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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破陣之勛

    那么,現(xiàn)在的今川方在做什么呢?
    根據(jù)后來收復(fù)沓掛后所抓俘虜?shù)臄⑹觯巳丈衔缃翊x元本隊到達沓掛,下午召開了評定,確定的兵力部署是:松平元康的3500三河軍勢攻擊丸根砦,并且向大高城內(nèi)運糧;朝比奈泰朝率3000遠江軍勢攻擊鷲津砦;這兩支隊伍當日抵達陣地,次日凌晨開展攻擊,至下午今川義元本隊到達時必須攻克目標;葛山氏元父子帶領(lǐng)5000人繞過大高直驅(qū)清州;三浦備后守義就率3000人隨后接應(yīng),截斷清州與鳴海、大高五呰的通道;而本陣約5000駿河軍勢,由今川治部親領(lǐng),瀨名氏俊擔任先發(fā),監(jiān)視五呰。
    然而,松平元康到達陣地安下營寨后,立刻就趁著夜色,分出2500人帶著幾輛糧車向大高城佯動,領(lǐng)軍的是元康的姨父、日后的首任西三河旗頭、石川數(shù)正的叔父石川家成和日后的首任東三河旗頭酒井忠次兩人,另外1000人則由元康親自率領(lǐng),繞過戰(zhàn)場區(qū)向大高城運糧。佐久間盛重攔截的是佯動的那一隊,他以傷亡四十多人的代價,成功的“擊退”了對方,之后他立刻向信長派出信使,報告當前的事態(tài),同時請求援軍。但是,當松平元康隨后從大高城內(nèi)出兵1000人攻打丸根呰時,他就明白自己受到愚弄了。羞怒之下,他率軍出呰迎戰(zhàn),倚仗著丸根呰所處的地勢之利,倒和元康的軍勢打得有聲有色。
    在另一邊,朝比奈泰朝接到松平元康運糧成功的消息后,也提前于凌晨5時左右出兵2000人攻打鷲津砦。領(lǐng)兵的是本多忠真,侄子本多忠勝也隨軍出戰(zhàn)。本多忠勝的父親本多忠高,1549年攻略安祥城時被信長庶兄、安祥城主信廣擊殺,當時忠勝才2歲。之后他一直由叔父忠貞撫養(yǎng),而這一戰(zhàn)正是他的初陣。鷲津砦的織田秀敏和飯尾定宗父子見敵人勢大,只能固守城呰,連信使都未能派出。
    當我們一千四百多人到達鳴海外圍的丹下呰時,大約是早上10點左右。守呰的水野忠光自然是大喜過望,根據(jù)斥候的報告,這時三浦備后守義就的3000人正往這邊趕來,準備攻下丹下呰,截斷清州方的援軍。幸虧信長出兵得早,不然就肯定趕不上了。這一點也許今川義元和三浦義就都沒有料到吧。在通常的情況下,天色未明時征召一支主力軍勢,絕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正在這時候,從丸根呰過來的信使過來了。他身上帶傷,已經(jīng)向中島、善照寺都傳達了軍情,這是他的第三站。
    信長問清楚了一些情況,馬上安排人照顧他。丸根呰畢竟只有500人,經(jīng)過近三個小時的奮戰(zhàn),顯然已經(jīng)很難堅持下去了。
    而鷲津砦的情況,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吧!
