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鐸見時辰也不早了，怕金旭餓著，便就近找了間食鋪，要了個包房，一來讓金旭吃點東西，二來也讓老者有個地方梳洗換衣。</br> 一行人進了包房里，見里面很是寬敞，還專門用一個屏風隔出來一塊地方，以供客人凈手或有女子不方便見外男時使用。</br> 如今，正好方便老者換衣梳洗。</br> 許鐸吩咐小二去打些熱水來，那小二也是個有眼色的，方才外面的那一場也都看的清清楚楚，痛快的答應著去了。</br> 不一時，小二便拎了兩個大銅壺進來，笑呵呵地沖著許鐸說道：“爺，這一個壺里是熱水，一個壺里是涼水，要不要讓小的幫您兌好了？”</br> 許鐸點點頭，隨手賞了小二一個六錢的小銀錁子。</br> 那小二連聲謝賞，喜笑顏開地走到屏風后面把水溫調好后，樂滋滋地退了出去。</br> 轉眼又拎了一個小銅壺進來，說道：“這是給幾位爺沏茶的，不知道是用小店的茶葉，還是用您帶來的？”</br> 小二知道一般講究的人家，出來都是自己帶著茶葉和杯子器皿的，故有此一問。</br> 青竹笑道：“辛苦小哥兒了，我們自己帶著茶葉呢。”邊說邊接了小銅壺過來。</br> 正說著，青松捧了個匣子進來，打開來是一套汝窯的青天釉茶壺茶碗。</br> 小二見了，不由在心底嘖了嘖，看來這家子人家是貴人啊，也難怪敢出手教訓趙家的奴才。</br> 小二心里對金旭幾人更加恭敬起來，滿臉堆笑著問：“幾位爺要用點子什么？要不小的給您報個菜名兒？”</br> 許鐸擺擺手，說道：“不用，只將你們店里做的精細的吃食端上來就行了。”小二哈腰應是，退了出去。</br> 正巧，周鎮也買了成衣回來，對老者說道：“老伯，去得急促，也沒好生地挑上一挑，還請老伯將就著穿一穿吧。”</br> 那老者忙不迭地道謝，淚珠兒滾滾而下，泣聲道：“多謝幾位爺的救命之恩，小老兒無以為報，只愿幾位爺長命百歲！”說罷，就要跪下磕頭。</br> 周鎮一把扶住老者的胳膊，許是手中力道沒把控好，又因著老者身子孱弱了些，差點把老者掀個趔趄。</br> 周鎮有些訕訕，忙把老者扶穩站好。</br> 許鐸瞪了了周鎮一眼，對老者安撫道：“老伯，您先去洗漱換衣吧。”</br> 老者用破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抱著衣服，領著身邊的小男孩一同轉到了屏風后面。</br> 金旭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頗有些感慨，若不是自己出面阻止，不知道這一老一小將會怎樣呢。</br> 青竹給金旭沏了一壺茶來，倒了一盞，奉給金旭。</br> 周鎮抬眼望了望屏風，又看向許鐸，悄悄地說了聲：“你認識那些人？”許鐸點了點頭，將瓊花林中的事細細說給了周鎮。</br> 周鎮咧著嘴角傻呵呵一笑，說了句：“還真是兄弟。”后又皺起了眉頭，說道：“這趙家也忒猖狂了些。”許鐸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言。</br> 一盞茶后，小二將飯食端了上來，十來種菜色，還有兩品粥，一品銀耳蓮子粥，一品鴨子肉粥。看著都是精致的做法，色香味齊全。</br> 老者和那孩子也梳洗了出來。老者身上的衣服倒也合身，散亂的頭發也已經梳攏的整整齊齊。舉手投足間，一看就是個老實人。</br> 他身邊的男孩子卻是讓人有些驚訝，雖然是粗布衣裳，卻是個雪玉般的小人。</br> 皮膚在窗外曬進來陽光下呈現出羊脂玉一般的質感，唇紅齒白，漂亮狹長的眉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看著有些清冷。</br> 二人明顯的差異讓金旭等人很是不解。</br> 許鐸不動聲色，將老者與男孩子讓到桌邊，與金旭一同坐了。</br> 老者謝過了許鐸，又謝了金旭，謙讓了一回，才敢落座。</br> 金旭只喝了一碗紅棗山藥粥，便覺得有些飽了，也沒撂筷子，就慢慢陪著老者和孩子吃，偶爾還布兩著子菜給他們。</br> 老者心下感激，難免要看向金旭幾眼。這一看卻看出了事來。老者心下有些踟躕，可面對著救命之恩，卻又無法忍心不說。</br> 金旭也看出老者有些不對，笑著問道：“老伯，你可是有話要與我說？”</br> 老者沉吟了一會兒，方開口問道：“小爺近來可是常覺得疲憊？時不時就要睡上一會子？”</br> 金旭心中一緊，忙問：“老伯，您是如何得知的？”</br> 那老者嘆道：“小老兒家在常州府金匱縣，祖上也曾是耕讀人家。在我年少時，家中祖父與后山上廟里的老主持交好，也算是常來常往。那老主持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下了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