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遠(yuǎn)
    自那日，駱榮凱來探望過何心婉，她的精神日漸好起來。略略能喝下些清淡的白粥，醒著的時候也越來越多。
    吃過飯，清淺陪著何心婉說了會兒話。剛服侍她睡下，便有傭人過來，說是何上尉過來了。清淺這幾日，極力不令自己去想那日的事情，一心一意伺候何心婉。突然聽到何濕衣來訪，竟覺得異常的緊張。
    站在二樓的回廊上，客廳里何濕衣正坐在沙發(fā)上和莊姨說著話兒，似乎說了什么開心的事，眉目舒展，笑出聲來。
    何濕衣也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起頭看向清淺。清淺看到他額頭包扎著紗布，臉色大變，緊走幾步，便要下樓來。
    莊小賢看清淺的情形，微微一笑，在何濕衣耳邊低語了什么，起身離開。何濕衣并沒有等清淺下樓，三兩步便跑上了二樓。
    庭院下面的合歡樹已經(jīng)有些年月，粗粗壯壯，葉子密密匝匝很是茂盛。像一柄敞開的大綠傘，在庭院里蔓延伸展，站在二樓的露臺上，一伸手就能觸到。
    遠(yuǎn)處的南湖很大，碧水微瀾。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是一面鏡子，湖邊的槭樹合歡樹悉數(shù)倒影其間。有挎著步槍巡邏的衛(wèi)兵在繞湖的泊油路上來回走動，周圍只能偶然聽到一兩聲鳥叫，安靜而美好。
    “清淺”何濕衣環(huán)抱住清淺，相擁看著一湖春水。
    “嗯。”清淺感受著何濕衣溫暖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硝煙與薄荷的清香。
    “真的沒有大礙？”清淺低語，還是覺得不放心。
    “沒有事。”何濕衣握住清淺撫在紗布上的手，淺笑。
    “你……你凡事小心些。”清淺的手被何濕衣抓的緊，抽不回來，說話不覺打結(jié)起來。
    “這一次倒是很值得。”何濕衣的心情，顯得極好。
    清淺狀況不明的看一眼何濕衣。
    “軍務(wù)上的事，你不懂。終有一日，我會奪回原本屬于我的一切。到那時……到那時……”何濕衣說著這些話，仿若帶著十二分的歡暢淋漓。說到后面，連說了兩句“到那時”但并不說下去，只看著清淺笑意更勝。
    “你這般高興。”清淺極少看到何濕衣這般不加掩飾的雀躍，然是抑郁的心也不覺也被影響，不由得抬頭看向他。
    “我自然高興。”何濕衣將清淺攬入懷中，清淺將頭靠向何濕衣的胸前。耳邊，是何濕衣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
    樓下院子外，吳午站在花壇邊，朝著何濕衣?lián)]手，顯得很緊急的樣子。何濕衣與清淺都已看到。
    “等伯母醒過來，再走？”清淺打起精神，抬頭看向何濕衣。
    “好。”剛剛莊姨說清淺這幾日形神恍惚，似是有心事。何濕衣留心去看，清淺卻并沒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牡胤健?br/>     “還住的慣嗎？”
    “住的慣，莊姨她們都待我很好。過幾天學(xué)校有事，我得過去一趟。”最近也常常看報，清淺知道最近外面并不太平。
    “叫侍衛(wèi)陪著。”
    “嗯。”
    吳午來催促幾次，何濕衣到底沒能等到何心婉醒來再走。
    清淺站在露臺上，目送何濕衣離去的背影，到底忍住了質(zhì)問的沖動。不能這樣早早兒的便定下他的罪，待去過學(xué)校后再做定奪。
    心里，多少到底是還存著希翼的。
    房間里很暗，窗戶都已經(jīng)緊閉，不想開燈也不敢開燈。已經(jīng)待在這里兩日了，有人進來送了幾次飯菜，齊雅也不管其他，端起來便吃。
    外面?zhèn)鞒龅偷偷貙υ捝恚袅艘粫海T“咯吱”從外面被打開。刺目的陽光直射進來，原來外面正是白天。
