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
某購物中心一樓咖啡廳內,壁掛電視里正放著采訪——
“星誠集團下的C.Van子公司一經成立,就廣受關注,這是星誠集團時隔十多年成立的第一家子公司,包攬明星經紀業務和投資電影電視劇拍攝,成立不到一年,就拿下了一個大IP項目劇集,投資拍攝的扶貧現實電影更是斬獲了最佳電影劇本的獎項,業界評績與口碑讓C.Van一躍成為年度最大黑馬公司,趕超業內眾多一線公司……”
主持人說完后,一個身穿西裝的人走進鏡頭,面帶微笑接受采訪,不怯場,從容自若,兩頰的梨渦若隱若現……
木繪梔坐在窗邊的位子上,正看得入神。
一個穿著墨藍西裝的男人擋住她的視線,他的嗓音很低沉:“你好,是木繪梔小姐嗎?”
他頭發往后梳得平整,擠出公式化笑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架眼鏡:“我是你舅舅介紹的,我叫邊逾?!?br />
“你好,邊先生,你叫我小木就好了?!蹦纠L梔站起身,表現得很禮貌。
簡單的寒暄后,氣氛陷入了尷尬。
她和他是第一次見面,算是在相親?
他是邊家的獨生子,是她舅舅精心為她挑選的相親對象。
木繪梔端起咖啡輕啜一口,他開口了:“小木,你還在拍戲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木繪梔心想。
“我最近在休息?!睙o限期的假期。
邊逾正了正身子:“你和那個導演的事,真的如網上傳的那樣?”
木繪梔掀了掀眼皮,如果眼神是把利刀,他早就被她刀死了。
“傳的什么樣?傳我被導演潛規則,為上位不擇手段,還為了拍戲墮胎?”網上傳的多離譜,她怎么會不知道,她網上沖浪十級選手。
木繪梔將咖啡杯擱回去:“邊先生,你是有副業嗎?”
“???”邊逾不明白,“我沒有副業,我一心都撲在家族事業上。”
“哦。”木繪梔敷衍應了一聲。
“我還以為邊先生最近在做娛記呢,”木繪梔微彎起唇畔,“不然怎么會一直問這件事?”
邊逾用笑容掩飾尷尬,端起茶水猛喝了一口,舌頭被燙了。
他斯哈一聲,好半天才緩過來。
“小木,別怪我多問,我是邊家的獨生子,以后要是結婚,結婚對象的職業和家庭都是有要求的,”他抿了抿唇,“你長得是很漂亮,但你工作的圈子我不是很喜歡,而且你雙親過世,要不是看在你舅舅的面上,我爸也不會同意今天這相親的?!?br />
“邊先生……”
“你先聽我說完,小木,你是我喜歡的類型,但如果我們真要結婚,那是需要看很多方面的,當然了,我是愿意和你結婚的,畢竟你長得這么好看,我們的外形是很般配的……”
木繪梔已經聽不進去他的話了。
她同意來相親,但不代表她不搞砸相親。
這咖啡漬潑在他西裝上,又是一大筆的干洗費,她現在的處境,可掏不出這筆錢。
邊逾還在滔滔不絕,突然一杯白開水猛地潑了她一臉。
“哇哦?!蹦纠L梔抬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她做了她想做的事,她真想拍桌叫好。
邊逾生氣了,摘下眼鏡,還沒開口呢,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
“不要臉!你說過你要和我結婚的,你只愛我一個人,”這女孩子回頭,惡狠狠地看著木繪梔,“現在竟然和這個女人相親!她有什么好!”
邊逾舔了舔腮幫子:“別胡鬧了行嗎?我們不可能,你這樣的條件根本進不了我邊家的門?!?br />
木繪梔站起身,事情變成這樣了,她也沒必要繼續在這。
“小木,你別走!”邊逾撞開這女孩子,沖上來攥住木繪梔的手腕。
木繪梔算是知道這女孩為什么會罵他不要臉了。
她低頭看著他攥著她手腕的手,他們才認識不到半小時,他就裝得和她很熟似的,確實挺不要臉的。
她保持最后的禮貌:“邊先生……”她還沒來得及甩開他的手呢,這女孩就將他的手拽開了。
邊逾徹底怒了,將女孩推到一旁。
午休的時間,咖啡館里的人不算多,但僅有的幾位顧客都朝他們這邊看過來,還有店員已經悄悄拿出了手機。
木繪梔不想卷入這樣的事情里,她雖然是個糊演員,但她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成為別人的飯后談資,她別過頭,免得正臉出現在別人的鏡頭中。
突然有個男人走過來,端起木繪梔沒喝完的咖啡,準確無誤地潑在邊逾的西裝上。
周圍人一陣驚呼。
木繪梔聞聲,轉過頭,就看見一個男人擋在她的身前,借著落地窗外的陽光,她覺得他的肩膀寬厚的令人十分有安全感。
女孩驚了,看看他,又看看壁掛電視里循環播放的采訪,語無倫次:“你,你是……電視里……”
邊逾抬起手,氣急敗壞:“你是誰??!”他這西裝可是手工定制,可不是誰都賠得起!
“我沒說要賠啊。”他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忽地轉過身,一張濃顏系的臉再加上一對梨渦,屬實是女媧的炫技之作。
她認識他,祁珈言。
在電視里接受采訪的人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她覺得好不真實。
他十分自然地攬過她的肩:“我是她的準老公。”
邊逾覺得被欺騙了:“小木,耍我有意思嗎?”
