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br> 施家男人都在不在,實在派不出人來。</br> 想了想，鄔顏去隔壁王大娘家問一下，能不能讓王家的男人幫忙多摘一些。</br> 雖然同是荷花村的村民,且住的近，但王家可比施家富足多了,四間屋的大院，宅子用青磚瓦砌成，整個荷花村里用青磚的人家不超過三戶。</br> 鄔顏和王大娘說明來意，正好他們家也準(zhǔn)備去，鄔顏的請求在他們看來不是什么大事，便滿口答應(yīng)下來。</br> “等下午,蓮藕挖的差不多了，你就拿著籃筐去水汪那里撿,到時候讓你大娘叫著你就行。”王大爺說。</br> 鄔顏感謝地笑了笑,她問：“不知道水汪有多深，小孩去那兒會不會有危險？”</br> “水都放干了,就是黑泥多，而且那么多大人，就是掉下去，也一把就撈上來。”</br> “實在不放心,讓我那大孫子帶著你們家的。”</br> 鄔顏一想也是，如果自己出門,讓孩子在家待一天,倒是挺無聊的。</br> 商量好后，鄔顏準(zhǔn)備離開,王大娘拉主她給摘了幾個樹上的石榴：“來,吃點大娘家的紅石榴,沾沾喜氣。”</br> 這是說大兒媳王李氏肚子有喜的事情。</br> 鄔顏嘴角抽抽，怪不得施母抱怨王大娘總是拉著她“炫耀”，不過也能理解，盼了一年的時間才盼來兒媳婦有喜，接過石榴：“謝謝大娘，您家的石榴又紅又甜，侄媳很喜歡。”</br> “哈哈哈喜歡就好。”老王氏看了看鄔顏的臉蛋，目光又往腹部瞧，“我看小鄔你也嫁給三郎三個多月了吧？肚子還沒動靜？”</br> “……大娘，還沒有呢。”</br> “哎，這種事情得上心。”王大娘大概想起自己家的事情，表情有些感慨，“要是懷不上，就得去拜拜菩薩，喝藥調(diào)理身子，對了，你大嫂那有好幾個土方，等有空我讓她給你送一份。”</br> “呵呵，不用了，侄媳大概還用不到……”</br> “哎喲，這不行，女人還是得懷孕才能立住腳，你看你那倆嫂子，一個個都都能生！”王大娘不顧?quán)w顏推脫，“行了，到時候就給你送去。”</br> 鄔顏：“……”</br> 既然對方愿意送就送吧，反正大概率會被當(dāng)做引柴火用：“對了，怎么沒看見嫂子呢？”</br> “哦，你大哥昨天去喝酒席，不小心喝醉了，你大嫂在屋里照顧他呢。”</br> “大嫂真是賢惠。”</br> “呵呵，她也就是賢惠點了。”</br> 鄔顏很快告辭離開，等人走了，老王氏想起家里的男人忘了帶水，看看日頭，趕緊乘了一葫蘆的涼水給人送去。</br> 今天的天氣格外熱，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夏天，空氣中悶熱無比，讓人透不過氣。</br> 院子里，王李氏坐在馬扎上洗豆角，豆角表面青色的皮已經(jīng)被指甲刮掉，露出里面的種子……眼睛漫無目的地盯著一個空中，眼底流露著道不明的虛無。</br> 太陽曬到屁股，王老大終于從屋里出來，渾身帶著酒氣，這是宿醉后一直睡到自然醒，嘴上罵罵咧咧：“爹娘呢？”</br> 王李氏回過神，將手中的豆角扔到籃子里，低下頭喏喏道：“爹娘去挖藕了。”</br> “去挖藕？”王老大瞪著女人，“那你怎么不去？！”</br> 隨后又自言自語道，“哦，你要給老子生娃了…生娃了…哈哈哈哈哈哈，我王大柯也是要有兒子的人！看誰還敢說爺爺沒.蛋，膽敢瞧不起爺爺，爺爺下次就把.尿.呲他臉上！呵呵呵……”</br> 晃晃悠悠朝著的墻邊走去，解開褲腰帶，對著墻壁撒.尿。</br> 王李氏抬起頭，盯著瘦弱的男人背影，直到對方撒完尿回房，才站起來，把洗干凈的豆角放到廚房，挎著籃子出門。</br> 籃子里放著鐮刀，路上有婦人碰上問她去做什么，王李氏便說自己去地里割幾根高粱桿：“大柯想吃甜蔗，我去給他割點。”</br> 甜蔗不是甘蔗，而是高粱桿，細(xì)細(xì)的，嚼起來也跟甘蔗似的，甜絲絲的。</br> 旁人就夸王李氏真是個好媳婦，對待王老大仿佛跟養(yǎng)兒子似的，怪不得生不出孩子，王家人也不休妻呢。</br> 當(dāng)然，現(xiàn)在人家有了身子，再過半載，就能給王老大添磚加瓦咯~</br> 村民向來熱衷于別人家的八卦，當(dāng)著王李氏的面便議論起來，女人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她趕緊挎著籃子離開，沿著小路慢慢走向王家的高粱地。</br> 也是今天村里的蓮藕豐收，這個點，地里都沒有人，王李氏拿著鐮刀隨便砍了幾桿高粱，回去的時候，卻繞路去了另一個地方。</br> 一間破房子，進(jìn)去前，王李氏警惕地看了下四周，確保沒有人注意自己，這才開門。