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的那道豁口越來越大了,境界不夠的修士感受不到,但是像他們這樣的滄海修士,卻幾乎是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這方天地的異樣。
在天幕還沒有豁口之前,天幕在漸漸變得薄弱的往日,人間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十分大的變化,和修士們最為貼切相關的便是當天幕越來越薄弱的時候,他們的修行也變得越來越容易。
這種變化,在天幕出現(xiàn)了一道豁口之后,達到了頂峰。
這一段時間,是整個人間最適合修行的一段日子,在這段時間里,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破開了多年不曾松動的境界瓶頸,人間不知道多出了多少滄海修士。
整個人間,變得空前強大。
或許頂尖修士并不能在整個修行歷史上處于頂峰,但至少這些其他境界的修士,已經(jīng)比以往那些時代都要多出了不少。
這種變化足以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沒有那天幕,人間修士的境界,是完全有可能更高的,甚至于之前那所謂的長生說法,也是有可能達到的。
但福兮禍兮,天幕阻礙了整個世間的修行,但也保護了這個人間。
現(xiàn)如今天幕破開,修行可以變得簡單,但天幕之外的天外修士,卻是也可以進入人間,可能會對這個人間進行一場前無僅有的大屠殺。
那到時候又有幾個人能夠活下來?
葉笙歌本來不是個喜歡擔憂這些事情的女子,但是現(xiàn)在也不得不多說些關于這些的東西。
“那道豁口徹底被拉開也就是這兩年的時間,朝劍仙沒有做什么,沒有找你找我,便說明他也沒有辦法,之后只有一個結果?!?br/>
那些黃鶴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就在李扶搖和葉笙歌的耳畔。
鶴唳一向有些擔憂的意思,此刻很應景。
李扶搖點頭說道:“我知道,朝劍仙很不容易,過去很多年都沒有幫到他。”
有些[悠悠讀書fo]慚愧。
不僅是對朝青秋,還是對于整個人間的。
葉笙歌明白他的意思,但沒有出言安慰什么,在如今,說什么愧疚不愧疚,沒有什么用,他們之后,自然而然都能夠找到回報人間的辦法。
以死相報,沒有什么比這個更莊重了。
于是這兩個現(xiàn)如今最耀眼的年輕人,并肩站在一起,竟然一直都沒有出聲,就是這樣安靜的站著。
仿佛要站到最后。
良久之后,李扶搖才笑著問道:“在這里待了這么多年,想來也悶了,我們一起走走吧。”
他聲音輕柔,似乎有無限柔情。
葉笙歌沒有拒絕,然后兩個人便朝著山下走去。
這兩位,一個青衫一個白裙,在后山還好,當出現(xiàn)在沉斜山頂?shù)臅r候,便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身后就是登天樓,也是無數(shù)弟子,葉笙歌就和李扶搖并肩而行。
一路下山,無數(shù)弟子們迎面走來,對著觀主葉笙歌行禮。
至于李扶搖,更是被人看了不知道多少眼,他沒有將一絲劍意顯露出來,要不是腰間懸著一柄劍,只怕是沒有人會覺得他應當是個劍士。
“那是誰?”
“那你都不知道?除去那位劍仙之外,現(xiàn)如今還有誰膽敢走在咱們觀主身側?”
“劍仙?!是姓李的那位?”
“自然,不是那位李劍仙,可沒人配得上咱們的觀主,只是這劍仙可不是那種一心一意的人,不過怎么也叫人恨不起來,他為了那個妖族女子,闖過一次妖土,斬殺了好幾位大妖,論天資,咱們觀主肯定要高過他,但是光是這戰(zhàn)績,觀主可比不上。這樣的男子,同時喜歡兩個女子,我怎么也覺得是理所應當?”
