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正中央靠近發際線的地方貼了小半張創可貼,右手肘外側貼著紗布,左手臂上下幾處都有涂過藥水的痕跡,右腳上纏著繃帶。
病號服穿在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的,甚至還有些皺巴巴。
而她似笑非笑地站在哪里,烏發如墨,肌膚白得晃眼,唇色淺淡不若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次,卻也絲毫不顯狼狽邋遢。
不單嘴上赤果果地說著虎狼之言,就連盯著他的一雙狐貍眼里,也明目張膽地亮著鉤子。
一時間,溫宴禮兩邊太陽穴不受控地跳了又跳。
這個女人,還真是……
莫名的,他頭腦里閃過了狐貍精三個字!
但這顯然不符合他律界高嶺之花的人設,故而這三個字從腦子里蹦出來的第一時間,就被他狠狠塞了回去,“逃過一劫,宋總喜歡用這種方式慶祝?”
說著,他走過去將懷里的花束放進花瓶,整理好。
只這一句,宋蜜就知道他并未當真。
當然,原本她也不認為他會給出什么實際回應。但是如果她短時間之內壓不下這個念頭的話,她是不介意繼續采取攻勢的。
畢竟跟他做那件事,滋味著實是不錯的。
誰知偏偏出了意外,她肚子里已經住了個小東西——這下她還能有什么念頭?
不過,她怎么覺得這么可惜呢?
溫宴禮不知眼前人心中所想,動作倒是沒遲疑,和上次一樣,走過來直接將她公主抱了起來,“我看宋總也不像是會因為一點傷痛,就置公事于不顧的人。”
宋蜜心中一動,抬眸對上他的視線,“所以溫律師是來跟我談公事的?”
元寶狀的薄唇微微抿成一線,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駕輕就熟地抱著她走回到病床邊,俯身將她放下,安置好。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一旦體貼起來,真正令人受用之極。
不過她猜測的也沒錯。
他之所以會突然出現在帝都,跟她緊急飛過來的原因是同一個,也是為了那一對同志情侶自殺的事。
誠如她在車禍前一刻所看到的,其中一名死者的資料上有他的名字和手機號碼。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眉目之間泛著沉郁之色,“……沈燁曾經是我的學生。”
緩了緩,宋蜜出聲安慰道:“節哀。”
不過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接下來竟然會說:“我已經遞交了尸檢申請。”
宋蜜不由得瞇了瞇眼,“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顯然不愿多說。
但這無疑與她解決問題的思路相違背了,她雖然不懂刑法,但也多少知道這個時候提出尸檢,意味著什么。
即便最后法醫鑒定的結果仍然指向自殺,可一石掀起千層浪,單單是尸檢這個詞,就足以引發外界對這個案子現象級的關注!
而這,絕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這個時候,宋蜜絲毫沒有忘記對面坐著的是一名從無敗訴的專業律師,“據我所知,溫律師只是沈燁近兩年來的緊急聯絡人,并非家屬。”
“我記得他還有個姐姐。”
說一出口,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變了。
男人眸中漸漸睇出深色。
宋蜜也不遑多讓。
“看來宋總在質疑我提交這份申請的資格。”話說到這里,溫宴禮將原本交疊的雙腿放開,并攏,很快站了起來,“最遲明天中午,我會讓人把沈眉親筆簽字授權的委托書,送到宋總病床前。”
氣氛越發朝著不歡而散的節奏發展了。
宋蜜心思轉了幾轉,他其實完全可以不提這件事,現在卻明明白白地把最后時間告訴了她。
是因為有足夠的把握,她知道以后也不能改變什么?還是,在爭鋒相對之前,順便給她一個善意的提醒?
嘖嘖嘖,呼之欲出的君子之風呢!
趕在男人走出房門之前,宋蜜盯著他挺拔的背影一點點勾起了唇,溫軟的聲音染著笑意:“多謝溫律師的花。”
“還有,給我留了這么充分的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