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捷一點都開心不起來,雖然他仗著速度與力量迫使德天秀退了兩步,可是他自身也并不好過,五臟六腑沸騰不止。德天秀雙拳傳來的力量比起龍開疆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因為他不想一招就陷寧捷于死地,才故意放水,他想知道,勇衛那天體驗的到底是何等樣的痛苦,他要百倍十倍地還給這個人。寧捷原本微微發黑的古銅色肌膚從肋骨處蔓延至脖頸時微微有些發紅。終于是沒忍住,寧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說是鮮血倒不如說是血塊,顏色雖然與新鮮血液無二,但其形狀卻是塊狀。
德天秀稍微活動了下雙腿,便又向著寧捷走了過來。壓力,如同凝結成實質的壓力籠罩住了寧捷。
越是成家立業的人,越是貪生怕死,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親人不受折磨,有個依靠。寧捷就沒有親人,獨來獨往,了無牽掛,可是他也怕死,他怕享受不到那種殺人的樂趣。
多年生死搏殺的經驗讓寧捷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越是到了最后關頭生死一線的時候,你越不能放棄,只有拼死一搏才有一線生機,他的命就是這樣留下來的。
寧捷用力捶打了幾下胸口,口中接連吐出幾口淤血,顏色相對于先前吐出的血塊深了一些。德天秀不以為然,似是將寧捷當成了獵物,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吐出淤血之后的寧捷發覺胸腔內的經絡通暢了些,不會稍稍有些動作,便會生出一種由內而外的痛感。
寧捷盡量屏住呼吸,減輕吸氣所帶來的刺疼感,左腳狠狠地在地上蹭了一下,然后飛速地向前一揚,原本結實的黃泥被踢成粉末,向著德天秀面門而去。
德天秀右手覆在了眼部,身子微微躬起,眉頭向兩邊伸展,雙耳張開,聽力被放大最大,全身灌注地聽著身前的動靜。
寧捷有些無奈,隨口罵了句怪物,然后轉身便逃。
寧捷原本的確準備趁德天秀遮眼的時間去偷襲的,可是德天秀的反應讓他根本無從下手,他只能退。
飛向空中的黃泥一瞬間便消散了,有一些落在了德天秀手背上,有一些被德天秀吸入口中。
德天秀的右手放了下來,雙眼重新睜開,他沒有第一時間去追寧捷,反而是眉頭緊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終于,一個噴嚏打了出來。德天秀鼻中噴出兩道極細地淡黃色氣體,正是開始吸入的黃泥。
原本德天秀可以屏住呼吸,躲過這一陣黃泥。可是他沒有,因為他不想露出破綻給寧捷。五官是相通的,若是屏住呼吸,勢必會影響他雙耳的聽力,而他的眼睛在那幾息之間又無法起到作用,所以他只能吸,并且要快速地吸,這樣才能讓他的眼睛更快地重新睜開。
寧捷此時已經跑出了三丈余遠,心中有些莫名地不安。他今天總算知道了龍開疆說的是真的,德天秀身旁確實跟著一頭老虎,德天秀的確是人中翹楚,對形勢的掌控,與人對拼之時的謹慎,龐大的控局能力,都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畢竟德天秀今年才剛成年,只有十八歲。
“希望他只是個人武力強大,若是行軍布陣也如這般干脆果斷,那真的不是蜀軍之福,對斥候營來說更是毀滅性的打擊。”寧捷邊跑邊想道。
德天秀剛想邁步去追,卻突然有些猶豫,阿布就躺在他的身旁,血越流越多,如果不及時救治,很可能會就此死去,他是南疆人,很清楚南疆之中的許多生命都是看似強大,一旦受傷與人無異,甚至還要死的更快。
前方的寧捷眼看就要逃出自己的視野范圍,德天秀不再猶豫,雙足猛然發力,飛速地奔跑起來。
寧捷德天秀今天是一定要殺的,至于阿布,男人嘛,總要經歷幾回生死的考驗,德天秀如是想道。在他眼里阿布與男人沒有區別,甚至有些男人還抵不上阿布在他心里的地位。
兩耳一前一后,在山道上飛速的奔跑起來。只是德天秀的速度要比寧捷快上不少,原本以為能逃出生天的寧捷此刻心中也是叫苦不迭,遇上了這么個狠人。
如果可以,寧捷此刻反而希望變成一頭野獸,因為那樣,他的速度就能更快些,死亡就能離他遠一些。
寧捷沒有再回頭看過,他知道自己體力已經快要透支了,如果再分心他顧,那就連這點距離都保持不了,可惜他還是聽見了德天秀的腳步聲,細密而急促,猶如喪鐘。
與此同時他也聽見了幾道略顯焦急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他抬頭一看,八個斥候最遠方趕了過來,神色激動的叫喚著。
“幾個小崽子,總算有點用處,老子救你們沒白救。”寧捷有些欣慰。
寧捷不是個自大的人,相反,還很小心謹慎,只要是上了戰場,他就會變的比泥鰍還要滑溜,比狐貍還要狡詐,比狼還要陰險。可是今天他犯了一個錯誤,他自信地以為德天秀會知難而退。
德天秀看見也聽見了八個斥候的動靜,可他并未掉頭就走,反而有些躍躍欲試。
他看得出來,包裹寧捷在內,幾人都是蜀軍中的精銳斥候,不是有沒有什么合計陣法之類,論單打獨斗的能力,這些人在蜀軍之中必定是數一數二的,可他還是覺得不夠看,因為他很強,強到令人發指,這不是他說的,而是九部公認的。
如果龍開疆在寧捷身旁,肯定會勸他別回頭,一直跑,可惜龍開疆不在。
寧捷回頭了,面上帶著一股勝利者的優越感。他有些奇怪的是并未看到德天秀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卻浮現一個拳頭,拳頭漸漸放大,再放大,最后,寧捷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寧捷倒在了地上,被德天秀一腳踏在胸口。八個斥候也是終于趕到,氣喘吁吁地盯著德天秀,目光之中盡是兇狠之意,雖未開口,但那凌厲的神色卻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