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刑部,大理寺乃是蜀國審訊犯人的最高衙門。祁岱此刻就被關(guān)在大理寺的監(jiān)牢之中,大理寺位于皇城東面,平日里幾乎無事,因為沒有什么夠資格讓他們來審,這種事,刑部御史臺就做了,最多是派個主簿之類的底層官員去走個場面。能被關(guān)在大理寺的人,決非常人。
祁岱住的牢房顯然很久沒人住過,空氣里浮動著肉眼可見的灰塵,蛛網(wǎng)蔓延到桌面。雖然賣相不好,可內(nèi)里的設(shè)施還是比較客氣的,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張床鋪,甚至還有夜壺。比起京兆尹的牢房這里簡直就是天堂。
祁岱沒心思觀看蜘蛛結(jié)網(wǎng)捕食,臉上泛著淡淡的憂傷。許清仍出火折子燃燒的同時上面寫的幾個大字一直縈繞在祁岱心里:徐鋒已死。他像條喪家犬般的從黎國跋山涉水來到蜀國,竟只換來了這么一個結(jié)果,雖然他早有心里準(zhǔn)備,但是噩耗來的太快,他接受不了。他會當(dāng)堂反水,其中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青陽川不知何時來到了牢房之外,就那么靜靜地看著祁岱。
“你來做什么?”祁岱后知后覺。
“家父讓我來對你說一聲,多謝。”青陽川似是有些抵觸。
“不必了,我只是遵循自己的本意,與你無關(guān),與蔡元也無關(guān)。”祁岱淡淡道。
“可是的確救了我們兩家,也點醒了我們兩家。”青陽川繼續(xù)說道。
“從你們坐上那個位置開始你們就應(yīng)該知道,伴君如伴虎,躲得了初一,難道還躲的了十五?”祁岱譏諷道。
“……陛下心中尚有顧慮,不然這次不會輕易放過。”青陽川簇了簇眉。
“行了,別來那套,有話就說。”祁岱最不喜這套爾虞我詐。
青陽川身子微微前傾,聲音變的極小。祁岱先是滿不在乎,而后變的驚訝起來……
許傲神色冷的可怕,從文化殿回來已經(jīng)在御書房中靜坐了兩個時辰,一言不發(fā)。傅君行陪在身側(cè),亦是一言不發(fā),低著頭。
“君行,你說是他們怎么就這么頑固,朕想削他們的權(quán)就這么難嗎?難道他們看不出朕不會要了他們命?”許傲終于開口了。
“陛下的心思,他們當(dāng)然清楚,微臣以為一方面是不甘心,一方面是怕。”傅君行回道。
“這樣就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與朕對抗?他們還以為朕還是十年前的老樣子嗎?”許傲一腔怒火宣泄不出。
“眼下這些都是小事,黎三定又開始唱戲了。”傅君行接過許傲的話,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你覺得是真是假?”許傲面色一變。
“暫時還不好下定論,只是他將慕容馭風(fēng)也扯了進(jìn)來,未免給人一種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感覺。”傅君行淡淡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做戲給我們看?其實是想要……”許傲終于冷靜下來。
“陛下當(dāng)做三手準(zhǔn)備。”傅君行抬起頭看著許傲說道。
“說來聽聽,”許傲微微甩了甩頭,似是要將方才的憤怒甩掉。
“第一,面對黎軍我們要做出不惜一戰(zhàn)的姿態(tài),第二,向桀族派遣使者,第三,命龍開疆全軍進(jìn)入戰(zhàn)備狀態(tài)。”傅君行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準(zhǔn)了。”許傲沉思片刻,抬頭說道。
“至于慕容家那里,其實還是慕容寒,不知陛下……”傅君行說道一半便打住了。
許傲看了傅君行一眼,傅君行不再說話,身子微微躬下。
“一晃十年過去了,這盤棋,也是該動動了。黎三定你既然敢出招,那就別怪我無情。休想牽著我的鼻子走。”許傲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傅君行聽,更像是說給黎三定聽。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過去,祁岱在大理寺的日子還算說得過去。除了剛來的那幾天會有官員來進(jìn)行例行公事般的審訊外,再沒人來打攪過。
祁岱身體漸漸好轉(zhuǎn)起來,閑來無事便會在牢內(nèi)練練拳腳。祁岱抬手間比起當(dāng)初的木訥笨重,如今卻是多了一份靈動自如。
“小子,你這拳法誰教你的?”一道中年男人特有的嗓音傳了過來。
大理寺的監(jiān)牢可以說是蜀國最舒適的監(jiān)牢,一般都是一些王公貴族或者皇親國戚犯了事才會被關(guān)押至此,皇帝心情一好,或者偶然想起便又會放了出去。
而這幾個人明顯不同,皆是一人一室,雙腳被粗粗的鐵索纏住,面色蠟黃,頭發(fā)胡亂地披在身后,渾身暴起的肌肉顯示了他們不是綠林好漢便是軍中之人。
“家傳的。”祁岱手上動作放緩,漸漸停了下來。
“哈哈,你那搔首弄姿像個娘么一樣的拳法還是家傳的?”漢子帶有磁性的嗓門徹底放開。
緊接著,又有兩道爆笑聲傳來。
“呸,你是吃飽了沒事做?欠打?”祁岱有些莫名其妙。
“哼,要是當(dāng)年你敢這么跟我說話,我保證把你的腿打斷,然后喂狗吃。”漢子不屑道。
“要是你當(dāng)年敢這么跟我說話,我保證不打你,我就踩你,從你的頭開始,一直踩到你大腿根部,然后嘭的一聲就爆了。”祁岱臉上帶著一股邪魅的笑意。
大漢突然不吭聲了,片刻后,突然傳來一股鐵索撞擊的聲音,緊接著祁岱便感到整個牢房為之一震。
“誒,傻大個,你力氣這么大啊,你這是什么功夫?”祁岱內(nèi)心著實被嚇了一跳。
“這叫撼山?jīng)Q,這才是男人該練的功法。”大漢不屑地說道。
“你們很久沒吃過肉了吧?”祁岱突然問道。
幾個漢子不約而同喉頭一陣滾動,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你們也看見了,我每頓都有魚有肉,做個交易怎么樣?”祁岱誘惑道。
“你想用幾塊肉,就將我的撼山?jīng)Q學(xué)了去?”漢子抑制不住地憤怒了起來。
“那你是吃還是不吃?”祁岱伸手拿的桌上的雞腿,作勢要放入口中。
“慢,等會。”大漢眼中射出精光。
“怎么?給你吃你又不要,還不準(zhǔn)我吃?”祁岱不管,輕輕咬了一口。
“成交,將雞腿仍過來,給我兩個兄弟也扔點。”大漢還是沒能經(jīng)受住誘惑。有時候人吶,真的是很脆弱的,一根雞腿便能打敗一個沙場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