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你的秘密
    父神的講述終于告一段落，但龐雜的信息仍然在我的腦海中不斷回蕩，關(guān)于虛空、世界、深淵的糾纏關(guān)系讓人頭暈?zāi)垦?，最終，我只能頭暈?zāi)X脹地將它們歸攏成了一個簡單的模型。
    虛空就是一塊完整的石材，世界則相當于一個雕塑，深淵則是雕琢過程中落在地上的碎石，碎石本身沒什么，但它們一旦重新覆蓋在雕塑上，雕塑也就不再是雕塑了――等同于給維納斯安上胳膊。
    這些世界殘渣其存在本身就意味著宇宙的終結(jié)，一旦深淵和正常世界互相接觸，秩序崩潰，萬物歸零。
    當這個過程發(fā)生的時候，虛空中激蕩起的、名為第七百四十章你的秘密有序世界的漣漪會在短時間內(nèi)被強行抹平，而深淵感染之后所產(chǎn)生的世界變異現(xiàn)象，充其量只是漣漪被抹平的過程中所產(chǎn)生的亂波，就好像兩個相位相反的電波在互相抵消的一瞬間所產(chǎn)生的干擾紋一般。
    虛空在有序化發(fā)展的過程中產(chǎn)生了深淵，后者和有序世界接觸又會令秩序重新“歸零”，原來這就是這個模型最終極最簡單的答案，多元宇宙中最大的災(zāi)禍，原來本質(zhì)上僅僅是個無法控制的格式化命令而已。
    “既然深淵產(chǎn)生的真正原因是這樣，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們呢？”
    我有些不解地問道，倒不是出于抱怨，只是感覺如此重要的情報父神竟然始終沒有告訴自己的盟友，有些不可思議。
    “對舊帝國而言，知道這些意義不大，”父神搖了搖頭，“以當時希靈文明的力量，對這個事實根本毫無辦法。即使知道深淵是怎么來的，他們又能做什么？虛空產(chǎn)生秩序，秩序產(chǎn)生世界，這個過程同時產(chǎn)生深淵，這是一條近乎無解的鐵律，就好像想要定義冷的概念，就必然第七百四十章你的秘密會存在熱作為對應(yīng)一樣。無人可以阻止它們誕生，連眾神都辦不到。深淵仍然會不斷生成，世界仍然生滅交替，戰(zhàn)爭還會持續(xù)，而你們不過是知道了一個看上去至關(guān)重要，實際上產(chǎn)生不了任何實際利益的情報而已。對效率至上的舊帝國，這種情報根本沒用?！?br/>     我頓時無言以對，父神對舊帝國的了解還真是深刻，深深知道一幫“價值至上”的愣頭青會將自己的話當成什么樣的耳旁風(fēng)。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些情況我也是最近幾萬年才研究出來――當我想要告訴你們這些的時候，希靈帝國已經(jīng)消失在虛空中了……別露出那種表情，我并不是全知全能的，要不戰(zhàn)爭早結(jié)束了。”
    “咳咳……虛空中到底有多少深淵？”
    我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努力轉(zhuǎn)移話題。
    “不多，正好足夠?qū)⑺卸嘣钪嫒夸螠绲牧慷??！备干窕卮鸬脑频L(fēng)輕，卻讓人一腦門子冷汗。
    “不用緊張，確實不多，”父神笑著說道，“還是之前的那個例子，只需要一個無解的難題，就能打破‘全知全能’的神話，誕生世界之后所產(chǎn)生的深淵和整個宇宙的信息量比起來，確實是那樣懸殊的比例。它們只是一小段危險的資訊，雖然擁有摧毀整個世界的威力，但在感染擴大之前，它所包含的信息恐怕還比不上一片樹葉。作為世界演化之后的殘渣，深淵是不可能成為龐然大物的。”
    混亂的深淵和有序的世界比起來，不是那種正反物質(zhì)之間一比一的關(guān)系，前者只是世界在有序化之后留下的殘渣。非要嚴格來講的話――它們就相當于足以引起系統(tǒng)崩潰，因而在編寫系統(tǒng)的過程中被一個個剔除出去的邏輯錯誤集合，一個系統(tǒng)可能擁有成千上萬單位的信息量，而其中會產(chǎn)生致命錯誤的信息可能只占萬分之一，在創(chuàng)世紀的過程中，這些錯誤信息被當做殘渣排擠出了世界系統(tǒng)，成為潛伏在虛空某個層面的深淵。對世界而言，沒有了這些漏洞，系統(tǒng)才能正常演化、運行。