</br> 房間的窗戶關(guān)著，光線昏沉，王李氏剛進(jìn)去，身后就有人將她抱住，手急迫地胡亂摸著：“這些天那老不死的到處炫耀，我還以為你不來了。”</br> 王李氏身癢心也癢，聽到施賴子的話，笑罵：“這孩子是誰的你還不知道嗎？”</br> “這可說不定，萬人.上.的婊.子，這孩子的種指不定沾了多少男人的光。”</br> “別人我不知道，肯定有你施賴子的種。”王李氏嬌嗔道。</br> 一看她這幅.騷.樣，施賴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把人扔到床上，破舊的木床吱喲吱喲的響，不一會兒，房間里就傳出吭哧吭哧的動靜。</br> 屋檐上歇息的家雀慌亂飛走。</br> 半個時辰，王李氏從房里出來，挎著籃子，不停的整理身上的衣服：“她們家沒有人。”</br> “你從哪知道的？”</br> 王李氏翻了個白眼：“她家沒男人，上我家去讓我公公幫著挖藕，等下午挖完藕，就和我婆婆就去拾蓮藕。”</br> “我知道的可都告訴你了，不過你得小心點，別跟上次那回，聽說最近那婦人被夫家趕回娘家，鬧著要上吊呢。”</br> “嘖，上次是意外，天色黑，看差了。”說起這事，施賴子就惱火，那個青山村的女人又老又丑，也不知道生了幾個孩子，肚子的肉都松了，他隨便玩了玩就把人打暈扔在了草地里。</br> “這次絕對不會弄錯，到時候你把她給我引過來。”</br> 王李氏遲疑了下。</br> 見狀，施賴子嗤笑：“怎么，現(xiàn)在后悔了，早干啥去呢，你要是不幫我，事情敗落，咱們兩個就都完了！”</br> 王林氏眼睛一狠，施賴子又道：“放心，我就玩這一回，嘗嘗新鮮，不會忘記你的。”</br> “要怪就怪她長得太.騷.了，不知廉恥地露出小腿勾引男人，呵呵呵，就和你一樣哈哈哈哈……”</br> “呸，臭不要臉的。”王林氏罵了一句，把放自己.胸.上的手打掉，匆匆離開破屋。</br> 施家。</br> 過了個日頭，看天色差不多，鄔顏叫上家中的幾個孩子，帶著一大堆“家伙什”，去水汪里拾藕。</br> 路上，小蘿卜頭們都很激動，比起第一次拾藕的鄔顏，他們才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手，紛紛教給女人技巧。</br> “三嬸，要挑粗粗的蓮藕，瘦廋的蓮藕一點兒也不好吃。”施禹坤用手比</br> 劃，“這么大的，煮著吃軟綿綿的。”</br> 說著吸溜一下口水，這位無時無刻不想著吃。</br> 鄔顏笑著點點頭，她轉(zhuǎn)頭對春桃和禹州囑托：“等會兒你們就帶著弟弟妹妹在安全的地方等著，王大娘家的哥哥也在那。”</br> “不要，荷花也要幫三嬸拾藕。”</br> 小姑娘不高興了，她才不要一直等著呢。</br> 鄔顏想了想，說：“我想要很多的藕，但是一個人卻拿不了，所以需要你們幫忙往回拿，荷花在旁邊的等著，等我把蓮藕給你，你再帶回去，這樣可以嗎？”</br> 荷花歪了歪腦袋，唔，這樣好像就能幫到三嬸啦，點點頭：“好哦！”</br> 到了水汪附近，幾乎整個荷花村的人都來了，家家戶戶帶著籮筐，想要多帶一些回去，這片水汪不屬于任何人，每年都由村長召集村里的男人把蓮藕挖出來，由每一戶人家分著吃。</br> 鄔顏安頓好幾個孩子，跟著王大娘找到王家的男人。</br> 看見她們過來，王家的男人開始往岸上扔藕，剛挖出來的藕，在水里隨便洗一洗，有些還沾著黑色的泥，幾次下來，身上不免被濺上臟東西。</br> 鄔顏聞著有些臭臭的泥巴，心里懊惱，如果不是施三郎太笨，自己暫時當(dāng)不成官夫人，她至于為了吃頓好吃的干這種事情嗎？</br> 撿了一半的蓮藕，王家男人這邊有些跟不上了，畢竟要分給兩個女人。</br> 鄔顏見狀主動站起身，撩起耳邊的劉海掖到耳后：“王大爺，我要這些就好了。”</br> “哎，侄媳啊，你們家那么多人，這些咋夠啊！”</br> “真的夠了，多了放不下，會爛掉。”</br> “行，要是不夠，再來找我們要。”</br> “嗯，謝謝大爺，大娘。”</br> 鄔顏抱著幾根蓮藕，沿著水汪的邊緣往外走。</br> 走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底下突然扔上來幾根蓮藕，砸到女人的腳背上。</br> 不重，但是恰好擋住了前路。</br> 鄔顏頓了頓，側(cè)頭，見下面一個.赤.著臂膀的矮小健.壯.男子朝她勾唇，而后揚了揚手里拿著的一截蓮藕。</br> “……”</br> 鄔顏挑眉，這是……久違的搭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