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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9月8日01:00-01:30
看著大龍面色蒼白體似篩糠,侯天翼卻一丁點兒同情都沒有。連一條看門狗都做不好,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別說侯天翼從來都不是愛兵如子的慈將,就算是,他此刻也沒有體念下屬的心情,籬笆沒有扎好,狼已經(jīng)跑了進來,不光是跑進來,而且還大搖大擺走了出去,這一進一出,鬼知道有什么把柄握到人家手上了。
“你是說你根本不知道那兩個警察是什么時候進去的,是嗎?”侯天翼恨不得一拳把大龍那張胖臉揍成大餅,他此刻真的懷疑大龍那肉乎乎的腦袋里面裝的是不是豆腐渣。
“是?!贝簖埡薏坏冒涯X袋扎到褲*襠里。
侯天翼終于忍不住了,一腳踹到大龍胸口,大龍就像一個裝滿了草料的口袋,向后橫飛出去,撞破崗亭的門,摔倒百川集團的院子里?!拔腋嬖V你大龍,這事兒要是放在三年前,老子非剁了你的手不可。”
大龍摔得周身生疼,卻不敢出聲,他知道,侯總沒有嚇唬他,如果放在三年前,自己犯下這樣的錯誤,剁手算是輕的了。謝天謝地,這些年木字門的痕跡越來越淡,百川集團的味道越來越濃,這么血腥的懲戒已經(jīng)見不到了。
“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侯天翼恨得咬牙切齒,“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別在崗亭里待著了,給我戳在門口,別讓任何人踏進百川集團一步。再要是放人進來,我保證會讓你生不如死?!?br/>
大龍如蒙大赦,飛快從地上起身,站在大院門口,像釘子一樣站得筆直。看那專注的樣子,只怕連一只蒼蠅都別想從他眼皮底下飛過了。
侯天翼無奈的嘆了口氣,拿起了崗亭桌上的電話,在大龍面前,他是大爺,想怎么罵就怎么罵,現(xiàn)在輪到他當孫子了,這事兒捅到歐陽逸軒那兒,不知道歐陽逸軒會怎么臭罵他一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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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逸軒一邊靜靜聽著侯天翼在電話另一端的描述,一邊在心中對木字門這幫廢物破口大罵,發(fā)生在集安的事情已經(jīng)越來越復雜,越來越脫離他的控制,偏偏在這個時候,百川集團這幫廢物還要添亂,在后院墻上開個窟窿,放只鬼進來。
“情況有多糟?”歐陽逸軒的涵養(yǎng)顯然要超過侯天翼許多,侯天翼預料中的破口大罵沒有出現(xiàn),話筒中傳來的是那一如既往冷冰冰的聲音。
“很糟?!焙钐煲砝侠蠈崒嵒卮鹬?,歐陽逸軒對局勢有清楚的判斷,這句詢問無非是給他侯天翼一個面子,并不是真的想聽他的判斷。情況當然很糟了,刑警進了百川集團,下了地下室,掀開了擋著暗門的三合板,還拿走了對講機,情況還能比現(xiàn)在更糟嗎?
“呼叫所有人,無線電靜默。”
侯天翼微微一愣,無線電靜默這樣的軍事術(shù)語,雖說字面意思很明顯,但沒有軍事背景的侯天翼,要做出反應,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哪怕這時間短到只有一瞬間?!袄习澹焓掷镆灿性蹅兊碾娕_,咱們一呼叫他們可就聽見了。”
“那又能怎么樣?”歐陽逸軒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侯天翼這個擔憂簡直愚蠢至極,警察聽到了又能怎樣?充其量知道百川集團實行了無線電靜默,充其量知道他們手里的電臺成了個沒有的塑料疙瘩,僅此而已。
“我明白了?!焙钐煲聿皇前装V,馬上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幸虧方才搬家亂哄哄的熱鬧勁兒早就過去了,電臺里已經(jīng)安靜了許久,如果刑警早一個小時拿到電臺,那可就熱鬧了。真的得抓緊時間靜默,否則哪個不開眼的大爺在電臺里說點兒什么不該說的,就全被警察聽去了。
“把大門看好了,不要再出紕漏了。”
“我明白?!焙钐煲碛X得自己的冷汗一下子下來了,歐陽逸軒雖然連一句重話都沒說,可那陰森森的語調(diào),沒有一個字不是帶著厚重的寒意,每一個字都有狠辣的畫外音——你今天犯的錯夠多了,這是最后一次。
電話剛一掛斷,歐陽逸軒便聽到電臺里傳來侯天翼無線電靜默的命令,這也算是亡羊補牢吧,要解決眼前的麻煩,一個無線電靜默當然遠遠不夠,好在前面已經(jīng)有了鐘曉偉這個死鬼做鋪墊,本來只是想栽贓給那個闖進來的愣頭青刑警,現(xiàn)在看來,這文章還可以做得再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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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凱舉著手機,認真聽著崔鵬的匯報,一邊聽一邊看了一眼身邊桑塔納轎車里面的陳云,陳云坐在桑塔納轎車的后座上,疲憊地閉著雙眼,本來就身上帶傷,又折騰了一晚上,他確實有些撐不住了。
“暗門后面一定有問題,那里就是百川集團的七寸,我看李文利十有八*九就被藏在那暗門后面。咱們只要能沖進去,就能打個翻身仗?!贝搦i一口氣將情況匯報完,飛快地下了結(jié)論。
“你想要《搜查證》?”這么多年在一起摸爬滾打,杜凱一下子就明白了崔鵬的意思。