“也怪不得觀主敢對人間言明自己的心意,這樣的男子,天底下獨一份啊,不過我還是覺得那位劍仙要是只喜歡我們觀主就好了,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也挺好的?!?br/>
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山道上,那些聲音還是傳了過來,依著兩人的境界,自然而然的便都能聽到。
山上弟子的們的言論,其實就和整個人間的言論一般,都一樣。
李扶搖現(xiàn)在雖然是個劍仙,但其實不管是對于葉笙歌和青槐,他都有一道天然屏障需要去跨。
前者是道統(tǒng)相爭,后者是人妖之爭。
他的故事注定會波瀾,但不知道會不會壯闊。
“有些人在想,若是你我的后代,會不會是血脈冠絕世間,甚至超過武帝子嗣。”葉笙歌說的很平淡,就像是在談論某種不太重要的事情,“是個劍胚最好,這樣練劍不會像你一樣麻煩?!?br/>
李扶搖練劍還真不算是怎么麻煩,不過依著葉笙歌來看,這個世間不管是誰修行,都有那么麻煩。
李扶搖說道:“這種事情,想想也就算了?!?br/>
他臉有些微紅,他差不多都要百歲了,卻還是沒有對男女之事有過深切的研究。
葉笙歌笑了笑,但看著沒有什么笑意,她繼續(xù)往前走去,然后才問起了那個木桶的事情。
之前李扶搖拿了個木桶,里面裝了好些桃花,一個木桶能裝不少桃花,但絕對沒有當時李扶搖桶里那么多。
他說在河里走了走,然后用桶裝了些水。
葉笙歌就知道了他好像對空間有了些領悟。
如果說燈籠是對于時間最為熟悉精通的那個……東西,朝青秋是最會殺人的人,那么對于空間最為精通的,應該是已經(jīng)故去的言河圣人。
“他其實是個天才?!?br/>
李扶搖有些感嘆。
言河圣人是他第一個正面遇上的圣人,雖然那個時候言河圣人已經(jīng)算不上圣人了,但要是沒有白知寒的那道劍氣,別說李扶搖,就連葉笙歌都已經(jīng)死在霧山里了,不會有現(xiàn)如今的他們。
言河圣人在整個修行歷史里不是境界最高的,卻應該是最接近長生的寥寥幾人之一。他學貫三教,為了長生做過很多努力,在境界不足以飛升的前提下,他找到了將讀書種子道種還有禪子這三種體質(zhì)的修士用來煉丹長生的辦法。
雖然他最后沒能集齊這三種體質(zhì)的修士,但是他依然活了數(shù)千年。
而他研究長生之法,并不是只在研究這么一條路,為了長生,他想過別的。
比如霧山。
他學貫三教,走了一條不同的道路,那些是道。
那霧山便是他領悟出來的術。
他想過在霧山里會和人間不同,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長生?
為了這個設想,他搭建了霧山,并且一直在完善這個世界,能夠自己造出一個世界,即便有很多限制,但他對于空間,實在是走得很遠了。
這一次李扶搖要帶著葉笙歌去的,便是霧山。
“你想構造出一個世界來,留下一些修士,用以留下火種?”
葉笙歌很容易就能知道李扶搖的想法,畢竟天外修士太過強大,他們本來勝算便不高,人間很有可能會毀滅,他們會死去,但倘若構造出一個世界,就能留下一些人的性命,他們在那個世界里繁衍生息,之后的數(shù)萬年,數(shù)百萬年之后,說不定會出現(xiàn)一位絕世天驕,然后那位天驕或許會做出很多事情,比如將那個世界的修士重新帶回人間,亦或是為了他們的先祖去到天外那個世界……
之后的事情誰都沒辦法說清楚,但是必須有人,才會有無限可能。
只是言河圣人鉆研這么久的空間,不過是建造一個霧山,李扶搖想要在天外修士打進來之前,先構造出一個世界,似乎很難。
“霧山不管如何都是依托著人間的,倘若沒了人間,霧山也會消失,你要構造一個世界,要讓它徹底獨立。”
天外修士會毀滅這個人間的額,若是沒有一個獨立的世界,無法留下種子。
“修士本身很強大,構造世界的難度要大太多,普通人要簡單很多。”
李扶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火種的說法不一定非要有修士,留下一些修行的功法,即便是普通人,也有無限可能。
他們或許不適合修行,但只有修行之法在,以后他們的某個后人開始修行,那么也會達到一樣的效果,甚至于即便沒有修行之法,或許也有人能夠摸索出來。
畢竟人間的修士,最開始也不懂修行。
所有事情都在演變,所有人都在摸索。
葉笙歌說道:“這樣構造世界的難度沒有那么高,但一旦有人修行,崩塌的可能也高,自然而然的,最重要的,還是是否能夠不依托人間?!?br/>
這才是構造世界的根本。
不然一切都是虛妄。
“我知道,但總要試試,朝劍仙做了些事情,我們也得做些事情?!?br/>
葉笙歌沒說話,就只是沉默了。
“我很多年前,在霧山里看到過他的手札,上面對劍士一脈的沒落,有些記載,不過只有半本。”
當初那半本手札只說了一半,另外一半應該是在另外半本上,只是他沒有找到。
當年在霧山里,他想要找到答案,現(xiàn)在霧山已經(jīng)崩塌了,他還是想找些東西。
“像是他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對自己引以為豪的東西只字不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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