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來這樣香的酒。”何濕衣剛步入暖閣便聞到一陣酒香,緊走幾步到了舒沉辛的近前,暖爐上果然溫有小酒。暖閣要比外間暖和許多,加之溫醺醉人的酒味,再怎樣疲累的心都不免覺得閑適幾分。
何濕衣深吸一口氣,朗聲笑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如若不是今個兒撞見,幾時才能喝到這上好的竹葉青。”
“是很久沒有與濕衣一起好好喝一場了。”舒沉辛溫文一笑,便去拿桌邊的酒杯。
“你們慢些喝,我去弄些小菜。”素嘴角微動了一下,終只是笑嘻嘻的說出這些話,臨走時朝著何濕衣緊看了幾眼,何濕衣了然的回以一笑。
“素那個丫頭剛剛與你說了什么?”舒沉辛緩緩的將小酒壺中的酒倒入杯中,臉上的神色平和。
“清淺的事,謝謝大哥。”何濕衣接過酒壺,鄭重的將酒倒入舒沉辛的酒杯中。
“你的處境別人不能設(shè)身處地,我難道還不清楚嗎?”舒沉辛澀然一笑。
“大哥。”何濕衣微微動容,舒沉辛的這一番說詞,句句實(shí)沉。
“駱榮凱是什么樣的人,我?guī)湍悖鋵?shí)也并不是沒有存著私心。就沖著你這句大哥,你與駱川華,我也定是要選你的。”熱酒注入杯中,酒香愈烈。
“大哥,小弟保證,如果有那么一天,小弟定會保你周全。”何濕衣眸子雪亮。
“嗯,大哥有濕衣這句話便足夠了。”舒沉辛端起酒杯與何濕衣輕輕相碰。
“嚴(yán)小姐的事情,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這次,我這盆遠(yuǎn)水差點(diǎn)兒就沒來得及澆上。”舒沉辛微微皺眉,以何濕衣辦事的周全,絕不會沒有在錦遠(yuǎn)安排妥當(dāng)之人。
“嗯,是出了些岔子。但我相信那人應(yīng)該會給我合理的解釋。”何濕衣微微點(diǎn)頭,眉頭一皺,復(fù)又釋懷。
“你心中有計(jì)較我便放心了,嚴(yán)小姐的傷還未好,你今日來并不只是來陪為兄喝酒的吧!”
“小弟這次來確實(shí)是有事相求,卻并不是找大哥。”何濕衣飲一口杯中熱酒,熱辣的酒味直沖喉頭,整個身子頓覺異常暖實(shí)。
“哦,是嗎?”舒沉辛轉(zhuǎn)向園子里,只見素正端著托盤,穿過園子里的梅樹朝著暖閣這邊來。
“我要找的人來了。”何濕衣暖聲一笑。
“哎呦,冷死我了,你們沒有喝完吧!好歹給我留一口。”素一放下托盤便躋身蹲到暖爐邊,搓著手取暖。
“沒有,給。”舒沉辛寵溺一笑,伸手將手里的酒杯遞予素。
素本已伸出了手來,可是看著舒沉辛遞過來的酒杯正是他自己剛剛用過的,微微一愣頓在當(dāng)場。
“怎么?嫌棄。”舒沉辛微微受傷的神色。
“沒有,沒有。”素連連罷手,急忙接過酒杯,喝下杯中的熱酒。許是太著急了,一不小心便被嗆到,連連咳嗽起來。
“怎么這么不小心。”舒微微皺眉,小心的拍撫素的背,眼中是極盡的寵溺。
何濕衣站在這二人之間,閑然的看了一會兒,便悄聲踱至到窗前。外面天已黑沉,一陣寒風(fēng)吹進(jìn)半敞的窗戶,陣陣?yán)湎泔h來。何濕衣突然記起,這院子里本就有一片梅樹。進(jìn)門的時候心里有事,倒也并不曾留意。
“濕衣,已經(jīng)很晚了,你晚上就在這里將就一下吧!”喝了酒素的臉上微微泛著紅暈,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不了,我回去還有事。大哥將素借我片刻,讓她送送我可好?”何濕衣站在窗前,帶著笑意的眼神打趣的看向素。
“有何不可。”舒沉辛略顯不自在的輕咳一聲。
園子里點(diǎn)了燈火,寂寂的寒風(fēng)中,盡管裹了厚實(shí)的衣服,行走的人還是會不自覺得縮伏起來,想要更貼近身體。素走在前面,步履輕盈。
“素,我想請你幫個忙。”
“說吧!”素的心情似乎極好。
“我想送嚴(yán)小姐出國。”
“啊!”素驀然回頭,地上濕滑,人差點(diǎn)栽倒在雪地中,幸得何濕衣出手相扶。“軍部會肯讓嚴(yán)小姐離開錦遠(yuǎn)嗎?”
