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斯布魯克位于奧地利的西南腹地,坐落在阿爾卑斯山的迷人河谷,萊茵河穿城而過。</br> 凌鋒的目的地是城郊的卡文迪莊園,趁著時間尚早,特意進入市區。</br> 兩人隨意地閑逛。</br> 古老的街道,中世紀的哥特建筑鱗次櫛比,高聳屹立的尖塔,雕刻繁復的飛扶壁,輕盈修長,神秘滄桑。</br> 李沐清挽著凌鋒的胳膊,笑道:</br> “凌先生,我們這是度蜜月嗎?”</br> 凌鋒握住李沐清的手,調侃道:</br> “李小姐,你這句話是在暗示,我應該求婚了,對嗎?”</br> 李沐清臉頰緋紅,不承認也不否認,咬著嘴唇,扭頭看向其他地方。</br> 沖動的感情往往遺憾而終,所以青春總是遺憾的。</br> 面對女友的羞澀,凌鋒微微一笑,雙手扳過李沐清的身子。</br> 兩人四目相對。</br> 李沐清櫻唇輕抿,強裝鎮定,心中狂跳不止。</br> 凌鋒輕聲叮囑道:</br> “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走,我很快回來?!?lt;/br> 李沐清點了點頭,只見凌鋒跑進狹窄的街道,消失在人群。</br> 過了許久,依舊沒有看到凌鋒回來,李沐清環顧四周,在廣場的另一邊,看到一家鐘表店。</br> 她快步穿過廣場,走進店內。</br> 因為擔心凌鋒找不到自己,李沐清很快地選好禮物,回到約定的廣場角落。</br> 又過了半個小時,凌鋒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還未等李沐清詢問,拉著她的手,就往城外跑。</br> 李沐清緊緊握著凌鋒的手,隨著他飛奔。</br> 兩張東方面孔,頎長、高挑,俊朗、嬌美,穿過古老的廣場,穿過狹窄的街道,穿過熙攘的人群,一路飛奔,引起不少游客的注目。</br> 凌鋒看向李沐清,女人清澈的雙眸,如同溪澗的深潭,白皙的肌膚,又如阿爾卑斯的雪。</br> 他緊緊握著女人的手,一路飛奔,經過巍峨的教堂,經過陳舊的鐘樓,最后停在萊茵河上的長橋。</br> 李沐清實在跑不動了,拉住凌鋒,喘息道:</br> “阿鋒,我們這是去哪?回去嗎?”</br> 凌鋒轉身抱起李沐清,柔聲道:</br> “我們要抓緊時間,摟緊我?!?lt;/br> 沒有片刻地停留,快步跨過萊茵河,回到停車的位置。</br> 凌鋒驅車離開市區,沿著萊茵河的林蔭道前行。過了十多分鐘,一座規模龐大的莊園映入眼簾。</br> 莊園的山坡上,一座白色的古堡臨河而建。</br> 即使李沐清見多識廣,也被莊園和古堡的規模震撼到,站在草坪上,李沐清低聲道:</br> “你別告訴我,這處莊園城堡是你的?!?lt;/br> 凌鋒笑道:</br> “德國最便宜的古堡只需要一歐元,但每年的修繕費用,卻高的驚人,我孤身一人,買座古堡實在沒必要?!?lt;/br> 李沐清環顧四周,遠處是起伏的雪山,萊茵河蜿蜒而過,即使炎炎夏日,依舊清爽宜人,是一處避暑勝地。</br> 正在兩人佇立時,艾麗莎和弟弟西蒙,一同出現在城堡前的草坪上。</br> 西蒙剛滿十五歲,與凌鋒感情很好,笑著撲過來。</br> 凌鋒雙手將他托起,朗聲道:</br> “不錯,是個男子漢了?!?lt;/br> 西蒙放聲大笑。</br> 艾麗莎看向凌鋒,笑著不說話,直到西蒙落地,方才上前打招呼,與凌鋒相擁問好。</br> 李沐清看著艾麗莎,暗自贊嘆女孩的美貌和氣質。</br> 凌鋒笑著為幾人做介紹,一同走向古堡。</br> 對于凌鋒的到來,無論管家,還是傭人,都報以真摯的問候。</br> 李沐清低聲問道:</br> “你人緣看起來不錯?!?lt;/br> 凌鋒笑道:</br> “我為他們家族工作了半年。古堡的地窖有全世界最好的威士忌?!?lt;/br> 莊園的主人馬丁內斯及夫人,已經在古堡門口等候。</br> 簡短溫馨地問候,凌鋒陪著李沐清在客廳短暫地逗留,隨后來到書房,與馬丁內斯商討融資事宜。</br> 艾麗莎邀請李沐清參觀古堡。</br> 這是一座度假勝地,雖然屬于她們家族所有,但大部分時間,都會面向公眾開放。</br> 漫步在奢華的畫廊,仿佛穿梭了時空。李沐清不免有種錯覺,過了許久,方才問道:</br> “艾麗莎,我可以參觀一下酒窖嗎?”</br> 艾麗莎微微點頭,邀請李沐清來到地窖。</br> 陰涼的地窖,彌漫著醇厚的酒香。</br> 艾麗莎突然笑道:</br> “他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對威士忌情有獨鐘。他的酬勞,一半是金錢,一半是好酒。即使離開了這里,他與我父親聯系,一半為了工作,一半為了好酒?!?lt;/br> 李沐清看向艾麗莎,試探道:</br> “你是指凌鋒嗎?”</br> 艾麗莎倔強道:</br> “他叫亞瑟?!?lt;/br> 李沐清微微聳肩,笑道:</br> “無所謂,都是同一個人?!?lt;/br> 艾麗莎反駁道:</br> “不對,并非同一個人。