    但這些漏洞一旦被注入世界，哪怕它們只是再微小的一點信息，都足以致命。
    “你也說了，只要一小點，世界就完了，”我苦著臉聳了聳肩，“而且完蛋的不只是世界，只要是從虛空中誕生出來的東西，面對深淵必然沒轍，它是跟世界一塊演化出來的玩意，虛空之下，萬物之上，萬一那么多深淵全部暴動起來，多元宇宙不就完了？”
    “但是這種事情不會發(fā)生?！?br/>     父神斬釘截鐵地說道，“深淵會在虛空深處蟄伏，遠離其所伴生的世界，這是秩序?qū)Ψ侵刃虮灸艿呐懦庑?。它們無法大規(guī)模地感染有序世界，因為世界湮滅的過程中深淵本身也會逐漸衰弱，可以說，多元宇宙和深淵之間呈現(xiàn)出的是百分之百的平衡態(tài)勢，而星域神族，希靈帝國，休倫神族，還有其他和深淵對抗的高等文明則是干擾這種平衡的外力，我們的行動打破了平衡，讓深淵和多元宇宙的對抗中始終處于被壓制的狀態(tài)，所以被深淵摧毀的世界始終是多元宇宙中的小部分。”
    “但我們也無法真正消滅深淵，對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甚至更糟糕一點，我們不但無法消滅深淵，而且還在一定意義上充當著深淵的催生者。我們創(chuàng)造世界，培養(yǎng)生命，在原本為‘零’的虛空中不斷制造秩序，這在壓制已有深淵的同時也不斷催生著新的深淵。這是一個無法終止的死循環(huán)?！?br/>     “假如神族不再創(chuàng)造世界……”
    我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起來，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但我的想法是，反正制造多少世界都等于同時增強有序世界和深淵雙方的力量，那就等于在做無用功，所以干脆停止創(chuàng)世紀，回家休假曬太陽多好？
    “即使神族不再創(chuàng)世紀，虛空仍然會不斷誕生新世界，”父神果然搖了搖頭，“而且虛空自己誕生的世界穩(wěn)定性更差，更容易受到深淵的感染，相比之下，神族創(chuàng)造世界的過程中雖然無法避免深淵產(chǎn)生，卻因為每一條法則都經(jīng)過了精心設(shè)計，而可以讓世界擁有更高的抗性，這樣一來，雖然我們無法改變數(shù)量上和深淵的相持態(tài)勢，卻可以從質(zhì)量上逐漸占據(jù)上風(fēng)，這段抗爭之旅注定無法終結(jié)，但或許有一天，深淵將變得危害更小一些。”
    原來父神已經(jīng)開始籌劃一個如此宏大的計劃？！
    通過不斷創(chuàng)造更加精密，抗腐蝕性更強的世界，從宏觀上增強虛空中秩序側(cè)的力量，讓深淵被壓制的更加穩(wěn)定――聯(lián)想到虛空那無限的廣大，這個工程究竟需要多久才能完成？或者說，這項工程有完工的時候么？
    念及此，我頓時敬佩地看著眼前外表看著跟自己年齡相差無幾，但卻恐怕是整個多元宇宙最偉大的存在，他打算為這個計劃付出多少時間??！
    “我制定了連續(xù)的二十個五億年計劃，現(xiàn)在這不是第一個么……”
    父神帶著燦爛的微笑回答道。
    我覺得自己跟眼前的生物在時間問題上根本沒有共同語言。
    由于舊帝國數(shù)據(jù)庫的崩潰，我無從知道在千萬年前的舊帝國對深淵本質(zhì)的研究達到了什么地步，以及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察覺到了父神今天告訴自己的這些真相，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自己剛剛知曉的東西對目前的帝國而言將是絕對無比珍貴的情報，塔維爾已經(jīng)在相關(guān)領(lǐng)域進行了很長時間夜以繼日的研究，卻始終無法取得更進一步的進展，沒想到父神卻提前將這至關(guān)重要的情報告訴了自己，這一趟來神界真是沒白來啊。
    但在欣喜之余，我卻產(chǎn)生了一點點疑惑：要是想告訴希靈帝國這些東西的話，父神沒必要專門把我一個人拉到這么個犄角旮旯里搞這么神秘，他完全可以將這些當做本次“恢復(fù)建交”時分享的第一批信息，光明正大地告知給珊多拉。那他拉著我來這地方，難道還要說別的什么東西？
