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源和馮琦二人在揚州城內又盤恒了兩日,將整個事情利利索索了結后,方去追趕林如海等人的船只。</br> 卻說自那日船上鄭源領了命去后,林如海怕再生事端,便傳下令去,除非需要補給,否則將不再靠岸停歇。</br> 于是眾人在宿豫又滯留了一天,待船工把各種補給都預備齊全,足夠半個月的用度后,這才繼續啟程往京都去。</br> 這一日,金旭正在臨字,忽見青松撩簾子進來,稟道:“鄭大人回來了,此刻正在林大人的書房中。林大人吩咐小人過來請爺過去說話。”</br> 金旭聽了,忙擱下筆,起身便要過去。卻被青松攔住,笑道:“爺別著急,好歹先把手上的墨汁子洗了再去也不遲。”</br> 金旭低頭一看,只見修長的手指上不知何時被染了墨,黑白分明,襯得皮膚如玉一般白皙。不由笑道:“瞧我,倒像個孩童似的,寫個字還弄的到處都是墨汁子。”</br> 青松已經拿了暖壺中的熱水往銅盆里續上,又拭了拭水溫,才請金旭去洗手。金旭用胰子搓了搓,方才洗凈。青松取了帕子,給金旭將手上的水拭干,又拿小壺倒了些漚子在他手內。</br> 金旭漚了,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衫,見是干干凈凈的,這才去了林如海的書房。</br> 進了書房,許鐸和周鎮也在,鄭源正在和林如海說話。見金旭進來,這三人忙站起來。待金旭給林如海行了禮后,他三人才向金旭行禮,金旭側了側身,只受了他們三個的半禮。</br> 林如海讓幾人坐下,對著鄭源說道:“旭兒也過來了,你就將事情的經過細細講給我們聽罷。”</br> 鄭源應是,便將如何讓馮琦扮作宋三,如何去了趙瑞麟家,如何為林如海正名造勢,如何處置了宋三等等,原原本本講了一遍。</br> 又將趙瑞麟給一千兩銀票的事也說了,當然也沒落下給蘭娘一家三百兩銀票的事。</br> 林如海聽罷,笑道:“此事處置的甚好。那銀票也不必充公,任由你來安排就好。”</br> 鄭源起身對著林如海一躬,笑道:“鄭源替兄弟們謝林大人了。”</br> 金旭見鄭源辦事辦得如此利落,不禁暗嘆:這鄭源真是個人才,這才幾日,就將此事辦的妥妥帖帖的。真不愧是前世監察作的第一任大都督。</br> 幾人又說了一會子話,許鐸三人方告辭出去,金旭留下和林如海手談。</br> 三人出了門,許鐸笑道:“小主子還說讓我給你支一萬兩銀子,也好助你網羅人才,辦起事來也便宜些。沒想到你自己就能弄來銀子,看來這筆錢是可以省了的。”</br> 鄭源哈哈一笑,對著許鐸作了一揖,諂媚道:“財神哥哥說笑了,我手里這點子東西翻不起什么水花來,還是需要財神哥哥多多幫襯才是。”</br> 周鎮在一旁看著,忙扭過頭,用手順了順胳膊,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br> 書房內,金旭和林如海坐在楸枰兩側,著手布局。</br> 金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伯父,再過幾日便是個大碼頭,旭兒想著下去逛逛,看看有沒有上等的玉石,尋幾塊回來。”</br> 林如海心下好奇,一邊落子,一邊問道:“又尋玉石?聽許鐸說你已經已經有六七件了。何時起了這個興致?”</br> 金旭笑道:“妹妹是花朝節的生日,我想著尋些上好的玉石回來,給妹妹打制十二支月令花簪當做生日賀禮。雖說咱們到了京中,妹妹的生日早就已經過了,可是這心意卻不能省。”說著說著,金旭的耳朵便開始泛紅。</br> 林如海看了金旭一眼,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趁機遮住了眼底的笑意。</br> 金旭見林如海沒有說話,心中有些急,忍不住撒嬌道:“伯父,您就看在妹妹的份上,答應了吧。妹妹一個人在京都,也不知道那邊有沒有給妹妹做生日……”</br> 林如海聽到后面,心中一嘆,是啊,這是玉兒離家的第一個生辰,不知道榮國府是怎么給玉兒做生日的。</br> 林如海心疼黛玉會不會在榮國府受了委屈,忙答應道:“去倒是可以去,不過一定要讓他們三個跟著你,好護你周全。”</br> 金旭見林如海應了,心下快活,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伯父請放心,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旭兒定會照顧好自己。”</br> 二人索性也不下棋了,去了書桌那里,拿起筆來開始畫玉簪的樣式,一邊畫,一邊商量。</br> 因著黛玉喜好清雅,最終定下每支簪子的簪頭打制成小巧的月令花,簪身上鐫刻上與之相配的詩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