木繪梔點頭:“嗯,有意思?!?br />
“我告訴你們,你們完了,我要回去告訴我爸,”邊逾抓過店員遞過的毛巾,胡亂擦了一下西裝,“你們給我等著?!?br />
祁珈言沖他扮鬼臉。
邊逾和那女孩一起走了,鬧劇終于結束了。
木繪梔突然變臉,甩開他攬著她肩的手。
“你不是出國了?”高中畢業前,他突然就出國了,這么多年沒見,她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他。
“我現在回來了,”祁珈言輕倚著沙發背,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你知道,你舅舅是想和邊家做生意嗎?”
木繪梔撥弄頭發的手一頓:“知道?!?br />
她舅舅的公司,近幾年都在虧損,已經在走下坡路,如果不轉型,怕是就要宣告破產。
舅舅的事她不想管,可舅舅的公司,是舅舅和她媽媽一手創辦起來的,她媽媽后來結了婚就退出了公司經營。
公司經營不善,如果沒有融資,那公司一定完蛋,這家公司有她媽媽的心血,她不舍得看著公司倒了。
她拍戲攢下的錢一部分賠了違約金,其余的給公司周轉,可還是不夠。
實在沒辦法,她才答應這個相親。
“既然都要和別人做生意,為什么不和徐家做生意?”
木繪梔轉頭看著他:“你開口了,肯定有條件?!?br />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她懂。
祁珈言很認真:“我們結婚吧。”
木繪梔震驚了幾秒,她實在不懂他為什么要和她結婚?可他不像是開玩笑。
“好?!彼饝?。
他們就這樣結婚了,從重逢到決定結婚,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吧。
……
*
木繪梔打開車窗,腦袋趴在車窗上,任風吹亂她的頭發。
祁珈言一邊開車,一邊還要擔心她這邊:“你下巴不硌嗎?”
“硌啊,但吹風舒服?!?br />
“哎,你頭別探出去,”祁珈言余光瞄她,“現在車流量大,你這樣不安全。”
木繪梔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祁珈言?!?br />
“嗯?”
“你為什么要和我結婚?”
“我剛才不是回答過了?!?br />
“我要聽你最真實的想法?!?br />
“剛才就是我最真實的想法,老婆大人。”
他每次都能把肉麻的稱呼說出來,結婚的這兩年,什么小甜心,寶貝,美女老婆,老婆大人,小木木……反正能說的都說過了。
木繪梔不理他了,安靜地坐著吹風。
手機響了,駱啾啾打來電話。
“木木姐,行李箱找到了!我現在正往你家去呢?!?br />
“好,我現在也在回去的路上,大概……十五分鐘到吧?!?br />
“好,我到時在你家樓下等你?!?br />
“嗯?!?br />
祁珈言耳朵尖著呢,問:“行李箱找到了?”
“嗯,你這都聽到了?”她沒按免提,音量也關小了。
“嗯。”
“好好開車,看著路。”
十五分鐘后,車停在樓棟前。
駱啾啾已經在樓下等著了,一看木繪梔下車,她急忙收起手機走過去。
“哇,木木姐,你這是去走紅毯了嗎?”駱啾啾上下打量,又看到她穿在腳上的塑料拖鞋,“木木姐,你這穿搭風格,妙啊?!?br />
木繪梔聽到了祁珈言的笑聲,轉頭給了他一記眼神。
駱啾啾歪著頭,沖車里的祁珈言打招呼:“木木姐夫好。”
“趕緊回去休息吧,”木繪梔說道,“我可不會多付加班費。”
“木木姐。”
駱啾啾捂住嘴笑,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那我就趕快回去了,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說完,駱啾啾立刻閃了,她可不想做一個亮眼的燈泡。
木繪梔手握著行李箱桿,轉過身看著他:“你還不走?”
祁珈言委屈,手握著方向盤:“那我去把車開到停車場,你先回家等我?!?br />
誰要等他。自戀。
祁珈言將車停好后回來了。
一進門就看到躺在客廳中央的行李箱,行李箱已經被打開,東西整理了一半。
祁珈言走到衣帽間,就看到她將每一件衣服依照顏色深淺掛好。
他環著手,倚在門口盯著她看。
每次看到她在家里,他才覺得有種結婚的感覺。
“你還要這樣盯著我到什么時候?”
“到你看我一眼的時候?!?br />
木繪梔手拿著衣架,轉過身看他:“有求必應?,F在你可以出去了嗎?”
祁珈言笑,走到抽屜前,從里面拿出一個紅色絨盒。
“因為你的工作需要,我們不能公開,你在工作場合也不能戴,”他打開絨盒,里面是一對定制的結婚對戒,“所以,我們在家的時候,把戒指戴上,好嗎?”
她還以為什么呢。
“祁珈言,你幼不幼稚?!?br />
“幼稚。”他承認。
他拿出一枚戒指,牽起她的手,將戒指輕輕套進她的無名指。
“真漂亮?!?br />
木繪梔抽回手:“現在滿意了?”
他將另一枚戒指舉到她的眼前:“幫我戴上?!?br />
木繪梔拿過戒指,隨意地往他無名指一戴:“好了,你現在出……”
話還沒說完,他忽地將她一把拉進自己的懷里,下巴輕蹭著她的腦袋:“這感覺像回到了我們的婚禮現場。”
“大晚上的,你抽什么瘋?!?br />
“以后你不想和你舅舅見面,我們就不去見?!?br />
今晚晚上,是他想少了,他想著她舅舅想見她,卻沒顧及到她的感受。
“你是哪根筋搭錯了?”今天晚上,不是他逼著她去的嗎。
“你以后說什么,我都聽?!?br />
“真的?”木繪梔開口,“那你先松開我?!?br />
祁珈言搖頭。
“大夏天的,熱死了,”木繪梔推不開他,“祁珈言!你是貓嗎?”
不,他比貓還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