    “棄呰,合兵前往中島呰!”信長命令水野忠光。
    “可是主公!那樣后路就沒有了!”水野忠光急忙勸諫。
    “已經(jīng)沒有后路了……”信長抬頭望著丸根、鷲津兩呰的方向。那邊的天空中,可以隱隱看見兩道黑煙。
    隨后,善照寺呰也被信長命令放棄了,佐久間信盛和佐久間信辰兄弟倆率領(lǐng)的四百人也匯合了進來。加上之前丹下呰匯合的三百人,我方的總兵力已經(jīng)達到了兩千一百左右。其中有七百多是久經(jīng)訓練的常備槍陣足輕,武士的比例更遠超一般軍勢。
    如果以此兵力支援丸根、鷲津兩呰的話,勝算還是很大的。所以在信長命令全軍用飯后、趁著間隙進行的簡短軍議上,有不少人提議立即率軍前往支持。不然的話,一旦兩呰被攻破,今川方的大部隊進入大高城,就會在知多郡站穩(wěn)腳跟。大勢所趨之下,不僅本郡的豪族可能會紛紛倒戈投入今川方,其他郡的許多豪族也會轉(zhuǎn)而采取觀望的態(tài)度,甚至暗中投效。這樣此消彼長,織田家的處境會更加艱難,整個尾張將面臨傾覆的危險。
    特別是佐久間信盛和佐久間信辰兄弟倆,幾乎就要聲淚俱下了。佐久間家的家主在丸根呰,所部兵力都是佐久間家的精銳。那邊的五百人加上善照寺呰這四百人,差不多就是佐久間家所有的兵力了。如果任由丸根呰被攻破,佐久間家將元氣大傷,好幾年都無法緩過氣來。
    面對眾人的提議,信長沒有什么表示,只是命令全軍迅速用過早飯,然后向中島呰進發(fā)。
    我方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鳴海城的岡部元信。為了阻止我方增援中島,他率領(lǐng)大約1000人出城攻擊我方。
    經(jīng)過大半個小時的奮戰(zhàn),我方擊潰了這股軍勢,討取大約三百人,其余的人在城內(nèi)接應(yīng)下,全部退入了鳴海城。
    由于這一遲緩,我們到達中島呰時,已經(jīng)快到正午時分。這時候丸根和鷲津兩呰估計已經(jīng)陷落了,不遠處的天空,兩道濃煙沖天而起,根部隱隱透著有火光。看到這一景象,眾人久久無語。
    出中島呰迎接信長的,是佐佐家的武士。信長進入?yún)鑳?nèi)后,環(huán)顧了一番,立刻大聲質(zhì)問道:“政次呢?為什么沒看見!為什么沒有就近支援鷲津呰!他害怕了嗎?武士的氣概到哪里去了!”
    “稟報大殿,主公已經(jīng)帶領(lǐng)呰內(nèi)半數(shù)兵力出擊了!”武士連忙跪下稟報道。
    “只有半數(shù)兵力?”
    “是!還有熱田神宮的松岡殿下、千秋殿下和前田利家殿下帶領(lǐng)的幾十人……”
    “那也只有三百人。政次想做什么?”信長自言自語。
    沒想到這位武士還真回答了:“之前大殿與鳴海城軍勢接戰(zhàn)時,有位梁田政綱大人派人前來,通報了今川治部本陣已經(jīng)從沓掛出發(fā)的消息。主公決定先行出擊,為大殿探明今川治部本陣的情報。”
    信長沉默了。以三百人迎擊今川義元的本陣,幾乎就是前去送死。佐佐政次的這番行動,無疑是推翻了信長之前的指責。
    根據(jù)之前的情報,義元的本陣是5000人。松平元康、朝比奈泰朝和大高城的鵜殿長照匯合的話,兵力應(yīng)該不少于8000人。而在我們的來路上,三浦備后守義就的3000人很可能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丹下呰,而且還有葛山氏元父子帶領(lǐng)的5000人在繞路前往清州。
    如果信長不是凌晨5點出兵,想必想在已經(jīng)被擋在清州了。
    至于現(xiàn)在何去何從,信長應(yīng)該有自己的決斷了吧!
    果然,信長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發(fā)布了命令:“那么,諸位隨我迎擊義元的本陣吧!”
    聽到信長的命令,諸將似乎不太確定,有點面面相覷的意思。
    “怎么,害怕了嗎!”信長提高了聲音,“今川義元分兵,是他自尋死路!義元的本陣不過五千人,領(lǐng)軍的全是駿河國的‘女武士’們……難道諸位害怕那些‘女武士’嗎!”
    “不怕!”
    “主公英明!”
    “一鼓作氣消滅他們好了!”
    “讓駿河的‘女武士’見識我等的勇武!”
