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溫暖的陽光通過落地窗,直直的掃進頂樓酒店的套房中。寬大舒適的大床上,人終于動了動。</br> 殷婭姝慢慢的睜開眼,伸了個懶腰,看著身下大紅色的床單,又看著空蕩蕩的床,又好氣又好笑。</br> 新婚夜,他還就真的把她自己一個人丟床上了。</br> 可想起昨晚,最后他說的那句話。</br> 有讓他臉不自覺的有些發(fā)燙。</br> 殷婭姝在床上緩了緩,伸手撈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瞬間沖去了洗手間。</br> 再出來時,眼里已經(jīng)沒有了剛睡醒的混沌,人又恢復到往日清冷的狀態(tài)。</br> 她換好衣服,一開門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br> 往后退了一小步。</br> 孔斯棲站在門外,襯衣的扣子被他從上開了兩個,手里還端著杯咖啡,一雙桃花眼總是上挑的,讓人看上去覺得他在笑。</br> 他笑吟吟道:“早啊。”</br> 殷婭姝看著他這一身行頭,心里只有一個形容詞:騷包。</br> 即使他只是最簡單不過的襯衣西褲的打扮。</br> “早。”她打了聲招呼,便想出去。</br> 再不去,就要遲到了。</br> 孔斯棲點了點頭,“來吃早飯,剛想叫你。”</br> 殷婭姝邊走邊說:“時間來不及了,我不吃了。”</br> “什么來不及?”孔斯棲微怔,“我們十點的飛機,現(xiàn)在還早。”</br> 殷婭姝眨了下眼睛,回頭看向他,“什么飛機?”</br> 兩個人對視了兩秒,終于意識到他們說的不是同一件事。</br> 孔斯棲嘴角微勾,拖腔帶調(diào)道:“沒有看婚禮安排的最后一頁么,老婆。”</br> 他把最后兩個字咬的幾重,又帶了些意味不明的曖昧,叫的殷婭姝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樣。</br> 頭皮有些微微發(fā)麻。</br> 她什么安排都沒看,反正請了專業(yè)的人來,總不會出錯。她只需要一項項跟著走就好。</br> “你要是不喜歡泰國,我們可以換別的地方度蜜月。”孔斯棲像是沒看出她的錯愕來,輕挑了下眉十分貼心的建議道:“不過現(xiàn)在那里氣溫應該最舒服,飛機上的時長也短。”</br> 殷婭姝確實不喜歡長時間飛行——她覺得沒人會喜歡一動不動的飛十好幾個小時。</br> 但是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度蜜月”這上面,整個人都呆住了。</br> 她錯愕的看向孔斯棲,難以置信的發(fā)現(xiàn)他這婚結(jié)的,還真的挺認真。</br> 孔斯棲這才想起問她,“所以你原本是打算去干什么?”</br> 他掃了眼她這身行頭,直接可以進辦公室了。</br> 殷婭姝誠實道:“回公司。”</br> “你想讓我一個人去度蜜月?”孔斯棲驚訝的問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竟然聽到孔斯棲語氣中有著些許的指責?</br> 就好像,她是個走流程結(jié)婚,睡完一覺就沒事人一樣投入工作,連蜜月也要讓另一半自己參加的渣男。</br> 殷婭姝頓時頭皮發(fā)麻,甚至開始有些愧疚。思維也被他帶著跑了,下意識問:“去幾天?”</br> 孔斯棲眉間微舒,又喝了口已經(jīng)變溫熱的咖啡,“計劃一周,如果你想玩更久,我都可以。”</br> 殷婭姝頭都大了,“我請不來那么久的假。”</br> 哪有什么合適的理由,讓她一走走一周的!</br> 這次結(jié)婚,還是孔斯棲以他自己結(jié)婚的名義,整個公司都休假一天,她才出來的。</br> “哦,我忘了。你現(xiàn)在在人事部眼里,還是個未婚人士。”