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早就猜到舒晚不會再接受他的東西,也料到會托杉杉來還。</br> 畢竟現在的他們,已經不適合再見面了。</br> 宋斯越每次想到這里,心臟像是被剝離開來一般,痛到撕心裂肺。</br> 愛過的人,分開之后,竟然連見面都沒了資格。</br>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相愛呢。</br> 這樣,他還能以朋友的身份,守在她的身邊,喚她一聲,晚晚。</br> “的確是來退賀禮的。”</br> 杉杉輕點了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包里拿出文件袋,遞給他。</br> “斯越,晚晚說,欠你太多,這輩子都還不清了,這些,她不能再收了。”</br> 宋斯越沒有接,而是放下手中茶杯,看著杉杉,抿唇笑了笑。</br> “這些,已經全部轉到她的名下了,你手里拿的,不過是一堆文件罷了。”</br> 杉杉心口一窒,咬牙道:</br> “斯越,以你的身份,現在不適合給她這些,會讓她為難的。”</br> 畢竟已經嫁為人婦,還接受初戀情人那么貴重的東西,叫季家人怎么看待晚晚?</br> “放心,是以遺產的形式,等我離開之后,律師才會公布這些。”</br> 他已經為她安排好了一切,不會讓她為難的。</br> “遺產?!”</br> 聽到這兩個字,杉杉心臟嚇得砰砰直跳。</br> “斯越,你難道又要做傻事?”</br> 宋斯越搖了下頭后,淡淡看了她一眼。</br> “杉杉姐,我患上了抑郁癥,重度,在治療,卻不知道靠藥物能堅持多久。”</br> 重度抑郁癥?</br> 宋斯越患上了重度抑郁癥?</br> 那他……</br> 杉杉不可置信的,怔怔看著宋斯越,忽然間,眼睛被水霧彌漫,占據了所有視線。</br> 可是,她卻在這樣淚眼朦朧的視線里,看見宋斯越眼底,滿滿都是憂郁、厭世的情緒。</br> “你……是什么時候患上抑郁癥的?”</br> “不知道。”</br> 宋斯越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淡淡回了一句后,又揚起嘴角笑了笑。</br> “你不用擔心,我一切正常,笑容還比從前多了不少……”</br> 他的笑,很干凈,一如年少時那般,像一個陽光明媚的高中生,笑得那么自然開心。</br> 杉杉聽說過,抑郁癥的人,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可能他的內心早已瀕臨崩潰……</br> 她不用問原因,也知道宋斯越是因為走不出這段感情,所以才會患上抑郁癥的……</br> “斯越,你告訴我,要怎么做,才能幫你走出來?”</br> 宋斯越聞言,又笑了。</br> “杉杉姐,不要幫我走出來,你要是幫我走出來,我又忘了她怎么辦?”</br> “我答應過她的,不會再忘記她,我就一定要遵守承諾,永遠記得她。”</br>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包括……下輩子。”</br> 杉杉這才明白,原來在宋斯越心里,耿耿于懷的,不是錯過,而是他在怪他自己忘了她。</br> 他宋斯越是用生命在愛舒晚的,還用自己的一生,禁錮在這份愛里,死活不肯走出來。</br> 他寧愿自己被抑郁纏身、被黑暗吞噬、被惡鬼拉進地獄里,他也要義無反顧的愛著。</br> 似乎只有愛著她,不忘記她,才是他人生中最大、最寶貴的財富。</br> 可是宋斯越啊……</br> “你該怎么辦啊……”</br> 情根深種到這種地步,他該怎么辦啊?誰能來幫幫他啊?</br> 宋斯越搖了搖頭,沒有人可以幫他,連他自己都不能。</br> 他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誰也拯救不了他,唯有死亡才能解脫。</br> 想到這里,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br> 他抬起頭,看向遠處的花海,輕輕的,張開薄唇。</br> “杉杉姐,我想離開這個世界的,可是,我怕她會內疚,不敢去死。”</br> 他患上了抑郁癥,想要離開,卻因為怕她內疚,怕她余生不好過,只能活著。</br> 喬杉杉一下沒忍住,驟然哭了出來。</br> “宋斯越,你怎么,怎么這么傻……”</br> 宋斯越見她哭了,又勾了下唇角。</br> “杉杉姐,我的意思是,為了她,我不會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