    ……,……
    一時之間,好些好戰(zhàn)的家伙紛紛這樣大叫道。信長的話,讓眾人看見了勝利的機會。只要擊潰義元的本陣,將大大的動搖今川方的態(tài)勢和軍心。而如果殺死了今川義元本人,那么今川方就將不戰(zhàn)自潰吧!
    “那么,出發(fā)!”信長正式下達了命令,同時命令佐佐成政,“你帶領(lǐng)中島呰剩下的人護住后路。記住,不要讓鳴海的任何人通過!”
    “是!”佐佐成政領(lǐng)命。
    全軍前行大約一公里,松岡九郎次郎、前田利家?guī)ьI(lǐng)幾十人迎面過來。在前田利家的腰間,還掛著一枚首級。
    “主公!今川治部的本陣就在前面!先手是瀨名氏俊率領(lǐng)的兩千人左右,就在松谷口!”松岡九郎次郎稟報。
    “就這么些人回來了?政次呢?”信長從頭到尾打量著這支隊伍。
    “佐佐殿下吩咐我等回來通報后,就已經(jīng)為殿下盡忠了!”松岡九郎次郎叩頭道。
    “這樣啊……你們回中島呰休整吧!”信長嘆了口氣。佐佐政次和佐佐孫助兄弟都是當初“小豆坂七本槍”中的人物,而且一向忠心耿耿。佐佐孫助四年前在稻生合戰(zhàn)中作為先方眾統(tǒng)領(lǐng)戰(zhàn)死,而今佐佐政次也去了。
    “主公!我等愿繼續(xù)奮戰(zhàn),為佐佐殿下報仇!”
    “那就將性命托付給我吧!”信長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對著眾人吼道,“政次已經(jīng)戰(zhàn)死!諸位還要把性命托付給我,為政次報仇嗎!”
    “愿意!”眾人一起大吼,“為佐佐殿下報仇!”
    “那么,去掉靠旗!繼續(xù)前進!”
    ……,……
    松谷口前面,今川家的足輕們正隨意的休息著。因為從前方傳來松平元康、朝比奈泰朝先后攻下目標的消息,還有剛剛擊殺織田家猛將佐佐政次、討取兩百多枚首級的勝利,所有人都非常放松。不少人甚至丟掉了長槍,三三兩兩的圍坐在地上聊天。
    他們甚至連斥候都沒有派出,直到我方的軍勢接近時,眼界之內(nèi)的足輕們才稍稍緊張起來。雖然弄不清面前的軍勢是屬于哪方的,幾個下級武士還是吆喝著,開始整理前線的隊伍。
    而信長已經(jīng)命令部下擺開了陣勢,作為先鋒的是七百多人的槍陣足輕。
    信長看了看池田恒興,再看了看我,然后大聲叫道:
    “景次郎!”
    “臣下在此!”我在馬上躬身答應(yīng)。
    “你曾在美濃,以四百人的槍陣,擊敗加藤光泰的一千五百軍勢。現(xiàn)在!就讓我信長,還有尾張的各位,見識你吉良宣景的武勇!”
    “是!”我拜領(lǐng)軍令,帶著秀景等家臣趨馬上前,押著槍陣向今川方前進。
    原本我以為領(lǐng)軍的任務(wù)會落到池田恒興頭上,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拼命了。雖然今川方的軍勢遠非加藤光泰那幫農(nóng)民可比,但是織田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足輕也比川并眾強上很多。以有備擊無備,我方的勝算還是很高的。
    何況,我身后還有四五百騎和另外近千足輕。信長已經(jīng)向柴田勝家下達命令,一旦前鋒達成突破,立刻率騎馬隊發(fā)起沖鋒。
    今川方已經(jīng)排好了幾列槍陣。眼看就要接戰(zhàn)了。
    一陣狂風忽然從后面涌來,周圍的綠樹全部向今川方倒去。有一滴豆大般的雨點落在了我的頸側(cè),然后是更多的雨點砸下來,形成瓢潑般的雨勢。
    桶狹間之戰(zhàn)的狂風驟雨終于如約降臨!
    前方不遠處,迎著狂風的今川方長槍足輕們被吹得東倒西歪。我抓住這一機會,抽出太刀高高舉起,用盡全力高呼道:“前進!出槍!乘著風雨擊敗他們!”