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稱呼,內涵故事絕不相同?!?lt;/br> 李沐清看著氣質脫俗的艾麗莎,有些愣神。</br> 艾麗莎盯著酒窖,仿佛又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低聲呢喃道:</br> “我認識的亞瑟,灑脫風趣、坦誠真摯,莊園的每一個人都喜歡和他聊天。他可以為了朋友和一句承諾,不顧生死。他救過我父親,還有我?!?lt;/br> 艾麗莎的神情,讓李沐清有些不安,試探地問道:</br> “你和亞瑟有故事嗎?”</br> 艾麗莎搖了搖頭,看向李沐清,坦誠地笑道:</br> “我愛慕亞瑟,是少女對英雄的羅曼蒂克式的感情,是萊茵河的水,仰慕阿爾卑斯的山。”</br> 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感傷道:</br> “后來他受傷了,很嚴重,讓他絕望,甚至自殺。他告訴我,他的真名叫凌鋒。自此以后,他就變了,不再和我說笑,不再和我聯系。他的公司越做越大,離我卻越來越遠。</br> 直到兩個月前,父親告訴我,亞琵要結婚了,娶一個他十年未見的女孩。我見過那位蘇小姐,十分漂亮,但她的眼中沒有亞瑟。”</br> 李沐清沉默不語,她突然感到困惑。</br> 同一個男人,在艾麗莎心中是亞瑟,在自己心中是凌鋒。</br> 又是同一個男人,在自己心中是格沃的凌鋒,在蘇景萱心中是致遠的凌鋒。</br> 到底誰才是真實的他?</br> 李沐清有些害怕,從亞瑟到凌鋒,從格沃到致遠,他到底隱瞞了多少?</br> 走進一個人的心中,有人耗費了一生,有人卻只是對視了一眼。</br> “艾麗莎,謝謝你給我講了這段故事。我想出去透口氣?!?lt;/br> 整個下午,凌鋒很少露面,不知在忙些什么。</br> 一直到晚餐,李沐清有些心不在焉。她看向凌鋒,覺得眼前的男人突然有些陌生。</br> 晚餐過后,馬丁內斯邀請李沐清,趁著夜色,欣賞阿爾卑斯山的星空。</br> 李沐清下意識地尋找凌鋒的身影,所有人笑而不言。</br> 她隨著眾人走出古堡,來到外面的空地。</br> 仰望星空,月光朦朧,隱匿在云層之后,繁星璀璨如銀河倒掛。</br> 群山高聳逶迤,成片的冷衫樹,寂靜幽深。</br> 不遠處,萊茵河的淙淙水聲,在靜謐的夜色中,飄然而至。</br> 李沐清暗自贊嘆,大自然的瑰麗神奇。</br> 一聲清揚的鋼琴,打破夜幕的恬靜。</br> 幾乎同一時刻,古堡的所有燈光戛然熄滅。m.</br> 寂靜龐大的莊園,只有朦朧的月光和星輝。</br> 琴聲潺潺,如流水一般,由遠處的空曠的草坪,翩翩而來。</br> 莊園的所有人,滿臉笑意,看向李沐清。</br> 艾麗莎緩緩走近,拉著李沐清的手,引領到草坪邊緣,笑著提醒道:</br> “只有世間最柔的水,才能穿過世間最硬的山。跟著琴聲走,他在等你。”</br> 李沐清忐忑不安,回頭望向眾人。</br> 所有人都滿懷期待,難以掩飾內心的喜悅。</br> 李沐清深吸一口氣,剛踏上草坪,兩道米黃的燈帶,突然亮起,中間灑滿花瓣,延伸到草坪的深處。</br> 琴聲依舊,《couldthisbelove》婉約悠揚,飄蕩在空寂的山谷。</br> 李沐清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緩緩向前。</br> 溫馨光帶的盡頭,空曠的草坪,一個精致的愛心光圈,一架臥式三角鋼琴。</br> 李沐清美眸含淚,雙手捂住嘴唇,克制驚叫的沖動。</br> 夜色中,凌鋒一席白色燕尾服,十指游走于黑白鍵。</br> 直到李沐清走到鋼琴邊,兩人目光對視。</br> 凌鋒緩緩起身,打開晶白的戒指盒,走到李沐清身前,單膝跪地,深情告白:</br> “我不害怕生命太短,只害怕和你相守歲月太少。我不奢求生命太長,只乞求與你攜手歲月白頭。李沐清,你愿意嫁給我嗎?”</br> 晶瑩的淚珠,潸然而下,李沐清轉頭看向遠處的萊茵河,淚水溢出眼眶,早已拋下所有顧慮。</br> 過了好一會兒,顫聲答道:</br> “凌鋒,我愿意!”</br> 李沐清雙頰通紅,羞澀地伸出手,</br> 直到戒指輕輕套入無名指。</br> 凌鋒站起身,將她緊緊攬入懷中。</br> 古堡前,看著草坪上相擁的戀人,眾人再也抑制不住,發出熱烈的歡呼聲……</br> 夜色沉沉,風聲、水聲,聲聲催人眠。一切歸于安寂。</br> 李沐清枕著凌鋒的胳膊,久久不能入睡。</br> 今夜的瘋狂,從草坪的浪漫燈火,到慶宴的觥籌交錯,直至床榻的瘋狂纏綿,李沐清放下了女人的所有矜持,嘗試了所有的癡狂,把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身前的凌鋒。</br> 但她隱隱有些擔憂,父兄的態度十分強硬,讓她陷入兩難,自己能倔強愛情,還能倔強婚姻嗎?</br> 萊茵河畔,千山夜雪,飄渺萬里層云,倩影向誰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