孔斯棲像是恍然大悟般,“那就麻煩殷設(shè)計師想想辦法。”</br> 你這滿嘴幸災樂禍的語氣是什么意思???</br> 殷婭姝有點抓狂,她不想公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想像以前那樣,簡單的和同事相處啊。</br> 那種從小到大,因為身份特殊,而被同學可以拉攏或者算計的感覺,她真的不想要了。</br> 那句未婚人氣的她想直接甩手走人,可是之前孔斯棲幽幽的說一個人蜜月,又指責意味太過明顯。</br> 殷婭姝嘆了口氣,好像不去真的不太合適。</br> 她走了回來,坐在餐廳開始吃早餐。</br> 孔斯棲看著她細嚼慢咽的吃東西,眼中帶著些得意的笑。</br> -</br> 其實殷婭姝的工作很自由,可以在家辦或者出去寫生找靈感,只要出作品就行。</br> 她很容易的找了個理由。</br> 落地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下午。</br> 殷婭姝提前換好了紅色長裙,不得不說孔斯棲準備的非常充實。她在看到那一行李箱的裙子時,很難不承認自己的心沒有被輕輕的撞一下。</br> 機場的人很多,取行李的時候孔斯棲下意識的抓著她。</br> 殷婭姝看著自己被緊握的手腕,那上面?zhèn)鱽淼牧Χ茸屗械桨踩K氖执笄矣辛Γ挚偸桥摹?lt;/br> 她不由的,就想起昨晚。他也是這樣的握著自己,只不過力度更大,還帶著難以言喻另人心顫的克制。</br> 殷婭姝不由的心跳有些加速。</br> 兩個帶了兩個行李箱,殷婭姝下意識的想拿自己的,只不過手還未碰到,便有一雙手更快過她。</br> 孔斯棲眼睛微瞇,有些不滿的看著她,“你干嘛呢?”</br> “我——”</br> 她剛想說話,孔斯棲便一手一只箱子,沖著她揚了揚頭,“走了。”</br> 殷婭姝只能默默的跟上,可才走兩步,孔斯棲便又忽然停下。</br> “怎么了?”她看著川流的人群,覺得他這樣走實在是費勁,主動道:“還是我自己來吧。”</br> 孔斯棲看了她一眼,沒應,而是怎么正經(jīng)道:“我胳膊有點癢,你幫我撓一下。”</br> 他此時也換上了簡單的半袖T恤,拿著行李時,手臂的肌肉線條緊實又流暢。</br> 殷婭姝看著,一時間沒有什么動作。</br> 他們……好像,還沒,這么熟吧?</br> 大概是又有航班停下,機場的人流瞬間更多了起來。兩個人就這樣站著,孔斯棲含笑的看著她,她竟無法拒絕。</br> 殷婭姝在心里默默念著:只是為了不影響其他人。</br> 于是抬手,快速的幫他撓了兩下。</br> “好了么?”</br> “在上面一點。”</br> 殷婭姝無奈照做,指腹摸過他緊實的手臂,那里的溫服和他掌心一樣溫熱。那熱度,燙的她指尖都有些發(fā)麻。</br> “好了么?”</br> “在左邊一點。”</br> 殷婭姝手指往左邊蹭了蹭,指尖的溫度讓她的整個人都開始發(fā)熱,她的呼吸有些不穩(wěn)了,語氣間也帶著想要掩飾什么的急迫,“好了吧!”</br> 孔斯棲輕輕挑眉,聲音是含著笑的沉啞,“好了,就放在這,別動。”</br> 殷婭姝愣了下,下意識的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此時兩人離得極近。他呼出來的氣息若有似無的打在她的臉上,有點癢。</br> 而她只要在微微向前一點,就能吻到孔斯棲的下巴。</br> 殷婭姝的臉有些發(fā)燙,下意識的想要后退。可人還未來得及動,孔斯棲大概是感受到了她放在胳膊上的手有松動的痕跡,眉頭輕輕一皺。</br> “別動啊,你一動又開始癢了。”孔斯棲語氣間聽不出真假,“這里蚊子好多,我們趕緊走。”</br> 殷婭姝覺得好笑,“我手放這就有用?”</br> “有用。”</br> “……”他表情認真的,自己都要相信了。</br> “走了。”</br> 她還欲說些什么,孔斯棲便催促她。手到底是沒有放下,就那樣放在他的臂彎上,任機場的人潮擁擠,他們也不會被沖撒。