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好在,賀銘遙對奚苒那點(diǎn)小脾氣,還算有點(diǎn)了解。
見她余光頻頻轉(zhuǎn)向監(jiān)控位置,他借著她手腕力氣,順勢站了起來。
然后,扯住女人手腕,將兩人距離縮到幾不可見。
賀銘遙勾了勾唇,“你答應(yīng)了嗎?”
“……”
經(jīng)過剛剛那一出,奚苒惱怒中,還帶著一絲怯意。
耳尖不受控地泛著熱氣。
賀銘遙笑起來,聲音里帶著心滿意足的竊喜,“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答應(yīng)了。”
語畢。
他拉起奚苒,直直地往電梯方向走去。
奚苒壓根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么交鋒幾句,自己已經(jīng)被這高大男人牽著鼻子走了。
她將此歸結(jié)于,賀銘遙臉皮厚,無懼眼光。
連在公共場合單膝跪地、這種丟臉事都做得出來。
但她不行。
自然拿他沒辦法。
……
深更半夜。Xιèωèи.CoM
奚苒像個木偶一般,跌跌撞撞,被牽到了酒店停車庫。
因?yàn)樾谐掏蝗?賀銘遙沒帶司機(jī)來。替奚苒拉開副座門后,他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汽車平緩地駛出停車庫。
駛上陌生道路。
直到此刻,奚苒才有空細(xì)思今晚這慌亂劇情。
事實(shí)上,今天也是孔熙生日。
作為《大城》第一女主角,劇組為孔熙準(zhǔn)備了生日會,也算是宣傳噱頭。對外自然說是“驚喜”,然而據(jù)歲三爆料,什么東西都是孔熙工作室自己準(zhǔn)備的,劇組工作人員只是充人頭罷了。
畢竟,喻洲這脾氣、這身價(jià),也不可能為了宣傳做什么違心犧牲。
不過配合一下工作室,露個臉,問題還是不大。
所有人都希望《大城》能火。
加上孔熙在組里拍戲也需要曝光度,讓粉絲和觀眾記得她。
這件事算是雙贏。
奚苒和孔熙早就撕破臉,連互相多看一眼都嫌煩,又不是劇組在編員工,自然不會參加,所以才一個人回了酒店。
哪想到,一回來就被賀銘遙拉了個正著。
這一天魔幻又荒誕。
半夜打擾人睡覺。
生日禮物送陪葬手釧給前妻。
下跪請人吃飯。
……也就賀銘遙這個直男癌能干出這種事。
偏偏,一直油鹽不進(jìn)的奚苒,竟然被這種直男舉動晃暈了神智。
竟然一一讓他達(dá)到目的。
這樣想來,實(shí)在讓人忍不住咬牙切齒。
奚苒垂著眸子,頭靠在車窗玻璃上,無意識地?fù)甘种浮?br/>
捫心自問。
她并不是被賀銘遙這一串舉動打動。
只是單純因?yàn)?,男人這般巨大反差,一鼓作氣、掀起她心中滔天大浪。
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
無論去問哪個女人。
能讓賀銘遙這種男人低頭,應(yīng)當(dāng)都會有些許動容。
奚苒長長地嘆了口氣。
車內(nèi)安靜。
賀銘遙聽到嘆息聲,問了一句:“怎么了?”
“……沒什么。要去哪里?”
他頓了頓,打了下轉(zhuǎn)向燈,并沒有正面回答。
只說:“馬上就到了。”
陌生城市、陌生道路。
燈影憧憧搖曳。
這是自奚苒有離婚念頭后,兩人之間,第一次氣氛如此平和。
在賀銘遙看來,甚至還帶著一絲繾綣。
足夠曖昧。
就好像一對普通情侶一樣,男朋友費(fèi)盡心思、在為女朋友慶生。
什么愛恨糾纏、痛苦婚姻,全都不見蹤影。
沒多久,汽車停在山路上。
賀銘遙熄了火。
“到了?!?br/>
奚苒平靜地推開車門,愣了愣。她第一次來這個城市,不知道這里竟然還有山。
大半夜,山路上一輛車、一個人都沒有。四周都是樹和碎石。再往外幾步,就是懸崖。雖然看起來不太高,但掉下去,好像也沒有什么生還可能。
一時之間,奚苒腦補(bǔ)了許多恐怖情節(jié)。
再加上面前這男人,曾經(jīng)確實(shí)對她做過一些過激舉動。
連帶著,她目光看向賀銘遙時,都有些難以維持表情,后悔剛剛一瞬間被他騙得心軟、騙到了車上來。
“……不是說吃飯嗎?”
聲音打顫。
賀銘遙猜到她想法,簡直啼笑皆非。甚至,還有點(diǎn)生氣。
在奚苒看來,他就是這種人?
