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了工地，正好看到朱振海。
    曹局長笑起來：“葉天，現在老朱就是工地的監工，比我們請來的監理工程師還牛逼。你把簽字權下放給他，在這個工地上誰都不敢惹他，就連我這個當局長的看到他，都覺得渾身冒汗！”
    朱振海走過來，笑著跟葉天打招呼。
    當他看到蔡坤的時候，也像葉天一樣，微微一愣。
    蔡坤笑瞇瞇的站在一邊，一聲不出。
    “葉天兄弟，我們往下走走看看？”曹局長跟葉天商量。
    朱振海把葉天拉到一邊，低聲問：“葉天，今天是怎么回事兒？你們要去哪里？”
    “曹局長說，要跟我一起視察工地，其他沒說。”
    朱振海指了指司機背上的登山包：“葉天，我怎么感覺，曹局長的目標不是工地，而是另外的地方。那個包里裝著的，飲料和啤酒，野餐用的，你想一想，修路工地哪里能野餐？哪兒能用得上包里的東西？”
    葉天搖搖頭，工地上塵土飛揚，一刮風滿嘴都是沙塵，當然沒法坐下來吃飯。
    他皺了皺眉頭，雖然不想把曹局長看成別有用心的敵人，但現在曹局長很明顯沒說實話，跟蔡坤之間一定有某種約定。
    他向遠處望了望，由修路工地一直向下走，就能到臥龍山的入口。
    “朱老師，你說曹局長會不會想去看看臥龍山？現在有很多人盯上了這個地方。或許，他也是幫朋友打這個主意，那個叫蔡坤的，雖然不說話，卻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朱振海輕輕點頭：“沒錯，葉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曹局長帶你去臥龍山，進了山門，你就叫上幾個保安跟著，千萬不要出岔子。”
    在朱振海那里耽誤了十幾分鐘，曹局長帶著葉天、蔡坤和司機一路向下，很快就到了臥龍山入口處。
    曹局長笑起來：“葉天，沒想到，好長時間不走路，一走路就停不下來，到了你的地盤，我們不如進去看看？”
    葉天明白，這正是對方的主要目的。
    他們進了山門，葉天就叫了四個保安跟著，每人扛著一箱礦泉水。
    看起來，曹局長的目的地非常明確，一行人爬到臥龍山最高處才停下。
    到了山頭，視野開闊，向西北望去，村莊農田，如同積木方塊，全在俯瞰之下。
    曹局長停下來，找了塊平整的石頭，直接躺下，呼哧呼哧喘粗氣。
    以他的體格，根本不適合爬山，更何況，從牛角嶺高處下來，也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到了這里，真的累壞了。
    蔡坤從包里拿出望遠鏡，從臥龍山西坡的南端，一直看到北端。
    他看的非常詳細，一個來回就花了十幾分鐘。
    葉天坐在一邊，擰開一瓶礦泉水，慢慢喝水。
    那些保安看到葉天，就像看到了財神爺，其中一個，正是上一次活捉晉總送到礦場去的小頭目。
    他蹲在葉天身邊，討好地笑著：“葉老板，我們在這邊盡職盡責，絕對出不了岔子，你放心就行，再有任何人進來拍東西，立馬就抓住，送到您的礦上去。不過，現在您是普通鎮的名人，沒有人敢來虎口奪食，咱們加個微信，以后有事我直接向您匯報！”
    葉天笑了笑，兩人互加微信。
    他覺得，這個小頭目善于鉆營，也是個人才。
    “葉老板，這真是個好地方，得天獨厚，渾然一體，讓人看得賞心悅目，神游物外，你是怎么找到這么好的地方的？是不是以前也跟玩地理學問的人接觸過？”蔡坤回過頭來，微笑著看著葉天。
    他手里的望遠鏡相當高級，上面的標志是一對寶劍交叉，沉甸甸的，鏡筒似乎是純銅制成。
    “蔡先生客氣，我只是偶然接觸，承包荒山也是為了為老百姓造福，為普通鎮創造經濟價值。”
    蔡坤走過來，低聲問：“你覺得這座山，最大的價值在哪里？”
    葉天明白，對方已經有所發現。
    他裝作懵懂無知的模樣：“蔡先生，這山上有很多珍貴的草藥，市場急需，能夠賣出高價錢。另外，牛角嶺盤山公路修好之后，這里持續開發，或許能成為旅游景區，或者是山區民宿。現在，我還沒有具體計劃，一切都要等到牛角嶺盤山公路修好之后再說。”
    蔡坤笑起來：“葉老板太客氣了，如此謙虛，別人會以為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看得出，你是大智若愚，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確實看破不說破。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能否現在就說？”
    葉天點點頭：“蔡先生，有話直說，既然你是曹局長的朋友，但說無妨。”
    蔡坤伸出了右手五個指頭：“葉老板，5個億，買你半邊山，怎么樣？”
    這種說法讓葉天覺得新奇，像蘇總那樣，不管出5個億還是10個億，都是要買下整座山，而現在，蔡坤異想天開，要用5個億買下半座山。
    當然，總的報價還是跟蘇總一樣，總價值10億。
    “蔡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這座山雖然不小，你買下半座山怎么開發利用？”
    蔡坤搖搖頭：“我只問你一句話，5億元買你半座山，行不行？”