    “齊家妹子。”進來的是五姨太。
    齊雅心想，是要來處置自己的嗎？瞪著眼睛，并不應(yīng)聲。
    五姨太辦事，素來干練。只喊了這一句，看齊雅并不理會她，近到齊雅身邊后，便徑直蹲下身子，去解束住齊雅的繩索。
    “司令正在去往錦遠(yuǎn)的路上，外面，我已經(jīng)替你打點妥當(dāng)。趁現(xiàn)在，齊二小姐你快些走吧！”五姨太攙扶起齊雅的身子，外面的守衛(wèi)已經(jīng)撤走。
    “你為什么要救我？”齊雅警覺的看向五姨太，經(jīng)歷了一些事，齊雅已不再是昔日的天真少女。
    在華府待了這幾日，據(jù)齊雅所知，私底下，姐姐齊優(yōu)與這位五姨太的關(guān)系并不很好。
    “既然齊小姐開口問，妾身也不繞圈子。今日妾身放齊小姐走，也不過是希望他日，為小兒留一條活路……”這五姨太說著話眼睛雪亮，全然坦蕩。
    “你……”齊雅聽五姨太的語意，心頭一震。又不自覺驚嘆起這位姨太太的智謀，放走自己，如若華寄倉北上成功回來，多不過受些責(zé)難。反若是華寄倉兵敗了，自己欠著她這份人情，肯定是要還的。
    “姐姐怎么爭的過你。”齊雅看著五姨太，不覺喃喃道。
    “華小姐……”五姨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您放心，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必當(dāng)酬謝今日之恩。”齊雅微微一笑，反握住五姨太的手。
    出了后門，上了車子，齊雅突然憶起什么。急忙拽住五姨太的手：“我父親呢？”
    “齊老爺已經(jīng)隨司令前往錦遠(yuǎn)，齊小姐即刻趕回去，說不定……”
    “謝謝。”齊雅明白五姨太的意思。
    不管多恨，那個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出來華府，汽車便一路北上，朝錦遠(yuǎn)駛?cè)ァ?br/>     五姨太事先已打點妥當(dāng)，出來康平這一路，沿邊的關(guān)卡雖不少，但并沒出什么差錯。司機是很老練的人，專揀僻靜距短的路線走。差不多行了三日，總算是近了錦遠(yuǎn)的郊區(qū)。
    眼見錦遠(yuǎn)已近，齊雅繃了幾日的心神，才算稍稍松弛了些。
    “小姐，前面似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我們是否要調(diào)頭？”
    齊雅探出頭去看，他們的車正行駛在一條僻靜的小道上，小道的寬度，僅只能容一輛車過。道路兩旁是蔥蔥郁郁的大樹。
    前面停著一輛汽車，已經(jīng)熄火，車子四周，圍滿了過路的老百姓。
    “等一會兒吧！”齊雅心知，折返回去，又要費上好一陣功夫。從這條道，時間抓緊一些，晚間是可以到達錦遠(yuǎn)的。
    陽關(guān)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在路面上。也許是經(jīng)少人走，路面多生野草，綠意滿地。
    齊雅在車上坐著已大半個時辰了，可前面的汽車，還是半點沒有開走的意思。圍成圓圈擋著馬路的人群，卻是越來越多。連帶著，有好事者順帶來瞄一眼齊雅她們的車。
    “老馬，你下去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齊雅雖擔(dān)心有詐，但時間不等人，怎容這樣耗下去。
    “是，齊小姐。”司機老馬與齊雅處了這幾日，連日趕路舟車勞頓。但見齊雅卻無半句怨言，遇見盤查也很顯鎮(zhèn)定。不覺間，對著她很生出幾分好感。自然是格外遵從齊雅的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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