    槍陣足輕們轟然應(yīng)命,在風勢的推助下舉槍向前沖擊。第一排的敵兵陣列立刻被擊潰了,足輕們被狂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眼來,他們哭著、喊著,被我方的長槍刺倒,又被踩在腳下,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許多僥幸逃得性命的足輕立刻轉(zhuǎn)身向后逃去,一心想著遠離迎面的狂風,還有這噩夢般的槍陣。在他們的沖撞下,今川方這整支軍勢亂成一團,完全失去了控制。
    身后忽然傳來雷鳴般的馬蹄聲,是柴田勝家的騎馬隊出擊了。就連肆虐的狂風,似乎也壓不住他們的吶喊。他們在風雨中沖擊著,氣勢十足的四處砍殺。那些脫離陣列的足輕,一個個的倒在了他們的刀下。
    我知道,我們勝利了,而且是大獲全勝。
    十來分鐘后,風雨突然停止下來。天空中恢復(fù)了寧靜。但是僅僅這十多分鐘的時間,今川方已經(jīng)徹底的被擊潰了,剩下的就是我方清理戰(zhàn)場的工作。而我也和秀景他們分開來,清理還未斷氣的敵人。
    忽然,前方幾步遠處,一個披頭散發(fā)的敵將從地上跳起,舉刀向我砍來,同時口中高叫道:“今川家家老瀨名氏俊,前來取殿下的性命!”
    “織田家侍大將吉良宣景,請殿下賜教!”我通名道,然后跳下戰(zhàn)馬,雙手緊握太刀,準備迎接挑戰(zhàn)。
    身后忽然沖出一人,悶聲不響的舉刀向敵人迎去。是一直緊跟著我的小夏。
    “來者何人!”瀨名氏俊喝道。
    他以為是前來搶功的人。
    但我知道不是,小夏只是想保護我。雖然她的氣力不甚大,劍術(shù)也不太好,早先切磋時已經(jīng)不是我的對手。但是她卻招招拼命,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交手沒幾個回合,她就成功的在瀨名氏俊的右腹刺了一刀,自己身上卻添了三處傷口。
    “你不要命了!”我大叫道,“小夏退下!”
    小夏卻置若罔聞,仍然和瀨名氏俊對砍著。我只好放棄了武士交戰(zhàn)的規(guī)矩,和小夏兩人一起迎戰(zhàn)瀨名氏俊。
    趁著瀨名氏俊再次砍中小夏的左臂,我一刀抹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半摟著小夏的腰一起退開。
    “你們……卑鄙!”瀨名氏俊以刀撐地,艱難的罵道。他的脖子上噴著血霧,右腹部位也被血液浸透。這樣搖搖晃晃的堅持了半分鐘,他終于重重的側(cè)身倒了下去。
    “你這是怎么回事!是在找死嗎?一定要殺他的話,用弓箭不就好了?”我大聲喝問她。看著她左臂兩處、左肩和左大腿各一處的傷口,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特別是左肩那一處,如果再往右一點的話,就要砍在脖子上了。
    小夏沒有回答,滿是哀傷的看著我。這樣的目光……我忽然想到了剛來不久時,把海月托付給她的情形,心中頓時明白了什么。
    “你!又在向我抗議什么!……是抗議我沒有接受你嗎?”
    “只要主公沒事,小夏死了也沒關(guān)系……”她終于開口了,卻是這么一句不相干的話。
    “聽著!”我扶著她,鄭重的表示,“如果此戰(zhàn)之后我和你都還活著,那么我立刻就娶你!”
    經(jīng)歷了這么一戰(zhàn),我覺得沒必要再堅持了,這樣對小夏不公平。我所堅持的理由,在她看來完全沒有任何道理。而她這般不惜性命的舉動,在保護我的同時,也是對我的強烈抗議。
    既然這樣,那么我只好放棄堅持。想想也有些可笑,都已經(jīng)能夠若無其事去取無辜之人的性命了,為何在婚姻之事上還這么放不開?
    至于信長那里,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他想必會消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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