    “你對自己好奇么？”
    面對我的困惑，父神只是笑著問了這么個問題。
    我表示不理解。
    “你是一個人類，最起碼你認為自己是個人類，但你的靈魂被認定為希靈帝國的領(lǐng)袖，你的思想可以跨越位面，你甚至可以指揮虛空的力量，你對這些不好奇么？”父神看著旁邊那一排圓柱外面的無盡虛空，“跟我來。”
    我不明所以地跟在父神身后，他卻徑直走向了圓形平臺的邊緣，然后……直接踏入了外面的虛空領(lǐng)域！
    我在平臺邊緣猶豫了一下：假如跨過身旁的兩道石柱，外面就是虛空，現(xiàn)在自己沒有任何防護用具，沒有戰(zhàn)艦也沒有抗虛空護盾生成器，就這么跟上去？而且自己還不知道父神打算在虛空里散步到啥時候！
    大哥，你是父神，俺只是個奶爸啊，軍用版跟民用版它不一樣的！
    “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力量從何而來，就踏出這一步?！?br/>     因為互相之間已經(jīng)被虛空阻隔，父神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完全沒有不耐煩也沒有鼓動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事實一樣的語氣，我當場心一橫牙一咬先做了套廣播體操，然后大踏步向前走去。
    虛空形態(tài)――讓你看看爺們也是肉身破碎虛空的人物！
    用狗刨式在完全感受不到上下方位的虛空領(lǐng)域中移動是個頗費技術(shù)的活計，因為這地方?jīng)]有正常的距離概念，想要在這里移動你只能自己給自己設(shè)定“距離”和“位移”這兩條定義，當年跟冰蒂斯一場王八拳比試自己慘遭失敗，除了那家伙從小練習(xí)板磚破武術(shù)的奧義之外，對虛空中行動的不適應(yīng)也是個重要原因，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靠近在“不遠處”等著的父神，他立刻表示熱烈歡迎，精神連接里大聲感嘆著：“我說，你臉呢？！”
    “別說臉了，我試驗了多少次，現(xiàn)在連張嘴都沒弄出來！”
    我郁悶之極地跟面前這個不知無臉一族之苦的父神比比劃劃著，“不過你仔細觀察一下，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弄出鼻子了……”
    父神認真看了看，肯定地說：“恭喜你，確實有個類似的東西，但令人遺憾的是――它長在你腦門上?！?br/>     叮了個當?shù)?！我就知道不照鏡子弄不準。
    虛空形態(tài)算是自己壓箱底的絕活，用虛空領(lǐng)域來完全替換掉自己的身體，這樣可以讓自己免疫世界層面的任何攻擊，甚至可以在致命的虛空環(huán)境下毫無壓力地練習(xí)前滾翻和狗刨式，而且由于這個形態(tài)的特殊“光環(huán)”（后被冰蒂斯戲稱為路人光環(huán)，可以讓被光環(huán)照射到的任何人變成毫無特殊能力的路人），面對冰蒂斯那樣的高級神族，我也有資本和對方來一場絕對公平的拳擊比賽，可是這個技能仍然有兩個讓人非常不爽的毛病，第一就是消耗巨大，而且有一定危險：維持虛空形態(tài)時間過長會導(dǎo)致精神力枯竭，一旦精神力枯竭，自己就將無法維持虛空身體的穩(wěn)定性，并急速消散在虛空里面，這個過程幾乎如同蒸發(fā)一樣，也是因為這個危險，姐姐大人一直提醒我不要隨便動用虛空形態(tài)，即使偶爾練習(xí)一下，也得有一堆人在旁邊看著。第二就是……這個形態(tài)……是沒臉的。
    一個只有四肢人形，沒有五官毛發(fā)的黑色生物，胳膊腿抻直了跟個十字架似的――這是冰蒂斯最近對這個形態(tài)的吐槽。
    父神上下打量著我的虛空形態(tài)，臉上是思索的表情，最后似乎終于確定了某種事實一樣，他點了點頭：“果然如我猜想……你不是人類……”
    從父神殿中離開，外面已經(jīng)將近黃昏，沒想到感覺上只是說了會話，外面就過去了這么長時間。