</br> 殷婭姝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中他因用力而微微緊繃的肌肉。行李箱滑動地面的聲音,有節(jié)奏的在她耳邊響起。</br> 這不是她第一次出行,她曾經(jīng)有過一段放縱的時光。在那段時光里,她曾經(jīng)全球飛行,可她身心從未放松過。</br> 手中的行李箱都成了隱形的枷鎖。</br> 如今,她忽然送了一口氣。一種說不出的,從未有過的輕快。</br> 殷婭姝搭在他的手臂,腳步都不自覺的變快了。</br> 孔斯棲微微垂眸,看著自己胳膊上纖細的手,嘴角幾不可查的微微上揚著。</br> -</br> 兩個人的旅途非常的愉快,既懶又隨意。也沒請導游,只是在酒店樓下隨手拿了份景區(qū)介紹,他們便去了。</br> 有時,他們也會不出門,殷婭姝要裝模作樣的畫點東西。此時孔斯棲就會坐在旁邊,也不揭穿他們結(jié)婚的事其實早已人盡皆知。</br> ——這事真不怪他,即使兩個人再低調(diào),沒有請媒體來,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br> 總有人有知道的。</br> 但是她想享受那份平靜,他就誰著她。一早就通知公司所有人,一切照舊。</br> 這個時候,他甚至會給她提點小意見。</br> “你這里,還是沒有融入市場。”孔斯棲指著一處說。</br> 殷婭姝微微咬唇,有些惱。她知道,可是她仍舊適應不了。她從一接觸這份行業(yè),學的就是大的舞臺環(huán)境。</br> 可她又想,真的設(shè)計出時尚又能真的出行的服裝。</br> 孔斯棲看著她,她微微撅著嘴,像是在撒嬌,可眼中又帶著跟自己較勁的懊惱。</br> 這個時候的她表情最活靈活現(xiàn),不再是一個百毒不侵生人勿進的高冷設(shè)計師,更像個小女孩。</br> “小姝。”他輕聲叫她。</br> 殷婭姝被他忽然這樣親密的一叫,心跳的有些發(fā)快。除了家人,沒有人這樣叫過她。</br> 孔斯棲的聲音很好聽,不像爸爸的嚴厲,也不像外公的老撐。他的聲音是那種清潤的,就像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整潔的白色床單上,那樣另人舒適。</br> 是讓人聽過無數(shù)次,都覺得格外溫柔的聲音。</br> 她愣了愣,手指不自覺的摳著手中的畫筆,連帶著剛剛煩惱的事都差點忘記,下意識的應,“嗯。”</br> “或許你真的更適合舞臺。”孔斯棲說:“不要和沈安瑜比,你們的成長環(huán)境不一樣,看事物的方式也不同。你這樣壓抑著自己的天性,不如去開自己喜歡的秀。”</br> 她當然有過這種想法。可最開始是不甘心,后來又因為AKOIO出事,再到現(xiàn)在……</br> 她竟然脫不開身了,不得不承認,她好像有點舍不得AKOIO。</br> 又或者,舍不得別的什么。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孔斯棲,為自己的這個認知感到心驚。</br> 孔斯棲沒看出她眼中的藏著的深意,只當她是因為幾次被沈安瑜壓制,開始出現(xiàn)了不自信的自我否定。</br> “我們又不是開不起。”他不想看到她的茫然,輕笑著說:“我的大設(shè)計師天下第一。”</br> 殷婭姝被他這種直白又夸張的夸贊搞的有些不自在,終于笑著從剛剛的震驚出脫離出來。</br> 可一回味他的話,又發(fā)現(xiàn)自己比震驚更多的,是開心。</br> 那種比被任何人夸贊都說不出的開心。</br> 她看著孔斯棲靠近的臉,大言不慚的夸她天下第一時,眼角的肆意與張揚。</br>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應該真的是喜歡孔斯棲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