的無名小卒,是不能同霽月山莊那樣的大幫派比較的,我姓衛,名忘荊,承蒙莊少莊主看得起,叫聲衛兄弟,或者忘荊都可以。”
莊燁聽著那名字,就覺得很熟悉,仿佛是在什么地方聽人提起過。想了一會終于想起來是秦叔同自己說過,淮南有個未央閣,亦正亦邪,不知道據點在什么地方,搞得神神秘秘的,同梅石幫打的那叫一個火熱,但是雖然未央閣在江湖上沒有掛上一個武林正派或者是邪教的名頭,亦或是不屬于這兩年者的任何一個,聽說他們會在冬日里最冷的時候,或者荒年的一整個冬天都會熬粥周濟窮人,從這一點來看,未央閣做到了其他武林正派都不會去做的事情。那些把武林正派整天掛礙嘴邊的人做最多的事情就是打著正義的旗號坑蒙拐騙,用最美的謊言去做最黑暗的事情。這類武林正派通常只會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賺了錢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飯喝酒慶祝,第二件事請就是把剩下的錢用在自己身上,擴大幫派,然后去賺更多的錢,很少有人會想到周濟窮人。
有的武林正派只想著打打殺殺那件事,好像整天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和伸出武林這個圈子的人過不去,整天想著誰侵占了誰的地盤,誰睡了誰的老婆,再打著光明恒大清除妖孽的說辭,把整個武林攪動不安。
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己,只有手中的劍,而從來不會去想天下蒼生怎樣怎樣。
從這個角度而言,身在武林的人,很少有真正的大俠,又或者可以這么說,真生的大俠從來不會在武林亮出名號來。名號這個東西從來都是某些人找存在感自豪感優越感的由頭,真正的大俠不會在乎身上的頭銜,更不會為了這些個無聊的頭銜去打打殺殺,無聊透頂。
這是莊燁對于江湖自己的看法,雖然這種看法經常被藺莊主取笑,說他清高,明明就是伸出江湖,怎么還能對自己所處的世界這般不滿,這般有成見,他義父說莊燁這叫假清高。
出淤泥不染的荷花畢竟只是荷花,只對于荷花這種植物來講,這只是它的生存本性,那葉子就是不沾泥,那花在沒開花之前就已經在水面上鼓出花骨朵來,開得時候,當然不會帶泥點。出淤泥不染也就是講品味將清高的文人在身處囹圄之時給自己清高的安慰罷了。
要是人人都出淤泥而不染,這個世間便不存在了。這是藺莊主跟莊燁說的話,說話的時候莊燁還剛剛跟藺莊主學功夫,學功夫的第一天,藺莊主便把他帶到山上,玩了一天的兔子,然后便讓他殺了那些曾經陪他玩的小兔子。
他義父說,莊燁想要報仇一定要學會心狠手辣,畢竟他們全家都是被他的叔叔所殺,若是因為心慈手軟下不去手,這個仇永遠都不能報。
后來莊燁在那個山上做了一晚上,他并沒有殺小兔子,藺莊主問他為什么,莊燁便說了一句話,殺他全家的是人,不是兔子,要報仇,怎么著也得拿壞人練手。
從那時起,莊燁便跟整個江湖打交道,也殺了江湖上很多壞人,漸漸知道現在的自詡為名門正派的都是一些什么樣的貨色。
但是,未央閣的閣主卻不一樣,衛忘荊跟他以往見見過的掛羊頭賣狗肉的武林正派都不一樣。
所以在這一點上,莊燁對衛鞅的態度比原先好了些,盡管他最自己有誤解,但是莊燁相信這個誤解以后會解釋清楚的。
“原來是未央閣的衛閣主,久仰了,之前對未央閣多有耳聞只是聽說是再也神秘不過的幫派,今日竟見到主人,真是三生有幸。”莊燁寒暄了幾句,雖然這幾句寒暄一看就沒走心,可是朱雀聽了卻十分開心。
“莊大哥以前便聽到未央閣嗎?”不知為何,朱雀就是想跟莊燁說話總覺得跟他說話時,他身上總有某種力量能帶給子平靜,心里的沉靜,安撫。
莊燁對著朱雀笑了笑,說道:“我們家就是江湖上的,闖蕩江湖這么些年,江湖上有什么幫派組織的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下次有機會,我請衛姑娘到霽月山莊來玩。”
朱雀很少隨著衛鞅行走江湖,不過聽剛才衛鞅和楊謙的話里話外,這個霽月山莊,似乎很厲害的樣子。她最喜歡湊熱鬧,更何況她對這個莊燁有著本能的信任,雖然不知道這種信任從何而來,朱雀就是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個莊燁不會傷害她。
跟著莊燁有肉吃。
朱雀仰頭望著莊燁那張絕美臉頰,笑的十分燦爛看得莊燁十分欣慰,看得衛鞅十分窩火。
朱雀自然不知道有人因為自己對待莊燁的態度在吃醋,可能那個吃醋的人自己也不知道心里的窩火是因為在吃醋,畢竟他自己已近把朱雀往外推,跟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以后朱雀嫁給什么樣子的人,只要是能對朱雀好的人,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但對衛鞅而言,他所能接受的人是比自己差的人,這樣起碼朱雀會在閑暇的時候想起陪伴了她十幾年的二哥哥,而不是徹底把自己給忘了。
但現在的這個人,很明顯就比自己好上很多,就光是那張小白臉,就比他這一張冷冰冰的臉要好上很多,這個莊燁不僅比自己長得好看,家世也比自己要好上許多,他能給朱雀的莊燁照樣可以給。
能接受的是比自己低劣的殘次品,起碼不能替代自己位置,讓自己徹底在朱雀的腦海中離去。
但如果這個人換成了莊燁,那衛鞅覺得,朱雀在這樣一個完美的人的陪伴不消一兩年就會把自己忘掉,忘得干干凈凈。
她總是這么沒心沒肺的,如果有人對她好,她定然會覺得很開心呢,會把所有悲傷全部都忘記,或者封鎖進記憶的角落,再也不會重新將他拾起。
這樣有些不甘心。
所以對于朱雀對莊燁的莫名親近,衛鞅也表現出莫名的爭奪感,將朱雀護在身后,對莊燁說道:她一個姑娘家,又不是闖蕩江湖的,去霽月山莊怕是叨擾了,”而后有轉過身來對朱雀說道:“你想去南楚玩,必得跋山涉水的,中途還會有危險,指定并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都會有梁香居的糕點定時送過來,你可得想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