    因為突然灌進腦子里的海量情報，我感覺頗有點頭暈?zāi)X脹，就在這種暈暈乎乎的狀態(tài)中，自己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庭園”外面，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仍然是一片平靜，那些瘋狂的小野獸本來還處于蟄伏狀態(tài)，陌生人的闖入讓它們從一天的無所事事中興奮起來：三十分鐘的激烈搏斗之后，我終于想起在這茫茫草原上尋找冰蒂斯家的神殿是一件多么b的事情。
    召喚出冰蒂斯那兇殘的“房子”之后，我暫時將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壓制了下來，老門則絮絮叨叨地歡迎扎爾扎安親王歸來。我在神殿后面的“暗光大廳”里找到了姐姐大人，她正忙著教小泡泡和水銀燈寫字，如同每次學(xué)寫字時候的場景，前者在喝墨水，后者在撕紙，姐姐大人在叉著腰搖頭嘆氣。
    “姐，有件非常嚴肅的事情?！?br/>     我表情嚴肅地來到姐姐大人面前，語氣十分嚴重，小泡泡和水銀燈立刻好奇地抬起頭來，滿臉墨水的幼生主機向她爹展示了一副后現(xiàn)代的涂鴉，水銀燈則徑直抱住了我的腦袋開始搖來晃去：“喂，笨蛋人類，那個大叔都跟你談什么了？”
    “怎么了，阿??？”
    姐姐大人看到我表情嚴肅，而這是很罕見的，于是不由關(guān)心地問道。
    “我到底是怎么來的？”
    “哈？”
    “咳咳，是這么個意思，我不是被收養(yǎng)的么，”我伸手想撓撓頭發(fā)，結(jié)果撓了撓水銀燈的腦袋――小丫頭正抱著自己的腦袋蹭呢，“當年是你把我揀到的吧？”
    姐姐大人表情古怪起來，有擔(dān)憂，有困惑，還有一點點懷念：“確實是姐姐把你領(lǐng)回來的，但怎么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父神說我出身有點大狀況――姐，你實話告訴我，你不會是在野外發(fā)現(xiàn)個飛船殘骸然后從里面倒騰出我的吧？”
    姐姐大人表情瞬間微妙起來。
    “要不就是天外隕石？石頭縫里？河中桃子？竹子――呃這個是輝夜，還是說，是哪來一白胡子大爺給了你一個小嬰兒之類……”
    我話沒說完，姐姐大人已經(jīng)果斷上來給了自己一個腦瓜崩，然后跟小時候一樣擰著我的耳朵：“你亂說什么呢！在父神那亂吃東西了？”
    我用力偏著腦袋來躲避姐姐大人溫柔的懲罰，嘴里也沒閑著：“姐，姐，我錯了，但這個問題非常重要！你好好回憶回憶，哪怕就真跟你說的一樣，是從胡同口撿回來的，那我剛到家里的時候就沒點天降異相？夜半紫光，東方金日，祥云西來之類的事兒就一件都沒發(fā)生過？”
    發(fā)現(xiàn)自家弟弟不是開玩笑，姐姐大人終于松開手，一邊溫柔地揉著我的耳朵，一邊露出了回想的神色。
    “沒有?！?br/>     “真的沒有？”我大失所望，頓時感覺父神可能是忽悠自己的：自己這么個天將降大任的人才，老天爺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非要說的話……”姐姐大人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讓我頓時大喜：“真有？我剛到家的時候發(fā)生啥了？！”
    姐姐大人寵溺地擰了我的臉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對門旺財看到你之后……吐了半宿。”
    水銀燈當場就抱著我的腦袋一陣抽風(fēng)，我眼淚都下來了：“姐，這個段子你從小揶揄到現(xiàn)在還沒膩啊？旺財那是吃多藥了見誰都吐好不好！”
    就跟從小到大每一次一樣，姐姐大人看著自家弟弟在這個問題上抓耳撓腮的樣子頓時樂不可支，笑了半天才板起臉來，來回擰著我的腮幫子：“那就說實話，到底怎么了？”
    “把珊多拉叫過來把，你弟弟可能不是人了?！眗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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