“不知道,所以我想請您父親幫忙。”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家了。”素的聲音有些沉郁。
素的情況何濕衣怎么會不知道,只是,除了素的父親廖部長,他不能想到更好的人選。這樣做,是很為難素的,但他并沒有其他的辦法。
“好,你給我時間,我去試試。不過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素提起精神猝然變得嚴(yán)肅起來。
“你說。”何濕衣已經(jīng)猜到素想要說什么。
“軍務(wù)上的事,我不想舒大哥再插手。”
“好。”
盡管,北苑距離浣圓官邸并不很遠(yuǎn)。但雪地行車難,何濕衣回到官邸時夜已黑沉。
何濕衣進(jìn)去官邸,大廳里還是燈火通明。何心婉許是聽到了汽車聲,正從二樓的樓梯下來。看見何濕衣便不由得頓在那里,一時間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您怎么還沒休息?”何濕衣看著何心婉的樣子,衣袖下的手不覺緊了緊。
“本來是要睡了……你吃飯了沒?”何心婉簌簌的想要解釋,突又想到緊要的事兒似的,抬起頭看向何濕衣。
“還沒。”何濕衣微微皺眉,今天忙了一天,真是沒吃過飯。這會兒被提起,倒是覺得很餓了。
“想要吃什么?我去給你做。”何心婉急忙開口,說著話人已經(jīng)疾步下來樓上。
“嗯,已經(jīng)很晚了,隨便弄點(diǎn)兒就成。”何濕衣聞到母親身上淡淡的蘭花香味,緩聲道。
“好。”何心婉顯得格外高興,聲音似乎也變得輕快起來。
何心婉去了小廚房,大廳里又恢復(fù)靜寂。何濕衣在樓梯處略站了一會兒,終是沒有上去樓上。而是轉(zhuǎn)身去了何心婉去到的地方——小廚房。
廚房是新式的裝修,地磚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凈亮。因?yàn)槠綍r甚少用,并沒有油煙味,卻是說不出的干凈整潔,連著刀具砧板都是極新的。
何心婉正低著頭洗香菇,何濕衣看一眼那經(jīng)水一泡變得格外充實(shí)的香菇,微微一愣。何心婉聽到腳步聲回頭正撞見何濕衣。
“這是從家里帶過來的,你很久沒吃過了……”因?yàn)榈椭^的緣故,何心婉的聲音顯得悶悶的。
“下面呢?”何濕衣揭開鍋蓋看了看。
“嗯。”
“您的廚藝還是沒什么長進(jìn)啊!”何濕衣微微一笑。
“怎么會……”何心婉臉上略紅,想要辯解,卻也找不出辯解的話來。
廚房本就不大,何濕衣一走進(jìn)來越發(fā)顯得小起來。何心婉算著時候差不多了,拿起洗好的香菇遞給何濕衣;“下到鍋里。”
何濕衣依言接過,將半盤洗好的香菇倒入鍋中。一揭開鍋蓋,下了湯料的濃湯頓時香氣撲鼻。站在這樣暖小的地方,聞著熟悉的香味,何濕衣頓覺得整個胃都是暖溢的。
何心婉已經(jīng)洗好了手,站到何濕衣身旁,靜靜的看著正在煮沸的湯面。
“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最討厭我拿面應(yīng)付你的一日三餐了。”何心婉說著話,嘴角泛起苦澀。
“怎么不記得,那樣多的吃食可做,您怎么偏偏就只會煮面呢?”何濕衣淡淡一笑,看向母親。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好像做別的什么總也做不好。”鍋里的面已煮好,何心婉拿了碗來盛。團(tuán)團(tuán)的白汽翻騰在母子間,看著水汽迷蒙里的母親,何濕衣心里猝然一痛。
“要不要也來點(diǎn)兒。”看見鍋里還剩很多,何濕衣輕聲詢問。
飯桌上的瓷瓶里,不知是何時插了一把梅花。淡白淡白的顏色,如果不是聞見了香味,在這瑩白的燈光下稍不注意便極容易被忽視掉。
隔著淡淡的梅花,母子各自靜靜的吃著碗里的面食。
“您去了那邊要注意身體,聽醫(yī)生的話。”何濕衣的語氣顯得有幾分鄭重。
“明天就要去嗎?”何心婉微微顯得有些犯難的樣子。
“嗯。”何濕衣夾起碗里的面大口吃起來。
“嚴(yán)小姐還病著,要不等過幾天……”
“馬上快過年了,我并沒有什么事,我陪著她。”何濕衣低聲道。
“嗯。”何心婉見何濕衣執(zhí)意,恐母子間再生隔閡,便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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