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逛了一圈回來,果然沒發現絲毫蛛絲馬跡,可以說這奉眠無論事成與否,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黎天辰想的很簡單,成了自然是皆大歡喜,不成也能惡心你一波。
房間中奉眠悠悠轉醒,發現自己一身傷勢竟好的差不多了,一股雄渾的藥力于體內綿綿不絕的涌上來。
可修為被封了個徹徹底底,下意識的掙扎了幾下,卻發現一動不能動,桌上擺著自己的小洞天,還有兩把帶血的匕首。
屋中,金胖子面色陰沉的看著她,還有一八重煉氣士羅老,只有寧遠端坐于床上,笑眼望著她。
她的眼中已無神光,沙啞道:“殺了我吧,你撬不出來什么東西的”
身為天陰鬼,她知道一旦透露出組織中的秘密,只會生不如死。
可寧遠卻笑道:“看你模樣還沒有我大,怎么動不動就言死活著不好么”
奉眠冷笑一聲道:“你是在冷落我么”
“我沒這個意思,之所以沒殺你,并不是因為想要從你口中套出什么東西,用腳趾想我也知道是黎天辰做的。”
奉眠面色不變,可微縮的瞳孔仍舊逃不過寧遠的眼睛。
“我會放你走,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才行”寧遠慢條斯理道。
金胖子豁然起身道:“她要殺你,你還放她走”
寧遠搖頭道:“今天早些時候,我還不認識她,自是無冤無仇,其也是奉命行事而已,若是她心狠點,我已經死了。”
奉眠冷道:“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么放我走又能如何任務失敗,我回去仍舊要死”
“誰說你任務失敗了不就是要我的眼睛么我給你就是”
此話一出,奉眠眼中閃過一抹愕然,金胖子更是傻道:“兄弟你腦袋是不是被打壞了為了讓她活,把眼睛扣下來給她”
奉眠黛眉微皺道:“你是傻子不成要殺就殺,莫要羞辱于我”
寧遠聳了聳肩膀道:“我騙你作甚扣了我的眼睛,黎天辰那邊你也好交代,接下來的日子便不會再來人尋我麻煩,至于奉眠,就當死在了城主府,羅老親自殺的。”
“如此一來豈不是皆大歡喜”
金胖子嘴角抽搐道:“屁的皆大歡喜,那樣你不就瞎了”
說到這兒金胖子一愣,是啊,瞎了又能咋樣寧遠不是第一次瞎了,難不成
想到這兒,他的面色有些古怪,奉眠眉頭皺的更深了,試探道:“你當真要放我走不成”
寧遠笑道:“這是自然,你師傅告訴你不要心軟,可有時候心軟一下也沒什么不好的,你給我一次活命的機會,如今我也給你一次。”
聽到這兒,奉眠怔怔的望著寧遠,不知道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東西做的,面對要殺自己的刺客,竟不惜舍棄自己的雙眼也要讓她活命
她更想不到,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反而陰差陽錯救了自己一命,或許心軟也沒什么不好的。
“為什么”奉眠咬著下唇道,眼中似有霧氣。
這一刻的寧遠有些恍惚,喃喃道:“如今這世道好人沒好報,行善事之人不知何時于世人眼中竟成了傻子,如此不對,很不對。”
“心存善念者應該被這世界溫柔以待才是,我想為這世道做些什么,卻又不知該怎么做。”
奉眠眼中盡是懵懂,她不懂,金胖子嘴唇微張,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唯有羅老長嘆一聲,道理誰都懂,可真正去做的又有幾人
而眼前的寧遠,一路走來卻是在以身踐行,或許會改變一些什么,或許也不會,可不去做便永遠不會知道。只是這樣失去的永遠會比得到的更多。
“我可以放你離開,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奉眠道。
“我不要求你行善,可卻不要殺無罪之人,是非好壞,你自己定。”
“你管我呢”奉眠大眼一瞪兇狠道,她不喜歡寧遠溫吞的樣子,好似凡事都行于條條框框之內一般。
寧遠不疾不徐道:“你的命算是我給的,日后若是行惡,其罪便有我一份,所以我要你答應我”
“我若是不答應呢”
“那我也不會殺你,你就跟著我去北越涼洲好了,我一路看著你行事便好”
奉眠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跟著他還不如殺了自己,終日聽他絮絮叨叨定會被折磨瘋了才是。
“好,我答應你不殺無罪之人”沒辦法的奉眠只能答應下來。
寧遠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拿出金筆玉冊不知寫起了什么,而后道:“這是你我之間的約定,一式兩份,簽了字按手印便算是生效了,你若是違約,便是天涯海角我也會追去取你性命相信我干得出來這事兒”
奉眠驚為天人的望著寧遠,他就不嫌麻煩若是自己定然一劍殺了了事,不過卻還是乖乖的簽字按了手印。
寧遠從金冊上撕下一張給了奉眠,只聽:“鏘”的一聲,劍光飛灑,一劍劃過了自己的雙眼,縷縷鮮血順著眼眶流下,他仍舊在笑:“好了,走吧,我給你了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你還小,有大把的時間,去換個活法這世界遠比你想象的美好。”
不知為何,望著此刻的寧遠奉眠心中發堵,下唇咬的發青,拿起桌上的金紙,化為陣陣黑霧散去。
寧遠笑道:“羅老,怕是要管你借條眼罩用用了”
羅老無奈道:“你這小子,還真能給自己找事兒干”
“胖子,附耳過來”寧遠召了召手,金大寶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就這么把刺客給放了還自己把眼睛給戳瞎了
寧遠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可金大寶的表情卻越來越精彩,隨即重重點頭道:“那就聽兄弟你的”
“不過這城主府中之事兄弟別勸我,該算的帳一定要算清才是”
寧遠只能苦笑著點頭。
鯨甲城外,一襲黑衣的奉眠走在古道之上,看著金紙上端莊的小字寫的一絲不茍,署名之處并未用袁寧而是寧遠,晶瑩的淚珠滴落其上。
從小被天陰培養,殺人無數,這一年她十九歲,這是她十九年間第一次被陌生人給予善意,他叫自己換個活法。
“寧遠么我會記得的”
一抹善意的給予便如同春芽一般,終有一日,這一抹春芽會化為蒼翠草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