實(shí)在讓人氣憤。
平靜片刻。
他說:“對啊,吃飯?!?br/>
說完之后,拋下她,帶頭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望向她,眼神里似乎在催促“還不快跟上?”。
奚苒深吸了一口氣,跟上他。
只兩三步,再拐個彎。
驀地,眼前豁然開朗。
山路不遠(yuǎn)處,竟然開了一家餐廳。
外墻是全透明玻璃,遙遙望去,光線從玻璃中透出來,將夜空點(diǎn)亮。
“……”
賀銘遙能找到這種地方,也是不容易。
奚苒咬了下唇。
再往前兩步,能將餐廳一覽無余。
此刻,明明燈全都亮著,里面卻一位客人都沒有,顯然是已經(jīng)被人包場。
賀銘遙領(lǐng)著她進(jìn)門,在侍者帶領(lǐng)下,上樓,走到第二層。
第二層一半是露臺。
露臺已經(jīng)完全收拾干凈,只留了一桌、配兩張椅子。
桌上有燭臺,點(diǎn)了蠟燭、放了蛋糕,甚至還斜斜地插了鮮花,同這歐式桌椅極搭,仿佛電影場景畫面一般。
風(fēng)格很直男。
但好像又足夠浪漫。
賀銘遙走上前,親自替奚苒拉開椅子。
奚苒坐下,想說些什么。
“其實(shí)……”
其實(shí)不必這么費(fèi)心。
亡羊補(bǔ)牢,已經(jīng)太晚。
這些浪漫驚喜,若是出現(xiàn)得早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只需要一點(diǎn)點(diǎn),都足夠她沉淪一輩子。
但放到這會兒來,有了考量、波折,就會讓人心生罅隙。
好似成熟了、心倦了,再沒法犯著傻,自己騙自己了。
賀銘遙平靜地出聲,打斷她,“還有一個小時?!?br/>
“……什么一個小時?”
他目光炯炯,“還有一個小時,你的生日就過了。先許愿吹蠟燭,好不好?”
奚苒沒動,身體卻不自覺微微一顫。
手指也不自覺攪在一起。
賀銘遙:“結(jié)婚這么些年,很抱歉,沒能幫你過一次生日。你覺得現(xiàn)在晚了,但我覺得還不晚。生日快樂,奚苒?!?br/>
說完。
他表情淡然,但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男人聲音低沉動人,像是一把上好大提琴。
琴聲緩緩流淌。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夜色如畫。
山風(fēng)詩意。
無人露臺上。
賀銘遙慢條斯理地給奚苒唱了一首生日歌。
實(shí)在太讓人驚掉下巴。
奚苒眼睛瞪得老大。
“你……”
不得不說,這首歌過于接地氣,哪怕是英文版也沒好多少。同賀銘遙這倨傲矜貴氣質(zhì),實(shí)在不太搭配。
甚至,奚苒還是第一次聽他唱歌。
很快唱完歌詞。
賀銘遙抬手,給自己拍了幾下手掌。
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驚世駭俗的事情。
“許愿吧?!?br/>
他說。
在他目光中,奚苒竟然真的閉上眼、許了個愿,然后吹滅了蠟燭。
賀銘遙彎了彎眼睛。
又拍了一下手。
侍者悄無聲息地走上來,撤掉蛋糕,準(zhǔn)備拿去后廚切開,先上了湯和牛排。
賀銘遙先拿起刀叉,將自己面前那份牛排切成小塊,換給奚苒。動作流暢又自然,仿佛早就做了千百次。
奚苒擰了擰眉,“我們已經(jīng)……”
離婚了。
賀銘遙似乎已經(jīng)預(yù)料到她要說什么,面不改色地垂著眼,開口:“許了什么愿望?”
“……”
“我可以幫你實(shí)現(xiàn)。哪怕你想說想摘星星。”
他開了個玩笑。
事實(shí)上,按照賀銘遙身家財(cái)力,送奚苒上月球旅游,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更別說弄點(diǎn)星體殘骸了。只要愿意費(fèi)心思,投錢、花錢,只要她想要,都能實(shí)現(xiàn)。
奚苒頓了頓,本想說“許愿你別再靠近我”。
但氣氛實(shí)在太好,這種話,她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賀銘遙花了心思準(zhǔn)備,哪怕不是她想要的,也足夠讓人意外和動容了。
最終。
她低聲答道:“沒什么愿望。”
許愿自己事業(yè)有成這種事,要是告訴賀銘遙,他必然又要搞事了。
有大資本家砸錢,哪怕是豬,估計(jì)也能乘風(fēng)而起。
奚苒不想這樣。
賀銘遙沒有強(qiáng)迫她,“嗯。想到了再告訴我也行。”
氣氛就此沉默。
兩人皆是默不作聲,安安靜靜地吃完牛排。
甜品是剛剛那個蛋糕,很快,也一人吃完了一小塊。
時間不知不覺走向午夜12點(diǎn)。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安靜得過頭。
第二天,奚苒還要去片場,晚上就要回江城了,再晚些回去,可能睡眠不足、體力不支,所以放下甜品勺后,她支起身、清了清嗓子,準(zhǔn)備開口,讓賀銘遙送她回酒店。
尚未來得及開口。
賀銘遙比了個“噓”的動作。
奚苒:“……”
11點(diǎn)59分。
“砰——”
猝不及防,半空炸開了第一朵煙花。
緊接著,“噼里啪啦”,一朵接一朵,此起彼伏。
五顏六色、炫光奪目。
奚苒愣愣地扭頭,看著半空。
江城有禁煙令,全市不能點(diǎn)燃煙花爆竹,哪怕是農(nóng)歷過年,一樣是安安靜靜。滄平倒是能放煙花,但小城市,沒有這種大型煙花,偶爾有人家放幾箱,也比較質(zhì)樸。
她很多年沒看過這么美的煙花了。
煙花聲一聲接著一聲極響。
將賀銘遙聲音蓋住。
他對煙花美景沒有興趣,眼神緊緊地膠在奚苒秀麗小臉上,聲音似是無奈痛苦,低語道:“要怎么樣,你才能原諒我呢……”
只要可以挽回奚苒。
他什么都能做。
說句不好聽的,這會兒,哪怕奚苒要他交出賀氏全部股權(quán),他都能一口應(yīng)下。
愛情中,再睿智的男人,都是盲目的。
只可惜他沒能早點(diǎn)意識到。
才顯得束手無策。
“……不許說晚了。”
桌布下。
賀銘遙牢牢地握緊拳頭。