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周鎮和許鐸頓時警覺,一起看向老者。</br> 老者嚇得一哆嗦,卻也是將話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他初中毒時,除了覺得有時會有些疲憊,并不并覺得有其他不適。</br> 后來一年中病了幾場,眼中和指甲上便有了紅血絲。再后來,就日日昏睡,最后睡死了過去。”</br> 金旭聽了,抬起手來看了看指甲,只見上面果然隱隱顯現出一道道紅絲來。</br> 許鐸和周鎮也忙圍上前去,盯著金旭的眼睛和指甲看了一會子,猛然回頭問向老者:“老人家,您可知道如何解了這毒?”</br> 那老者搖搖頭,說道:“我并不知曉。不過,老主持圓寂前,我曾隨祖父去拜見過他。</br> 他親口對我祖父說自己是中了毒,若警惕些,還不至死。只是發現的晚了,才藥石無醫。想來,小少爺還是有救的。”</br> 金旭心中苦笑,自己這是什么命啊,難道是和毒分不開了?上一世中毒而死。重生了,卻又中了毒!</br> 不對!金旭想起前世來,心下一沉。前世他也是總覺得疲憊,又愛生病,一直還以為是自己身子弱。</br> 尤其是臨死的前幾個月,總是想睡覺,眼睛里也是有很明顯的紅血絲。沒想到自己前世中了雙份的毒!</br> 金旭閉了閉眼睛,覺得有些憋屈。</br> 不過又一想,上天既然讓自己又活一次,且在毒剛發未發就被人識破,無疑是上天對自己的憐惜,可見這一世,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br> 如此一想,金旭精神大震,臉上也有了些血色。</br> 許鐸和周鎮相互對視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掩飾不住的驚濤駭浪。</br> 許鐸倒了一盞茶,遞給老者,放緩聲音問道:“老伯,那老主持可曾說過誰能解了這毒?又或是他可曾說過解藥在哪里能找到?”</br> 老者低頭想了一會兒,猛然一拍大腿,歡喜地說道:“是了!我記得那老主持曾對我祖父說過一句:如果能遇到唐家的人多好。”</br> 說罷,老者又耷拉下腦袋來,神情變得有些沮喪:“可惜的是,我祖父細問那唐家是哪里的,意欲幫老主持去請了來。”</br> 接著又嘆了口氣,說:“可那老主持卻閉口不言,最后才說曾與那唐家有過過節,那唐家必是不肯來的。我祖父也無他法,便沒再追問下去。”</br> 唐家?天底下姓唐的也忒多了些,這去哪里找?</br> 金旭安靜地聽著,并未插言。他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緒,攏在袖口內的手指卻是捏的有些發白。</br> “這可如何是好!不如……”周鎮急得團團轉,抬眼看著許鐸。</br> 許鐸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沖著周鎮點了點頭。</br> 然后又對著老者深揖一禮:“幸得老伯識破,我等感激不盡。人命關天,我等現就要送小主子回府,不知老伯意欲何往,我等也好幫襯一二。”</br> 那老者搖搖頭,嘆道:“小老兒家鄉去年秋天遭了災,眼下青黃不接,便來揚州府投奔親戚,誰知那親戚已全家遷往了別處。</br> 沒想尋人不到,卻又遭遇上那起子惡奴。</br> 說是他們爺看上了我這小孫兒,丟給我二兩銀子,要買回去做那見不得人的事……</br> 小老兒哪里敢肯,那惡奴就要強搶了去……”老者說著說著,又掉下淚來。</br> 一盤的小男孩卻沒有跟著哭,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清冷俊俏的臉上帶了幾分倔強的神色,眸子里卻是燃燒著濃濃的恨意。</br> 周鎮聽了勃然大怒,正待開口。</br> 就聽見一直沒說話的金旭開口道:“即使如此,老伯不如先跟著我們回去,暫且安置在我們府里。一來可以躲開那家再來滋事,二來也能將老主持的事細細說與我們。”</br> 金旭說完,向許鐸看去,許鐸也跟著勸到:“老伯,我家小主子說的甚是。那家子的小爺是個紈绔,向來橫行慣了。”</br> 許鐸見老者臉上有些懼色,又勸到:“我們眼下也顧及不到您,難免您那小孫兒不會再落入他們手中。不如您就和我們回府,待我們回過身來定然幫您討個公道。”</br> 那老者聽了,細一想,也是這么個道理,便千恩萬謝地應了。又讓小孫兒拜謝恩人。</br> 那小男孩對著金旭等人恭恭敬敬地拜下去,清凌凌的聲音讓人聽著很是悅耳:“宋瑯多謝公子搭救之恩,小子銜草結環,來日此恩必當重報!”</br> 金旭并未將此言放入心中,自己也并不是那施恩圖報之人,只是路見不平,伸一伸手而已。</br> 他卻不知,他這一伸手,便讓自己在未來的路上又多了一個膀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