“沒錯,杜隊,只要咱們有《搜查證》,就能名正言順進百川集團的辦公樓,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暗門在什么地方,到時候直搗黃龍,不管那暗門上的鎖有多結(jié)實,咱們保證能給它踹開了?!?br/>
這是要霸王硬上弓了。杜凱一邊聽一邊在腦子里飛快的盤算著,僵持的局面持續(xù)得太久了,這種僵持無論對百川集團還是集安市局都是一場難熬的馬拉松,百川集團在拼命捂蓋子,集安市局要努力救出李文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F(xiàn)在看來,百川集團已經(jīng)有了動作,雖說沒有證據(jù),可把鐘曉偉的死和李文利掛上鉤,這樣的事除了百川集團,沒有別人干得出來。人家已經(jīng)出招了,出的還是大招,要是不拿出點兒應對之策來,一旦被人家牽住了鼻子,事情的發(fā)展就失控了。
“你等我消息,先不要輕舉妄動。”別看現(xiàn)在雙方還沒有明著交火,但其中的兇險遠勝于針鋒相對的對壘,和靳百川這樣的知名人士打交道,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這個時候雖然要兵行險招,但行險絕不是魯莽。
電話掛斷了,杜凱的眼神瞟向了陳云,卻發(fā)現(xiàn)陳云已經(jīng)睜開了眼,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是誰要開《搜查證》?要搜什么地方?”
“您都聽見了?”杜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隊長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還被自己的大嗓門吵醒了,“是崔鵬,他們悄悄摸進了百川集團,發(fā)現(xiàn)了那道暗門?!?br/>
陳云皺起了眉頭,沒有出聲,李文利進了百川集團,隨后便沒了蹤影,如果不是靳百川身份特殊,這《搜查證》早就開出來了。百川集團地下室有暗門這個情況,昨天上午李文利就已經(jīng)摸出來了,要是僅僅因為這個就能開出《搜查證》,那《搜查證》早就開出來了。
“陳隊,崔鵬他們剛從里面出來,百川大廈門口那保安就被侯天翼揍了,現(xiàn)在像釘子一樣戳在門口,這說明什么?說明崔鵬他們一下子打到了這幫孫子七寸上,百川集團的要害肯定在暗門后面。”杜凱看出了陳云的猶豫,嘴巴像機關(guān)槍一樣開展了游說,“崔鵬這小子還從里面順了一部電臺出來,結(jié)果剛一出來,里面的人就下達了無線電靜默的命令,人家已經(jīng)在行動了,咱們要是慢一點兒,恐怕暗門后面的東西就該不翼而飛了。”
陳云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杜凱說的道理他何嘗不知道,可是開《搜查證》需要公安局長批準,如果現(xiàn)在集安市局的負責人還是康局,那他陳云有九成把握能把這《搜查證》爭取下來??涩F(xiàn)在說話算是的是劉局,副局長劉子強和靳百川是什么關(guān)系?指望他點頭同意,根本沒戲。
“陳隊,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靳百川已經(jīng)在布局了,鐘曉偉這件事就是證明?!?br/>
是啊,陳云心中一沉,靳百川居然把鐘曉偉的死栽贓到李文利頭上,雖然不知道這老小子接下來要干什么,可這件事擺明了就是把李文利一步步往死路上逼,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明知道劉局九成九不會同意開《搜查證》,也得試著開口求一次,死馬當作活馬醫(yī),萬一天開眼,劉局同意了呢?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奇跡的。
“我馬上給劉局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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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強聽著聽筒中陳云的聲音,越聽越是心驚,這小子居然在百川集團發(fā)現(xiàn)了暗門,還要拿《搜查證》,萬一真要被他們猜對了,暗門后面藏著五花大綁的李文利,那靳百川就完了。不行,決不能把《搜查證》給他。
“誰讓你們擅自進入百川大廈的?這是非法闖入,你知道嗎?”劉子強深深吸了口氣,壓住自己怦怦亂跳的心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義正辭嚴。
完了,沒戲了,一聽劉局開始打官腔,陳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就算有奇跡,也不會在今天晚上發(fā)生了。
“我告訴你陳云,靳百川是省人大代表,是全省著名的企業(yè)家,對我們集安乃至全省,都是做出過突出貢獻的,我們公安要為經(jīng)濟保駕護航,對這樣的人,是要全力保護的。你們倒好,從昨天到現(xiàn)在,發(fā)生了這么多惡性案件,你們不去好好查,偏偏把眼睛盯著靳百川不放,我真不知道你們到底想要干什么?!?br/>
得,陳云在心中暗暗咒罵自己的愚蠢,明知道劉局和靳百川好得快要穿一條褲子了,還對他抱有希望,真是幼稚到了極點。不用說,只怕下一分鐘,靳百川就知道集安市局的刑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百川大廈的暗門了。
“把你們在百川大廈外面的人都給我撤回來,干點兒正事?!眲⒆訌娂又亓苏Z氣,掛斷了電話。陳云這幫人太危險了,必須得讓他們離百川集團遠遠的,只要這幫小子在百川集團門口一分鐘,百川集團就有暴露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