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緩緩地從床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幾個漢子道：“你們頭兒這是失血過多，身子要慢慢調養才會好起來。不用過分擔心。”
    “這都已經三天了，為什么還不醒？你這庸醫說得倒好聽……”一聽他們的頭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沒有一點常識的漢子們便又七嘴八舌地叫喊起來。
    軍醫無奈，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些只知道沙場逞雄的人誤解了。用手輕輕撫去臉上的唾沫星子，簡單收拾了一下藥箱便準備退出帳外。
    “治不好人就想走？給我站住！”一個漢子脾氣最為暴躁。
    軍醫回頭，原本平靜的面上已經有了一些怒容。
    “都……都給我……閉嘴。”一道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的源頭正是躺在床上那人。
    一時間整個營帳內都安靜了下來，靜的連跟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見。
    幾個大漢不可置信地望著床上那人，眼眶不由地紅了起來。軍醫也是一臉驚奇地盯著床上那人。
    “頭兒，你醒了？我們還以為你不會醒了。”幾個大漢言語有些哽咽。
    “放屁，老子那么容易死么？少他娘的給我裝蒜，你們對誰吆五喝六呢？人家軍醫來給我看病你們就這樣對待人家的？都給我滾出去！”頭領咒罵道。
    “是是是，我們這就滾。頭兒你別氣，好好養傷。”幾個大漢趕緊退了出去，臨出門前還不忘遞給軍醫一個歉疚的眼神。
    “真是不好意思，這幾個犢子從小就跟著我。讓您受驚了，還望軍醫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就當他們是個屁給放了。”頭領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身來。
    “恩，我知道。你們平日里在戰場上替陛下效命，有些戾氣也是正常。我不會怪他們的。你安心躺著吧，我再給你開幾副補血的藥。吃上半個月包你生龍活虎。”軍醫擺了擺手道。
    “那就有勞軍醫大人了，實在是慚愧。”頭領對著軍醫拱手道。
    軍醫咧了咧嘴，道了聲“告辭”，便掀開了帳門，走了出去。
    頭領面色這才好過一些，口中輕聲咒罵道：“這群犢子，看我好了怎么收拾你們。”
    忽然間頭領又想到那個被李用挾持，然后抽刀自盡的人，面色不由變的難堪起來。
    最后化為一抹濃郁的憂傷，縈繞在眉間。
    “牛力，”帳外突然想起一道渾厚的聲音。人隨聲至，帳門很快被掀開，一個高級獎勵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牛力乃是頭領的名字。聽到這聲叫喚，牛力顧不得身上的傷勢，一個翻身下了床，跪在了地上。
    “末將牛力，參見金將軍。”牛力低著頭，用盡全力從嗓子里出聲道。
    “聽軍醫說你醒了，我來將寒帥的賞賜送給你。順便看看你的傷勢。”被牛力稱為金將軍的人一見牛力這般模樣，面上的神色不由緩和了許多。
    “末將不敢，末將只是依照將軍的命令去辦事。有功自然是將軍的，只求將軍不責罰小的帶兵不力，未能將兄弟們盡數帶回。”牛力沉聲道。
    “說的什么狗屁話，老子會差你這么點功勞？若真是要了，那還不讓寒帥笑掉大牙？你是想讓我這輩子都不能晉升了是嗎？”金將軍陡然面色一變，憤怒地質問道。
    “末將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牛力欲言又止。
    “什么不是只是的，少他娘的放屁了。下面說正事，寒帥說了你與你的部下，所有人晉升一級。你是否愿意？”金將軍問道。
    “末將只愿追隨金將軍身側，鞍前馬后，死而后已。”牛力腰間的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
    “就知道你還是這個死樣子，”金將軍嘴上不屑，心中還是頗為感動。
    “那就按老規矩，一人二十兩銀子。你們這群犢子，活該老死在這丙等騎兵營里。”金將軍說完轉身便走，似是不愿再多看一眼牛力那副惱人的模樣。
    “將軍且慢，”牛力出聲阻止道。
    金將軍又放下了掀開到一半的帳門，回過頭來看著牛力。
    “你煩不煩？”金將軍不耐地吼道。
    “末將還有一事相求，末將孤身一人，拿著那些銀子也是白瞎。還望將軍將我的銀子盡數交給死去兄弟的家屬。”牛力繼續說道。
    “你孤身一人？那是你活該。你準備就這樣在軍營里待一輩子？不娶老婆？不生幾個大胖小子？別廢話了，該是你的你就拿著。陣亡的兄弟那邊我會想辦法。還有你底下的人要是想往上爬，你就告訴老子。若是讓老子發現你壓著人不放，那你就別想在軍營里立足了。”金將軍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末將……知道！”牛力頹然地靠在床沿邊，雙眼微微泛紅。盡管金將軍已經走遠，但他還是將這四個字說了出來。只為了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激。試問有個如此關愛下屬的上司，又有哪個兵士不深受感動？又有哪個兵士敢不效死命？
    黎國的上層權貴，高級將領中的確有些不為人知的隱晦丑聞。但這不影響他們這些低層兵士之間的兄弟情義。
    “寒帥，立功的丙等騎兵沒人愿意晉升，盡數拿了銀子。”親衛回報給慕容寒道。
    “恩，重情重義，那個帶傷作戰的人叫什么名字？”慕容寒問道。
    “牛力。”親衛回道。
    “哦？就是金子聞手底下那個憨貨？”慕容寒有些驚異，面上露出不解。
    “正是，寒帥知道此人？”親衛也有些驚異，雖然牛力在軍中名氣不小，但是能讓慕容寒知道，那可就不一般了。慕容寒乃是中軍統帥，一行十萬余人。能在十萬人里脫穎而出，讓主將知曉自己的名字，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通常能夠做到這個地步的人，最少也是將軍一級。
    “憑他立下的功勞，怎么可能還一直是個小小頭領？難道說他全換了銀子？他人在軍營里，要那么多銀子有何用？”慕容寒不解。
    “屬下不知，但牛力此人的確升到了頭領就再未動過。金將軍也是一樣。”親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