    葉天知道對方所謂的半座山，一定指的是臥龍山的西面。
    “蔡先生，我們今天是跟著曹局長來視察工地，順便到臥龍山來看看，你說的商業項目，我得回去考慮考慮。”
    曹局長坐起來：“葉天還考慮什么？5億元買半座山，整座山就是10億，讓你賺大了！”
    葉天搖頭：“謝謝蔡先生這么大方，暫時，我還不想賣掉這座山，無論整體賣掉還是賣掉一半，無論你出五億還是10億，都不可能！”
    蔡坤稍一沉吟：“葉老板，我再給你加點，10個億，買臥龍山一半，就是剛剛我望遠鏡里看到的地方，只要你同意，這筆錢很快到你賬上。我們可以在臥龍山頂上，從南到北，壘一道圍墻，西面是我的，東面是你的，互不干涉。”
    曹局長又叫起來：“葉天，這生意太劃算了，趕緊答應吧，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蔡坤是深圳來的，手里有錢，也講信譽，只要你們簽了合同，我這中間人就完成任務了！”
    葉天終于明白，曹局長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臥龍山，蔡坤的目的地就是臥龍山西坡。
    那些保安們聽到一個合同就幾個億，羨慕的不得了，如同聽天書一般，全都眼巴巴看著葉天。
    “曹局長，蔡先生，今天我們只看工地，不談生意。至于蔡先生說的，10億元買半邊山，我再考慮考慮，不想輕率做決定。”
    曹局長從石頭上爬起來，居高臨下，指著葉天：“兄弟，我替你做主吧，10億元買你半座山，你還剩下半座，可以繼續開發，不耽誤你賺錢。剛剛蔡坤要的，都是些無法種地的荒坡，反正留在你手里沒有用，能賣10億，多他媽的劃算啊！”
    葉天不理會曹局長說的話，仍然盯著蔡坤：“蔡先生，價格不是問題，現在我還有個要求，能不能告訴我，買下這半座山到底有什么用處？這樣一來就算交割給你，我也對自己的投資方有所交待。”
    蔡坤搖頭：“商業上的事，三言兩語，怎么說得清楚呢？”
    曹局長已經急了：“葉天，這個價格已經頂天了，想一想，你多大代價拿下了臥龍山？現在蔡坤出這么高的價格，還不趕緊答應，等什么呢？”
    蔡坤笑著，在葉天旁邊坐下，也擰開一瓶礦泉水。
    “葉天，出這么多錢，只拿你一半，中間隔開，不影響你開發，也不影響你采藥。這么好的生意是不是很劃算？當然，你也可以把你的意見說出來，咱們再商量！”
    葉天搖搖頭，既然能夠洞察對方的意圖，那就在這場談判中，占據了不敗之地。
    “蔡先生，我是為了老百姓著想，才包下這座荒山，不是為了錢。如果為了錢，我又何必捐出三個億，去修牛角嶺盤山公路？”
    蔡坤哈哈大笑，喝了口水，輕輕搖頭：“葉天，這里沒有外人，不用唱高調，說說你的真實意思，價格不夠，可以再加，地方不夠，我可以再減。總之，把臥龍山的西坡賣給我，你肯定有好處！”
    那些保安，仰望著葉天，仿佛仰望著一尊真神。
    他們每個月的工資只有幾千塊，而葉天和蔡坤談論的卻是幾個億，中間相差了多少個級別？他們說都說不清，但是，大家的年齡相差無幾，他們一個個仿佛塵埃中的平民，望著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蔡先生，恐怕我得跟你說抱歉，這一次無法跟你合作——”
    曹局長跳下了巨石，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拉住了葉天的手：“葉天，你清醒清醒，曹坤說的那個價格，別人想都想不到，趕緊給他簽合同，趕緊拿到錢，這才是正事兒，咱們兄弟，我不會坑你！整個金陵，都不可能有這么好的買賣，錯過了真的后悔一輩子——不，是后悔三輩子。兄弟，你聽我的沒錯，趕緊簽合同，別讓財神爺跑了！”
    蔡坤又笑了：“曹局長，我不會跑，我跟葉老板有緣分，他先包下這里，我又來轉包他的一部分，借他的光，做自己的事。葉老板，我在等你意見，今天也許答復不了，過幾天也沒關系。但是，咱們有緣再見，只要你想賣，我就一定買，千萬不要繞過我賣給別人！”
    葉天堅定地搖頭：“蔡先生，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包下了臥龍山，暫時不會賣。以后改變了想法，大家可以再聯系。”
    曹局長急得頓足捶胸：“葉天，我的好兄弟，你腦子是不是壞掉了？趕緊清醒清醒，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蔡坤要買的是你半個臥龍山，又不全要你的。什么草藥小廟，都在東邊，頂上壘一道墻，把這座山最激烈的地方賣出去，賣個好價錢，東邊這一塊，又不耽誤你開發利用，還能賣個高價。兄弟，醒醒吧，這真的是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連我都為你高興……”
    不管陶局長怎么說，葉天打定主意，不會賣掉半個臥龍山。
    幾個人在山上，一直呆到下午兩點，司機的登山包里果然是啤酒、飲料、燒雞、面包……但是擺在石頭上，葉天等三人毫無食欲，只是在討論賣不賣的問題。
    最后，這些東西全都便宜了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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