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起籮筐,望著逐漸漲上來的灰霧,寧遠的面色有些發(fā)僵,心中嘀咕道:“的確有些不對勁兒,不知道石碑哪里怎么樣了,要是也生了變化,便難辦了”
他的眼中生出一抹有憂愁,事先準備好的血泥沒用上,倒也沒扔,寧遠還是低估了筐里這人受傷的程度。
回去的路上倒是沒快走,怕給他最后一口氣兒給顛沒了,不知為何,心里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之所以救下這人,倒也不是寧遠同情心泛濫,得了眾多的陰珠,還有那意外之喜鬼王珠,說到底還是承了這人情的,寧遠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思慮間,谷口已近在眼前,隱隱能見到谷中已西斜的天光,寧遠的心徹底安了下來。
殊不知重重黑云之下,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紙鶴,扇動著翅膀,已跟了寧遠一路,他心中的不安并不是沒有緣由的,只是寧遠察覺不到而已。
那白紙鶴見寧遠入了山谷,終究是沒跟上去,而是圍著山谷足足繞了兩圈,這才離去
回了小院兒,石桌處,柳夢清正與一羽扇綸巾,儒雅從容的中年男子下棋,只見其星眉劍目,便是兩鬢已有斑白,仍不掩其溫文爾雅之質(zhì)。
所謂“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怕便是如此了,即便是坐于石凳上,脊梁也挺的筆直,周身散發(fā)著一股別樣的松香
“學生寧遠見過先生”即便此刻的寧遠身上盡是泥水,仍舊對那儒雅書生見了一禮。
趙擎蒼回過頭,朝著寧遠微微一笑,隨即又注目于棋盤,手持白子,劍眉微皺,遲遲沒能落下。
可柳夢清卻沒了下棋的心思,望著一身狼狽寧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道:“弟,飯都做好了,快去洗洗,瞧你那臟兮兮的樣子”
寧遠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沒再耽擱,而是將籮筐放下,把其中裝著的猶如血葫蘆一般的人給抬了出來
柳夢清愣住了,就連趙擎蒼的嘴角也是跟著一抽,這咋又撿回來一個人
“先生,清姐,你們先下著,我去后院兒打點水來”寧遠說了一聲,便火急火燎的奔著后院去了,也沒跟兩人解釋什么
趙擎蒼白子已落,可卻見柳夢清已沒了下棋的意思,望著那躺在地上的“血葫蘆”怔怔出神。
“三年前他把你撿回來了,如今又撿回來一個,寧小子還真能折騰”趙擎蒼的語氣中帶著一抹無奈。
柳夢清搖頭道:“弟他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考慮,我是支持他的”
趙擎蒼直言道:“你不怕他害了寧小子他不比你,清風無常,人心無定,并不是所有人的心中都裝著向陽花”
柳夢清撿起落于棋盤上的一瓣櫻花,眸光坦然道:“我柳夢清無父無母,天地生養(yǎng),就他這么一個弟弟。”
說著將手中那瓣櫻花置于棋位之上,冷然道:“誰敢害我弟,只要我活著一天,便要他死”
趙擎蒼望著棋盤,滿臉無言,又輸了,下棋他就沒一次下過柳夢清
“既如此在乎他唉寧小子當初不該救你的”言罷其仰頭望天,一雙星眸之中蘊著些許疲憊,柳夢清的美眸也跟著一黯,素手握緊了毛毯一角,遲遲沒能松開。
“道友,不速之客已至,群狼環(huán)伺,我已有所準備,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人事機緣已至,你能否破這最后一關(guān),便看天命了”
柳夢清生硬回道:“天命我不信天命的,我信人定勝天”
趙擎蒼搖了搖頭苦笑著起了身,一步踏出,身子化為無邊靈光炸碎,院中早已沒了他的身影,只剩點點話語聲飄蕩。
“明天讓寧小子來后山見我,課業(yè)落下了不少”
柳夢清眸光復雜久久無言,沒多久,寧遠便提了桶水來:“清姐,先生呢回去了么”
“嗯,讓你明天去后山找他,別折騰太晚,早些休息”說完,柳夢清便推著輪椅回了屋子。
寧遠撓了撓頭,嘿嘿的干笑了兩聲,處理起那血葫蘆來,將之扒了個精光,用清水為之清洗傷口,接骨,不過他的動作遠沒那么輕柔,甚至能聽到其咬牙之聲,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寧遠
“疼就忍著點兒,你這一身骨頭斷的差不多了,得接上”
沒理會他的眼神,沒過多久,那血葫蘆便被寧遠用白布包的如大粽子一般,不過仍舊能見到絲絲血水滲出來
滿意的拍了拍手,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杰作”,將之扯回了自己屋中,自床下扯出了一只大籮筐來,其中盛著滿滿的白瓜子。
瓜子不大,卻如玉般晶瑩剔透,被寧遠隨意抓了一把,放入蒜臼子中搗碎,于那血葫蘆愕然的目光中,就著水給喂了下去。
此時此刻,大白粽子心中可謂是萬馬奔騰,雖然動不了,可神智已清。
不是說要救我么喂我吃瓜子是怎么回事兒嗯別說,還挺香
寧遠似是讀懂了他的眼神道:“你瞅啥,這瓜子可是“大寶貝”,一把瓜子治百病的”
大白粽子無語,啥大寶貝用那么大個的籮筐裝著顯然那床下還不止一筐,還能是稀世寶藥不成誰家稀世寶藥用筐裝著
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一股溫暖的氣流自腹部生起,流遍四肢百骸,斷掉掉的骨茬,傷口處生出奇癢難耐之感,大白粽子瞪大了眼睛,其中盡是驚愕。
真如寧遠所說的那般,一把瓜子治百病,他的雙眸瞬間盯在了一大筐的白玉瓜子上,眼神火熱。
寧遠笑道:“別急,看你的樣子是修道者,煉氣士也略有涉獵,也是個雙道同修的家伙,那就應該知道虛不受補的道理。”
隨即將那筐白玉瓜子放在了大白粽子身邊。
“應該能開口說話了吧什么名字多大了”寧遠扯來個小板凳,那和煦的模樣更像是在嘮家常
可大白粽子卻開心不起來,仍舊是老老實實回道:“呂良十四歲”
寧遠摸了摸鼻子道:“比我還小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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