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奉之認真的看著小皇帝：“你與我說說，你怎么就看不懂折子了？”
“你是我從小教到大的，你有多大本領我最清楚。”
他說這話時有股壓迫感，小皇帝咽咽口水，忽然想起從前那些被支配的日子。
不過，即便是有些害怕，他依舊搖頭：“我真的做不到，我每日都在煎熬和焦灼中度過。”
“我每日都在問自己，我憑什么做皇帝，那么多有才之人都登不上這個位置，可我一個無才無德之人卻。”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秦奉之冷聲遏制：“你怎的就無才無德了，你從幼年時便極為聰明，說句神童也不為過。”
“你還同我說過，若你登上那個位置，便會努力，讓世間再無災禍，你曾經承諾之事還沒辦到，如今卻想卸下重任？”
秦奉之的重重則問，讓小皇帝低下頭，他是有些羞愧的。
從前那些話只是他什么都不懂說的而已，不能當真，可偏偏秦奉之記得清楚。
幼時的童年稚語現在被扒出，自然是會不好意思的。
“這些話都是你從前說給我聽的，那時的你怎能有如此大的抱負？”
搶在他說話之前秦奉之問出了這個問題。
“只不過年少不懂事。”小皇帝正準備將心中的理由說下去，就聽秦奉之那邊重重一拍桌面。
“就算是年少不懂事，其余人也從未想過這些，只有你。”
那是因為從前看到了他身上那些好的點，還會推舉他當皇帝，不然當秦奉之是吃飽了撐的不成？
小皇帝這下沒話可說，他確實從前是那般想的，而且還很堅定。
只不過在經歷了這么多彎彎繞繞之后，他的想法已然發生改變。
他甚至想做個普通人，從前覺著凡夫俗子可憐，權利都沒有。
現在他倒是覺得只有凡夫俗子，才過得最肆意，他身為九五至尊又如何？
即便手中握著這世上最大的權力，他卻依舊不開心，也覺得無甚理由能讓他開心起來。
“我，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他顫抖的聲音又問了句，他此時，真的想將身上重擔全都卸下來，太累了。
“從坐上那把椅子的時候，你就已經沒了，其他選擇。”
雖然有些不忍，可秦奉之還是直接說出了這話。
小皇帝的頭垂了下去，放在身側的手緊握著，將手緊握成拳頭后，他又猛的把手松開，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似的。
他面上那些柔弱也全都褪了下去，轉而變為了公式化的冷漠，叫人看不出此時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朕明白了。”
最終，他還是撿起了那個稱呼，但是什么都沒發生，實則他在心中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
從前即便是知道自己為皇帝，要統管天下人，他還覺著身后有人給他撐著，那個人便是秦奉之。
即便在誤信奸人的時候，他也覺著沒什么，因為那個時候雖然痛恨秦奉之的背叛，但也覺著身后有人替他撐著，為他謀劃，無需想太多。
可如今他才明白從前的自己有多好笑，他全心全意的恨著人家，甚至想要人家生不如死。
結果人家壓根就不想要這個皇位，就算他直接說了不想做皇帝了，人家還是不要這個位置。
做皇帝又有什么好的呢？
“皇帝，你終究是要學會長大的，宰相的生死我不會再參與，你想讓他生他就生，你想讓他死他就死。”
秦奉之認真的看著皇帝說出了這話，今日他才發覺看似已經長大的皇帝實則還是個小孩。
心中還殘存著那些幻想，甚至對皇位根本不負責。
這個皇位是他們好不容易才穩固住的，結果他現在說扔就扔，如何能對得起背后替他穩固皇位的那些人？
剛下定決心做皇帝的小皇上，再聽到這話后立馬想說他不行，可又想到方才秦奉之那些諄諄教誨，還是將不行兩個字又咽了回去。
作為這個國家的君主，有什么是他不行的呢，他什么都可以做！
既然秦奉之如今說能讓他做決定，那便證明宰相背后的那些人已經不重要了。
“先回去吧，明日還要上早朝。”
秦奉之打了個哈欠開始趕客，腦中還在思考著，宰相的小皇帝嘴角抽搐了下，覺得有些無語。
恐怕這世上趕他走的也只有秦奉之一人，不過誰讓這人他是怕的，所以即便是被趕走了，也什么話都不敢說，只能灰溜溜離開。
次日。
又有不少人提到了宰相去留之事，一貫直接推辭說明日在意的小皇帝，今日卻開始深沉思考。
這模樣讓不少人都心臟驟停，看來皇上竟然真的要考慮宰相的去留！
“臣認為，宰相犯了如此大的錯誤，必須死！”
沈如玉是頭個要宰相死的，秦奉之聽到這話后，唇角多了些笑容。
他就知道，沈如玉狼子野心肯定穩不住，怎么可能真的讓宰相被放出來？
“只不過是殺人未遂而已，又是怎么大的錯誤了，臣認為應該革職查辦，因此而殺人實在是不值當。”
說話的人是宰相舊部中的其中之一，他在說話時并未發現，除了他之外，有不少曾經的老伙計們都沉默著。
他只是想先將宰相這條命給先穩下來，只要人沒死，那就什么都好說。
“這還算是小事，秦將軍為江山付出了多少？難道你們都忘記了？”沈如玉字字珠璣。
若是宰相害的別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害的是秦奉之的妻子。
“只是即便如此，那也不應該將宰相斬首啊，往前還沒有這樣的先例。”那人又回懟了句。
“往常還沒有如宰相這一般害人的先例呢，歷朝歷代哪個宰相敢這么做？”
沈如玉三言兩語就將方才內人絞盡腦汁想的由頭推翻，他這張嘴可真是好用極了。
那人官帽都在顫抖著，氣的差點要撅過去。
但他也沒再說什么，畢竟他說的越多就被反駁的越多，說不定沈如玉這一次還會將宰相從前做的那些事全部都說出來。
若是那些事被說出來，宰相就是被砍一千次也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